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孽镜水帘（下）
海凌思轻轻叹气：“刚才我是杀了你两个同伴，但你有没有看到那些狼？那些狼把那两人吃光了！那食相，可怕的要死！”他指了指两幅几乎没有血迹的骷髅。
颜平一看，也是大吃一惊。知道这确实有野兽光临，因为再残忍的人，也不会把人吃成这摸样。
海凌思道：“那些狼，吃完了他们两，就来袭击我们。他为了保护我，把狼赶走了，伤也越来越严重了，最后终于熬不住，失血过多死了。”
颜平开始相信，因为从水帘的缝隙看去，确实是有一只被剥皮狼，火寻风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了些许。
他真的死了？颜平有些失望。这样一个绝代枭士，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饿狼的爪下。而且，死的地方还这么萧条阴森。
颜平一手推开海凌思，手制二寸飞刀，缓缓前走。他希望这是一个陷阱，因为，宁愿是陷阱也不愿意火寻风死得这么没意思。因为，他还没玩！游戏就结束了，他觉得很没意思。
他此时处于极度戒备状态，聚精会神留意着火寻风动静，同时，也留意着海凌思动静。因为，他要给对方制造攻击机会。海凌思在他背后，火寻风若没死，一定在也在他背后或想不到的角度，随时跳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海凌思暗藏讥笑道：“你去看清楚吧！他真的死了！”
此话一出，颜平顿时兴奋起来，因为，海凌思在鼓励他向前走。他相信前面一定有陷阱，海凌思设计对付他的陷阱。而海凌思之所以要对付他，是因为火寻风没死。
他立定主意，继续前走，在海凌思以为成功之前，把海凌思杀了。到时候，火寻风瞧着情人惨死，不出来拼命才怪。
至于白星皎以后怎么对付他，他根本不理会。因为，杀了火寻风，他将会代替火寻风的地位。世上最麻烦的事自然会找上门来。当然，越麻烦的事，他越喜欢。
颜平走到水帘前，忽然停下，海凌思的气开始急速紧张起来。
颜平几乎感觉到海凌思在祈祷他继续前行，因为前面就是她设计的陷阱。颜平当然不会再往前走，他借着水帘和峭壁处光滑岩石的些许反射，全神贯注留意着海凌思动静，
见颜平停下，海凌思下意识伸手到裙摆，要去钢针。
颜平忽然哈哈大笑，头也不回。两把飞刀同时飞出。海凌思应声倒地，身上还没来得及流出血，飞刀已穿胸而过。
火寻风听到惨叫，哪还忍得住，忍着伤口爆裂，唰得坐起来，喝：“凌思！”
海凌思没应他，这时候，鲜血才从他肮脏破烂的衬衣上缓缓挤出。背脊之下更成了一滩红湖。火寻风发了狂一般站起来。连火寻风也没看出，那些血是人血，还是狼血。他暴喝：“颜平！我让你死无全尸！”
颜平负手，平静道：“还以为你会从什么地方跳出来！原来真的躺在那儿装死的？”
火寻风按住小腹，冲过水帘。望着海凌思道：“凌思……我现在就帮你报……”
还没说完，忽然往一边石壁飞扑。
颜平见火寻风笨拙地走过水帘也没发动任何陷阱，不禁愕然。还没想明白什么事，见火寻风往一边势凶飞扑，更是被他的异常行为吸引住。
到背后响起嘘嘘风声，要避开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几乎是看着前胸突然标出了九口钢针，钢针穿过身体，狠狠地订在前方的峭壁处。
他迅速回头看个究竟，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海凌思所为。但他始终要看一看目标，才能在临死前发出最后一口飞刀，把杀自己的仇人先杀死。
谁料一把刀锯从天上跌落。下意识往侧边一闪。
这一闪，可要了他的命。因为，他最后的一口气，也用上了。手提起的飞刀，再也仍不出去。临死前，只说：“你！好毒……”
海凌思身体热的像火烧，头重脚轻，身体摇晃发抖，但她还不能倒下，怕颜平见还有机会与敌人同归于尽，临死前爆发最后一口怨气，射出飞刀。
