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贫贱有价（上）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夜城广场中聚集了一百多个同龄人，大家都很紧张。特别是式流，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进电工组，尽快给城市制造一台新发动机。
大家都很有秩序，二十人一列，分六列拍在学院大门前方。
此时，一名五十出头的正装男人负手缓步走至，他真是现任地下城市的市长比达，也是学院的荣誉校长。两旁是学院中年纪较小的童声乐团，一边走，一边整齐地哼吟着悦耳的《土耳其进行曲》
围观在一旁的人见市长出现，纷纷鼓掌欢迎，一百多名待命的毕业生同时鞠躬，只有麻生吕不断四处张望，低声呢喃道：“关航和你的宛君妹站在一起。低声细语。”
式流笑道：“你不也站在我旁边叽叽喳喳？”
市长见两人低声议论，露出不悦之色。但还是很快走上学院大门前方的临时高桌，桌子上放着一本很厚的册子，他翻开第一页，道：“大家跟着我念。”
他右手负责左胸，读道：“我志愿用毕生力量维护地下城市的一切。拥护城市的每一个人，遵守城市的规章，履行和执行城市给予的义务责任。永远不背叛地下城市。”
学子们齐声道：“我志愿用毕生力量维护地下城市的一切。拥护城市的每一个人，遵守城市的规章，履行和执行城市给予的义务责任。永远不背叛地下城市。”
围观的家长纷纷鼓掌，他们都为这帮年轻人骄傲。
市长等掌声稍落，继续在上面演讲了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市长身旁的卫兵秘书长清浅步仁，跟副手一起拿着一盒刻着光电标志的徽章一个个带在学子胸前。
在大家都认真昂首听市长说话的时候，麻生吕总是皱着眉斜斜往后看，觉得师宛君今天与关航特别要好，简直就像一对情人，她隐隐为式流担心起来。
忽然，她看到清浅步仁在给关航带上徽章的一霎拉，从后裤袋取出两张折起来的卡片鬼鬼祟祟塞给关航。
清浅步仁走远之后，师宛君居然偷偷绕起了关航的尾指，不知在低声谈些什么。麻生吕不想再看，她知道式流的初恋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市长终于拿着一个密封的盒子走下台，道：“接下来，是分配工作。但必须重复再重复提醒，无论分配到什么工作，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光荣的。不会说某些工作能谋取比别人更多的虚荣或者利益。”
他首先走到式流面前，说：“同学，你叫什么名？”
“式流•兰格雷。”
市长道：“兰格雷，请你在箱子里面取一种你最喜欢的东西。”
式流满身是汗，双手发抖，居然突然间紧张起来，不敢伸手进去。
麻生吕立即暗地握紧式流右手，还用力地挤了挤，仿佛在鼓励他。式流着了几口口水，终于把手伸入漆黑的箱子。
他只觉得里面有很多小东西，有尖的，有扁的，有纸条也有卡片。找了片刻，他笑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要早起排队，兴奋地取出一根很小的螺丝刀，笑道：“成功了！”
市长也微笑地指了指螺丝刀的把手位，温和道：“扭开看看是什么工作？”
式流依着提示，轻轻扭了扭螺丝刀，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他拨开纸条，脸色忽然变得铁青，眼睛几乎要吐了出来。
市长道：“给大家看看是什么。”
式流摊开纸条，只听市长读到：“渠道维修工。渠道就像我们的血管一样，是城市的命脉，小伙子体强力壮，一定能胜任。”
原来螺丝刀不是代表电工，而是管道维修，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式流自作聪明而已。但也不能怪谁。
麻生吕见式流突然变成死鱼一般，心想：“不怕，还有希望，如果我抽到电工组的话，就跟他换。一定能抽到的。”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有自己的梦想，见箱子摆在面前，毫不犹豫地伸手进去，麻生吕一边摸一边想：“电工组……什么跟电工有关的呢？对！灯泡，这个小东西一定是灯泡。”
她猛地拔出手，一看手中的小东西，不禁露出奇怪的表情，问：“这是什么？”
市长也没看出是什么东东，他背后的清浅步仁说：“这是圆形法兰。”
“圆形法兰？”
麻生吕取出小东西里面的纸条，还没看，清浅步仁又解释道：“对，法兰就是是管道的闸门开关。”
