第三十三话剑斗天罡（肆）
那天黎明前，被那股强大杀气冲洗后，火寻风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似乎摸索到一些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刚才突发奇想，隔空把断剑瞬移，也是他第一次。若然失败，恐怕已被刺破背门。
南宫碧落看傻了眼，他不知道火寻风是疯了还是神经病发作。胆怯地退了一步，望着手中已出鞘的剑，又望了望地上两把损毁的剑，又重现往前挺进两步。
他不能不胜，却未必能胜。不能逃，连退一步也不能，但她的心却被身体出卖。高手相争最忌“怯”，怕死的人上战场往往会比不怕死的死的更早。这种想跑的感觉就像瘟疫一样，只有越散越广。
踌躇间，又走进了几个人。大堂内旁观的人一见这几个人，立马散到一边。那些人本也是涎脸饧眼，有说有笑，一见南宫世家的子侄一个跪在地上，一个靠在墙边，握着剑的那个身体似乎在发抖。另外四个佩剑少年考到各处出口，似乎准备随时逃走。
两个美得让人心儿都跳出来的女子在擦嘴，最后他们才看到火寻风。火寻风微笑着看着闯进大厅的几个人，他们军士打扮，显然是来接火寻风到军部报道，同时安排新宅的下属。
火寻风心想：“此时不摆威风，还待何时？”
背负双手，断剑忽地在半空上下悬浮，剑尖正对南宫碧落的脸。火寻风不断对断剑隔空使出瞬移术，
他还没能力真正御物于空，跟何况凌空挥剑。这样举剑挑引完全是为了纳彩头逞威风。南宫碧落被点了穴一般，站着不会动，眼前一片空白，满头都涨着冷汗，内心似乎有只魔鬼再叫：“逃！不逃就没命了。”
火寻风得意非常，伸手去拿着断剑，用剑身用力瞧了瞧南宫碧落脑盖：“还不逃命？我……我……”
他忽然说不出话，仿佛又被人点了穴般。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冰女璇和苗占月也愕然望着火寻风的背影，许久才试探问：“风，没事吧？”
火寻风许久才转过头，眼睛乱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望着两女，又往后门位置望去，似乎再叫他们逃跑。
苗占月首先冲到火寻风身边，查看发生什么事。谁知还没碰到火寻风，连她呆住了，只管浑身发抖，似乎被死神的镰刀缠绕着全身每一根骨头。
杀气，又是那股让人窒息的杀气。餐桌前忽然多了一个满面皱纹的老人，长发披肩，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让人不难想象他年轻时的俊俏模样。可是严格来说，那不是一个人。是一则影像，因为人是不会半透明的。只听那老人低声道：“很怕吗？你究竟怕什么？很想逃是吧？但你以为你能逃？”
火寻风眼前忽然多了一把剑，也跟老人的幻影一样是一把半透明的剑。那把剑极缓慢地往前推进。火寻风眼睁睁看着它对准咽喉，很想反抗，但身体几乎不能动弹半分。
剑尖终于刺破了他的皮肤，火寻风觉得很痛，咽喉却没有血流出了。他很清楚老人是幻觉，剑也是幻觉。但所有感觉却无比真实。
无尽煞气从破扣处渗入，就像万口细针刺来回刺入咽喉。火寻风焊目盯着那老人的脸，红光闪烁，他在用意志力与老人的煞气对抗。
老人惊奇的表情一闪而过，很早以前他就猜到这年轻的黄毛小鬼是火寻风，上次用杀气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之后，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不但不屈服在无尽杀气前，还企图反抗。连其余两女的精神力也似乎比以前坚韧了不少。他不知道，上次三人身体均付了伤，身体和精神都宁静崩溃边缘。
老人眼露杀气加重，他要把火寻风彻底摧毁。火寻风咽喉的剑也逐渐深入，火寻风甚至感到气管被切断，他开始不能呼吸的时候，忽地觉得背脊清凉，是一种很温暖熟悉的清凉。这种感觉十分可靠。他也不知为什么手突然能动了，也不用回头，轻轻地往后握紧了一块很柔软的软玉。
是冰女璇的手，火寻风甚至知道冰女璇另一只手在握着苗占月。
她就一朵小白菊，北极上的小白菊。
饱受寒霜椎残极地，万物凋零。然而，她却在无边雪域上迎风摇曳，曳得让人心痛，无论是谁也想用双手为它挡一挡那寒风。然而，无论是谁，也靠近不了那种极地，因为，哪里是在太寒冷。你只能看着这多小白菊随风飘舞，很快，你会发现无论多么可怕的风霜也不能把它折断。