原来刚才海凌思一直留意颜平捉飞刀的手指，他的手指一紧，便往后飞跌。火寻风说颜平百发百中，她也不知能不能即使避开，所以，他不敢赌。
海凌思赌颜平会根据水帘的反倒判断自己位置，因为，任谁也不会怀疑镜子的反影也会有假。但海凌思却偏偏做了一个假的镜子。
这水帘其实是海凌思精心设计，她故意把水帘做成弯月长形。如此一来，倒影在水帘中就像投射在哈哈镜上一样，人的模样会变肥。而水帘并不是镜子，它可以看到倒影，却看不清。
所以，颜平瞄准的是一个位置偏移，肥胖版的海凌思。海凌思那时候故作死态，他料到火寻风也定必看不到事实真相，他一定会冲出来。
在火寻风冲出来的一刻，颜平当然不会去验尸，更不会看海凌思半眼，而火寻风定必全神贯注击中在海凌思身上。
他见海凌思手指往墙壁一指，示意伤口。火寻风立即明白，海凌思的计谋，还没完。故此话没说完就往侧边扑去。
颜平知道前方有陷阱，但他却算不到他只要看着水帘，就已经丢尽了陷阱里面。
海凌思仅仅知道这个人很强，很癫，就找到了这种人的弱点。颜平的弱点就是太有自信，太自负。他相信有能力与火寻风斗智斗勇，更相信任何埋伏也逃不出他法眼。他相信自己飞刀出手就一定会命中目标。
所以，他看也不用看就断定海凌思死了，更何况，海凌思背脊流出了一大摊血。
海凌思诡笑地看着颜平说出最快一句话，才双腿发软地跌下了。
因为，他们生存的机会只有一次，若刚才自己发针不够准，不够狠。颜平一旦避开，后果不堪设想。而海凌思刚才发针的同时，没同时把顶在古松木上的刀锯震下来，把颜平吓了吓，海凌思的性命也只有跟着颜平一起结束了。
海凌思喘着气道歉道：“风，对不起……我总是利用你。”
火寻风哪会介意成为海凌思诱饵，看着颜平倒地，拍着手掌大笑，他第一次为杀人而感到开心。而且，杀的人与自己毫无仇恨，严格来说还算是自己徒弟。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其实这种感觉并不变态。一个人若总是生死边缘挣扎，看尽死亡的悲痛。逐渐，就会对死亡麻木。
无论如何，若有人誓死要杀你，而你却总能瞪大眼看着要害自己的人一个一个永恒的闭上眼睛。这种快感，几乎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一点，特别是男人。
火寻风肺叶积血，吐了几口血还在笑，他说：“好！好样的！凌思，你别怪我口不择言！你的谋略，跟璇儿有点相似，但璇儿没有你的武技，不可能徒手用钢针杀人。而小月，可以做到用钢针杀人，却绝不会用这么巧妙的谋略做诱饵。你啊，真厉害啊……”
海凌思一向只会与璇、月二女比美貌。两女容颜可算是貌比天仙美，而自己只能算比例均称，貌若花美，与人间绝色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总是越比越妒忌，越比越自惭形秽。
人或者就是这样，看到别人某方面强，就用哪方面去跟别人比拼。结果往往会忘记自己的优势。周而复始，有的人会生出怨恨妒忌之心，有的人却会产生抬不起头的自卑感。
此时听火寻风打心底没有以相貌论个人，似乎在他眼内，只会较比内在涵度、智慧深度和本事伎俩。而且，还明显在赞海凌思才丰艺精。怎可能不把海凌思乐得飘到天上去。
两人坐在原地，会心笑了笑，忽然，头顶响起清丽的女子声：“可惜，确实可惜。如果海姐姐一开始这么宽容，不计较，现在怀里应该有个小火寻风了。”
天下女子声何其多，说话的偏偏是最不想听到的一个。这女人除了小夷子，还有谁呢。
两个黑影从峭壁狭缝的古松旁落下，尽管下着砸死人的大雨，小夷子还说穿的很有品位，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衣服。因为每一次出现，她都会穿一套全新的艳装。
他旁边的叶明轩似乎也染了这毛病，跟小夷子穿的竟还是情侣套装。小夷子微微笑道：“海姐姐，你知道吗？白星皎真的爱煞你了，居然背着老爸叫叶全救你。可惜，可惜你又犯了以前的毛病，疑心太重咯。”