打开纸条，市长也感到有点惊讶，他读到：“渠道维修工？还真巧。这位娇滴滴的同学也是渠道维修工。嗯……以后努力哦。”
麻生吕几乎要昏过去，式流却哈哈大笑，似乎在笑麻生吕倒霉。麻生吕低声怒骂：“还笑！！”
式流道：“你想想，以后你变成筋肉大妈的模样，好笑不好笑？”
麻生吕旁边的女生抽到了种植员，一直往后，似乎都没人抽到电工组。一直到关航，他随便抽出了一张卡片，竟然被他抽中了电力维修师。这是整座城市最光荣，最值得人崇拜的职业了。
连市长也为他感到高兴。
他旁边的师宛君也跟着抽了一张卡片，是琴乐手。女生们都十分羡慕她，因为她的职业以奠定了她能做一个很高贵的淑女，而且以后的生活也十分悠闲自在。
麻生吕一样就认出师宛君和关航手中的卡片是刚才清浅步仁晒给关航的。他们根本不是抽中，而且握着卡片放进箱子，然后重新伸出手来而已。箱子里面的东西他们动也没动过。
他一直相信他们的工作是神指派给他们，而且，是自己亲手抽的，谁知竟然有人作弊。她几乎要揭发关航和清浅步仁的恶行，但又根本没证据。只能狠巴巴地盯着关航和师宛君。
心想：“师宛君今天突然跟关航这么要好，说不定就是一桩不道德的交易！看来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哼……”
想是这样想，但却不能说出口，因为，无凭无据说出口，变成巫婆的只会是自己。但命运也不太刻薄她，至少还有一个好朋友陪她去修水管。
直至中午，毕业礼才结束，麻生吕很想找式流谈谈刚才看到的事。但大家都说不知道式流去了什么地方。
原来在散会前，式流又看到了那个红眼睛的人。他带着眼睛和手套，让其他人看不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式流一直跟他找一家幽静的石阶，火寻风道：“谢谢你没四处张扬。”
式流显得有点失落，他还不能消化自己是渠道维修工的命运。只听火寻风道：“刚才跟你们演讲的那个人和他身旁的那几个士兵，就是袭击我的人。他就是你们的市长？”
“什么？”
火寻风重复了一次，式流才回过神，问：“市长绝对是大公无私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火寻风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办法让这小子相信自己，除非让这小子亲眼看到市长和那群人无故袭击自己。但打斗中若对方发现式流偷看，不知会否惹来杀身祸害。
想了想，问：“刚才分配工作，你和你朋友都很不开心，为什么呢？”
式流道：“我倒没什么，只是麻生吕一个小女孩要做渠道工，有点说不过去。他的梦想是要做一名信差，日日夜夜在地下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飞奔。但这也没办法，是神的旨意。”
“神？你以为是天意？”
“当然。每个人的工作都是神选给我们的。”
火寻风笑了，知道怎样让式流相信自己。他叫式流带他找关航，让他呆在原处。式流看到关航和师宛君手牵着手在逛街，内心仿佛被万口铁针扎了下。但也无可奈何，从职业来看，她们两个确实可算门当户对，式流从来没听过音乐家嫁给一个渠道维修工的。
他终于发现，原来职业，也很重要的。无论社会怎么变化，阶级观念永远会在人类心底最深处扎根，人类永远会有门弟之见。除非当你看到满身臭水淤泥的渠道工和散发着香水味的钢琴家在兖州，还觉得她们毫无区别的时候，或者你就能够做到没有阶级观了。
火寻风在关航耳旁说了几句话，诡异地笑了笑。
只见师宛君连忙松开牵着关航的手，喊道：“不关我事的！”
关航也不理师宛君，逃出螺丝刀就要袭击火寻风。谁知火寻风一个闪身，竟然消失了。
师宛君紧张道：“怎么办？他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的！”
关航才懒得理师宛君，往哥哥工作的食物分发部飞奔而去。
火寻风见他要走，飞快带着式流用瞬移术跟踪关航。
关航闯入一座三层高的办公楼，把哥哥扯入独立办公室，他大哥以为关航把师宛君摆平了，笑道：“怎么样？师宛君弄到手了？记住打铁趁热，没上塌子还不是你的人。肚子大了，想不结婚也不行。这是经验。”
关航紧张道：“先别管这些，我会这么笨？没有甜头，这么轻易把琴乐手的职位交给她？只是刚才有个带眼睛的家伙，说电力维修师和琴乐手两个岗位的事他全知道了。”
天花板上的式流浑身一抖，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人怎么都变成这样子了？原本纯洁的世界忽然被这几个人污染。