她是世上最柔弱的生命，不用摆出任何楚楚可怜的姿势，更加不用露出泪眼盈眶的眼神。你就会知道她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她永远屹立在北极的风雪之中，别人看上去无比软弱的小花，意志力却比钢铁还坚硬千百倍，任何人无法想象的坚强。
她的精神力甚至比火寻风还坚韧，否则，在这时候也不可能给两人力量。
老人的注意力立即转移到冰女璇身上。他很奇怪冰女璇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他当然无法透解冰女璇。那晚冰女璇被小夷子，叶明轩等人吓得半死。当时她只希望叶明轩快点完事，然后就等，等机会反击。
火寻风的出现又让她心神变得乱七八糟，无法控制。心境在最脆弱的时候遇到无尽杀气，才会如此不堪一击。若当时的杀气再持续久一点，压*他们的压力再大一点，或许，冰女璇就会绝地反击了。
大厅无比寂静，每个人的额头都在冒汗，南宫碧落变成了一个木雕，老人和三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半透明的剑依然插在火寻风咽喉。不能再插入半分，也不能取出来。这是一场寂静无声的战斗，一点儿也不好看，却没有人不惊心动魄。因为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变成怎样。
火寻风的口似乎在动，他难道在震抖？他难道挨不住了？
连老人也这么想，因为谁的意志首先崩溃，谁就会命赴黄泉。老人悠然自若，当然不会被他们击败。
苗占月和冰女璇的唇似乎也逐渐在动。
老人起初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胜利已经不远，这三个人若在这场精神力角逐的战争中败退，这辈子就只能做一个精神恍惚的废人。
片刻，还听到了三人似乎在震抖中说话。老人越是高兴，这种时候一心二用，简直是自取灭亡。难道他们知道必败无疑，所以拼死也要给对方说几句遗言？
老人的脸露出了胜利的表情，然而，过了许久，他们还没崩溃，老人想不明白原因。他很快就发现，三人的唇，震抖的频率几乎一摸一样。
他们居然在无声蕴唱《清心诀》，火寻风烈焰般的红眼盯着老人，他忽然低声哼唱起《第十三双眼睛》
老人眼皮突然跳了两下，瞪大双眼，惊讶道：“席琳女神？”
他稍一分神，歌曲中那双诅咒的红眼乍然变大，眼前浮现处席琳女神的容貌，很快，就变成火寻风的容貌。最后，变成了一个拿着镰刀的死神。最可怕的是，无论他们形态怎么改变，那双眼依然还是那双眼。是席琳的眼！是火寻风的眼！也是死神的眼！
这一惊，几乎把老人道行一朝付诸流水。幸好他忽然伸手拔出了火寻风咽喉的剑，幻影化为烟尘。
过了许久，众人才缓过一口气。回过神的时候，南宫世家的七个青年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苗占月长长呼了一口气，道：“璇儿，全靠你。”
“恩。”冰女璇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是那种虚伪谦逊的人，她做过的事不会否认。
火寻风按着自己咽喉，还觉得隐隐作疼。低声付道：“妈的！真厉害。”旋有高兴：“嘿！隐剑仙？原来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
冰女璇脸上一沉，道：“不！除非有十个我，十个你，十个小月，才能牵强与他为敌。”
火寻风问：“为啥？我们刚才不是赶走那王八蛋了？”
冰女璇冷冷道：“听说过道家的三魂七魄？其魄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刚才那股一杀气虚幻与我们对敌的定必只是魄中之气。”
火寻风狐疑：“但我们的魂魄不是一些能量波长？往自然界四面八方发出生命讯号？怎地容得他随意分割？现在还实体化起来？”
冰女璇道：“在天空之城生活，我几乎日夜跟啊涵姐姐在一起，嘿，她不准我叫她老婆婆。她告诉我，天空之城里面，有能力随意抽取灵魂的人很多，阿尔修斯干爷爷只不过是用机械代替了他们能力。”
火寻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冰女璇继续道：“古代我们有说元神出窍，后来我们把这些无法解释的行为学化成‘星体投射’，记得你说过，小月以前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也试过这种差不多的现象。据我猜测，隐剑仙恐怕已经能随意控制‘星体投射’的层次。而为了安全，他一定只提取自身极小部分的精神力云游物外。”