海凌思知道末日来了，她的戏法已经用完，而且此时头晕眼花别说用钢针保命，站起来走两步也是问题。她冷哼道：“你难道连我也敢动？你不怕被白星皎五马分尸？”
小夷子无奈道：“姐姐，你也知道我只是棋子，谁有力，谁就能搬我。如果可以，我巴不得跟你并肩游戏呢。”
海凌思故作威吓道：“既然你知道你的价值，那还不滚？”
小夷子露出委屈的表情，轻轻道：“海姐有权势，是因为白哥，白哥有权势，是因为叶老总。海姐叫我们滚，本该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滚得好快。只可惜，海姐上头有白哥，白哥头顶有叶老总，海姐叫我们滚，叶老总叫我们站定。我们也只有站定不敢动了。海姐，你说有没有道理？”
海凌思一听，脸上乍青。如此一说，叶全所说非虚，白星皎是得知叶镰要杀他们，才拍叶镰来试图搭救。可惜自己偏偏总是不相信爱惜自己的人，火寻风如此，白星皎也是如此。
叶明轩瞥眼看了看火寻风，火寻风的眼气得要喷火。不禁胆寒起来，轻声道：“夷姐，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没必要难为他们。”
小夷子毫不犹豫给了叶明轩个耳刮子，骂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那么单纯？你这猪脑，怎能成就大业？”
叶明轩也不生气，躬身扬脸，让小夷子打得跟顺手，轻声道：“是，对不起。”他这次不是伪装的不生气，而且真的被小夷子驯服了，他心底彻底佩服着小夷子，小夷子打他，一定有道理。
只听小夷子道：“你明不明白，你老子叫你把海凌思杀死的原因？”
叶明轩道：“明白！因为老爸知道我有能力跟白星皎角力斗争，所以，要饶起事端。”
小夷子道：“那你应该知道，怎样才会让白星皎看到之后发疯，怎样才会让你老爸看到之后高兴吧？”
叶明轩想了想，踌躇问：“怎么样呢？”
小夷子又掴了他一耳光：“让女人必死还难受难道很多办法？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而且只有一个办法，既让女人生不如死，看着她受罪的情人也心如刀割！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办法把？”
叶明轩当然知道是什么办法，海凌思和火寻风也明白了小夷子的意思。他们除了重施对付璇、月二人的故伎，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既让女人受罪，男人看着痛苦？
不同的是，之前小夷子听命于白星皎，要把叶明轩的蠢罪暴露，让叶镰对他彻底失望。现在小夷子与叶明轩站在同一阵线。
白星皎以为这样可以保命并代替叶明轩，谁料真正*纵棋局的人是叶镰。他根本不介意叶明轩是好人还是恶徒。他在乎的是能力，叶明轩自小当惯阔少，行事蠢钝如猪。只有沉痛的教训才可以让他成长，最终，所有人都只是叶镰玩世的棋子。
叶明轩踌躇地望了望火寻风，咬牙道：“你夺我的小月！我迟早会把她抢回来！但可惜，看来你永远看不到那天了！今天我只有先讨利息！把这女人收下了。”
没人认喜欢被人视为利息的，海凌思怒骂道：“去你妈的，你再说一句，我让你变刺猬。”
小夷子*嘴笑：“海姐，不瞒你。跟你公平斗的话，我还真怕了你那些毒招。只可惜，世界永远不会绝对公平的。就像女人最怕男人强暴，男人却永远不会怕被女人强暴一样。”
说着，海凌思手上所有钢针已脱手飞出。她发热越来越厉害了，已头晕得看不清对方。唯有使出天女散花的手法希望把对方打退。
叶明轩和小夷子居然不闪不避，任凭钢针打在身体上。海凌思觉得奇怪，还没看清状况，小夷子已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咦，这不是海姐杀人的武器？怎么这么不顶用啊？打在身上跟抓痒似的，怎么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