但火寻风看来，这种事实在太过平常，漂亮的女人出卖肉体来获得利益，男人踩着别人的背脊往上爬。在他认识的世界里面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看到现在的式流，就像看到小时候天真的自己。但式流至少也是差不多二十岁的小伙子，怎么还这么迟钝？难道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不道德交易？
只听关航大哥问：“什么人？会不会有人耍你啊？”顿了顿，呢喃道：“清浅步仁那小日本应该不会这么傻，找人玩你吧？给人知道我们暗地交易岗位，他也不会有好处。”
关航大哥问过来人容貌，急忙带着关航去找清浅步仁，把事情有重复了一次。清浅步仁道：“无论怎么样，矢口否认，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此时，火寻风拍了拍式流背脊道：“看到什么都别大叫，我死不掉，知道？”他让式流安静呆在天花板。自己迅速用瞬移术闪到关航面前，*嘴邪笑起来。
关航踉跄击退两步：“是他！就是他！”
清浅步仁迅速拔出配枪：“是你？？”
原来火寻风早就把眼镜和手套脱下，清浅步仁一眼就看出是当时逃掉的入侵者。只听火寻风问：“卫兵先生，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问也不问就要开枪袭击我呢？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清浅步仁才懒得回答，连开两枪把正中火寻风前胸，火寻风胸口的血染红了衣襟，咳嗽着问：“你……你们为什么非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清浅步仁还不放心，乱枪把火寻风射得动弹不得，才说：“谁叫你是入侵者？”
关航第一次看见杀人，吓得双腿发软，躲在大哥背后。只听关航大哥问：“这个人，是地表上面来的人？”
清浅步仁道：“没错！这种人，不杀的话，就会到处跟人说，上面的世界怎么样怎么样，蛊惑人心，扰乱社会秩序。”
关航奇道：“什么地表上面的人？”
他大哥见关航已经看到，唯有给他解释道：“这些人，是地球表面生活的人，不知什么原因，从上面来到这里。偏偏又找不到出路回去。所以会到处找人帮忙，希望我们停止平常的工作，帮他回到地面上面。他们会说地面上多么精彩，有太阳，有月亮，蓝色的天空等等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狐惑人心，其实这些东西，上面根本没有！”
清浅步仁指着火寻风道：“你看，这些人都是被辐射感染变异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是正宗人类，回去之后就会想办法把我们杀死。所以，杀死入侵者是我们的责任制一。”
“原来如此……”
说话的是火寻风。
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似的站起来，衣服上的血痕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似乎从来没被乱枪扫射一般。
清浅步仁正要开枪，但发现枪居然到了火寻风的手中，还用枪头指着他脑袋，想了想，说：“还是不问你！”
用枪柄用力敲了他脑袋一下，清浅步仁立即昏死过去。他用枪头指着关航大哥，问：“我问你，这卫兵为什么要跟你串通，买卖学子的职位？等一下我会再问这卫兵，你们有一句话不同的话，两个都要死。”
关航大哥的脸早就吓得扭曲，他乖乖回答道：“我是管食物的，因为日照灯越来越少，地下城市的食物越来越珍贵。几乎每个月，大家都要挨饿两三天。我暗地把食物多给他们一点，所以才会帮我们的。大哥，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也只是为了生活过得好一点而已。”
火寻风又喝问：“那个师……师……”
关航道：“师宛君？”
火寻风把枪头放过去关航头顶，道：“对！那个师宛君又是什么回事？你和她有什么协议？”
关航虽然后悔自己插口，也唯有老实道：“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就喜欢她，哥哥教我跟她说‘只要跟我好过以后，我大哥就有办法让她做琴乐手。下半辈子就安逸了’于是，昨晚……昨晚她就……”
还没说完，火寻风已把关航打晕。因为他知道再说下去，上面的人可能要被气得爆血管。但也没办法，又不是别人‘牛不喝水强按头’。都是你情我愿，要怪就怪式流没有个好靠山，不能用利益诱惑师宛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