火寻风脸色一沉低声道：“那比之席琳女神，他怎么样？”
冰女璇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冰女璇道：“别忘了，席琳女神的故事我们都知道，她是一个很孤独，很可怜的小女人而已。至少，我们没感觉到席琳散发这样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杀气，我甚至很希望跟她成为朋友，可惜……”
火寻风笑了笑道：“下次再见面，她一定会把你当成朋友。”
“下次？”
此时，那几个穿军装的人静静站在他们不远处，似乎随时听候火寻风命令。火寻风扫了扫冰女璇秀发，回头问：“找我吗？”
带头的一名军装卫兵道：“禀男爵大人，小人颜天，本来隶属宫廷第二小队副队长。是来接大人到军部的，后面这几个分别是步北羽，七怜，蓝迅，黑绮香。”
火寻风略略错愕，心想：“这几个是云姬的人还是聂一皇派来监视我的？哼，岂有此理，无论是那边的人，其实都是来监视我的。”但既来之则安之，自问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笑道：“什么狗屁男爵，小弟流氓头出生，昨天以前还是个臭名远播的恶贼。大家直接叫我名字就成了。”
冰女璇和苗占月分别盯着七怜和黑绮香，原来她们虽然男装打扮，但显然是女儿身。她们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上去。冰女璇调皮地问：“小月，如果你是男人，你喜欢谁。”
苗占月俏脸微红，道：“这位七怜小姐长得楚楚动人，那娃娃脸看着就像舔几下，我想男孩大概都会喜欢……”
冰女璇道：“那位黑绮香有着一身爆满身材，你看他的腿，跟你的一样又长又美。如果我是*棍风，我一定首先挑这个。”
那几名军士听得不知所措，两名女生更是脸红耳热，却嘴角含笑。被这样两个大美人赞，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光荣的事。七怜偷偷瞧了瞧火寻风，脸变得更红。黑绮香却瞥眼望了望蓝迅，见他没什么大反应才安心。
火寻风再次听到“*棍风”这绰号，觉得又不好意思，又怀念。火寻风忽然想起起这个绰号的乐海儿，重遇心狐之后，乐海儿并没跟在她身后，不知现在是否还安好？
他板着脸道：“喂，你们俩笑我可以，别用我的臭名侮辱两位小姐。”
苗占月天真道：“什么？你也知道你名臭了？”
火寻风还是板着脸道：“人贵自知。”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得最大声的居然是步北羽。她拍手叫好：“云皇妃果然有知人之明！男爵大人比之那群狂蟒自大，不可一世的南宫狗屁不知强多少倍！而且平易近人。我们被拍到男爵大人手下，看来定必能吐一口怨气！”
“怨气？”
颜天道：“不瞒男爵大人，我们几个本来都是前线的战士，这位步北羽便是西欧一方霸主石天北羽的后人，可惜七八年前，却被不知名的人出卖，家族被认定企图投靠骷人族，一家七十二口被人杀了六十八个。”
火寻风当然美听过什么石天北羽。冰女璇却略有所闻：“他们家族是不是有个叫小文的小男孩？是不是就是他发明了物体压缩胶囊的？”
颜天点了点头，冰女璇立即对那个步北羽肃然起敬。颜天还说：“七怜几乎被南宫霜害死，蓝迅，黑绮香两夫妻跟南宫世家有世仇。南宫霜来了之后，把他们两打压的喘不过气。”
黑绮香偷偷瞧了几人脸色，只见冰女璇伸了伸舌头，对蓝迅说：“刚才口不择言，实在抱歉。”
蓝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火寻风听了他们的话，也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说：“那我现在就不应该去军部，应该先找一下云妃，看看她对隐剑仙有什么意见。”
七怜问：“刚才哪个半透明的怪物就是隐剑仙？”
火寻风说：“虽然第一次见，但我可以肯定。”
七怜拍手道：“男爵大人把他们打走了呢！说明南宫世家的人就会吹牛皮！”
七怜笑起来的时候十足一个洋娃娃，连苗占月也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儿捏了一下。这小姑娘居然也不喊疼，大赞苗占月：“男爵夫人的手真滑，如果我是男人，每天若不舔够两三个小时，一定会折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