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自己,薛峰诧异地回过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眼前,那中等人跟自己个头差不多,虽然精瘦却显得很硬朗,高耸的颧骨架起一双深陷的眼窝,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那眼神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精明、睿智。看到他微秃的后脑勺,薛峰直接想起了前世的一句俗语: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眼前的中年人自己并不认识,薛峰疑惑地问道:“您认识我?您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希望你不要欺骗白贞的感情。”那中年人目光冰冷地盯着薛峰,但又有些期待薛峰表露一下自己的情感。在紫荆楼敢跟另外一个人这样说话的极为少见,任何人在紫荆楼都要给楼主一个面子,即便见着仇人,也要出了紫荆楼再解决。
奇异的是,楼主紫荆见这个中年人如此说话却只是在一旁轻轻地笑着,并没有出言相阻。
如果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这样对薛峰说话,薛峰早就冷言相向了,可眼前的中年人给他一种“与白贞有关系”的直觉,单此一点,他就不可能生起气来。
“我不知道前辈是谁,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不会欺骗白贞的感情,也绝对不会利用与他的感情搏取其他任何一丝的利益。”如此斩钉截铁的话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薛峰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白贞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不知道她还能活多少岁,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也或许是明天,但如果我知道在她有生之年你欺负她、伤害她又或者利用她,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几个女人,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了白贞,我相信,如果我舍了老命,就是薛家也无法保你周全。”那中年人的声音高了一些,薛峰看到他的双目隐见泪花。这些话已经是*裸的威胁了,但薛峰却没有感觉到生气,感觉这些话出自眼前中年人之口竟是那样地理所应当。
“如果你是指她的病,你可以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她恢复健康。”薛峰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中年人很有可能便是白贞的父亲,只有父亲对女儿的关怀才会这样地尽心,才会这样地不顾一切。
“哈哈,但愿吧!只要在她有生之年能开心一些,我也知足了。”那人哈哈一笑,说完这句话后又露出一个满足的笑,转身出了紫荆楼。
“这人是谁?”薛峰扭头看向一旁的紫荆,轻声问道。
“工部尚书江尚”。紫荆玩味地看着薛峰等着他的反应。
虽然薛峰早就猜测白贞与江尚有密切的关系,但当他确认了江尚是白贞的父亲后,还是无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点儿意外。拼命地平息下激荡的情绪,薛峰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贞在经营上有这么高的天赋。工部尚书,在莱茵国是主管财政收入和支出的重要官员,庙堂建设、衙门修缮都要经江尚书之手,如果聪明的白贞在经营上一无所知反倒不正常了。
在紫荆楼吃过午饭,薛峰轻吹着口哨,心情极度舒畅地走向满江红,这会儿白贞肯定正在整理账务,见了江尚,薛峰突然很想早一点儿见到白贞。
找到白贞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处理账务,而是静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发呆,似乎碰到了什么伤心事。
“江小姐想谁呢?”薛峰装出一副醋意熏熏的样子问道。
“你管呢!”白贞头也没回直接出言顶撞道。可突然,她诧异地回过头,略带不可思议,也略带着不善地盯着薛峰,接着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小姐啊!难道有错吗?”薛峰摊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白贞泄气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略红地问:“谁跟你说的?”
薛峰慢慢地来到白贞身后,轻轻地为她捏着双肩,白贞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反对。薛峰缓缓地说:“今天上午在紫荆楼,我碰到了一个中年人,他说等我把你娶进门一定要好好待你。”薛峰说谎话已经是脸不红心不跳了。
“呸!谁信啊!”白贞轻斥了一声。
“那中年人个头跟我差不多,秃脑门,高颧骨,眼窝有些深,精瘦却很干练……”薛峰缓缓地描述着江尚的特征。
“那是我爹。”白贞突然转过身,打断了薛峰的话,盯着薛峰的眼睛。
“早说你是江小姐嘛!不知道小生可否知道小姐芳名?”薛峰捏出前世京剧中的腔调拉着长腔问道。
“江雪。”白贞俏脸微红,没敢看薛峰的眼睛,轻轻地说。
薛峰突然一拍手道:“江雪,好名字,我想起一首诗送给你吧!”
“好啊!”江雪用手托着脸颊显得很是期待,对薛峰的诗才她可是佩服地快五体投地了。
薛峰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江雪抬起美目,轻拧黛眉,嘲道:“你是说我没人要了,就一个老头等着我?”不过她微红的脸颊出卖了她的心并不是那么想的。
薛峰尴尬地笑笑不满道:“江才女,别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我是说即便是你的丑吓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我也会一直等你喜欢我,直到等成老翁。”
江雪嗔怒地看着薛峰,咬着牙,狂风暴雨拳尽情地挥洒在薛峰身上。等她坐回椅子,平静下来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初见薛峰的幽怨。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哭的。你隐瞒自己的名字我可以理解,毕竟你担心有人会通过你*迫或诱使你爹循私,可你为什么要带个面具呢?难道你的脸比这张面具还丑?”薛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头问道。
江雪歉意地盯着薛峰,缓缓地解释道:“带面具原因有二,一是不想让太多人认出我,怕他们想通过我迫我爹循私,二是怕别人喜欢上我或跟我太近,上官虎必不会放过那人。”
薛峰微眯双眼,狠狠地咬了咬牙,脸部肌肉一阵抽搐,心中暗骂:好一个上官虎,早晚有一天有你好看。
薛峰这才又来到江雪身后,讨好般地为她轻轻地揉着双肩问道:“那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总不过份吧?”
“山寨一句你的名言: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完默不作声地等着薛峰的反应。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心里是甜的,至少眼前的男人没有因为惧怕上官虎而离开自己。
听了江雪的话,薛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有些词汇确实有比较顽强的生命力,估计过不了多久,两个世界会有更多的共用语言了。
看薛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为自己捏着肩,江雪幸福地扭过头,眉目含情地说:“我一直在戴着面具享受你的关怀,我好怕我换张脸你会变个人,等你娶我过门了吧!我就再也不带这个面具了。”说完,期待地看着薛峰,等着薛峰的回答。
薛峰轻轻一笑,没有再强求。“说说吧!我来之前你在想什么。”薛峰想起刚进门时江雪的表情遂问道。
“你刚调戏完人家红儿又来看我,我还不该生气吗?”江雪的声调略高了些,还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一小步,跟薛峰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让薛峰再碰到她。
薛峰不好意思地微低下头,伸出左手轻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苦笑一声,声调也提高了不少:“这种绯闻传播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才不过半天吧!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在坏我名声?”
说完,薛峰粗暴地凑上去,把江雪拥在怀里,也不顾她的挣扎,动情地说:“宝贝,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感受着薛峰结实的臂膀,听着薛峰动情的话,江雪心头那一点点的幽怨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一下子酥软在薛峰怀里,下意识地微扬起红唇,轻嗅着薛峰呼出的男人气息,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关键时刻,屋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叉着腰的薛依怒目走了进来,当看到眼的一幕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还用双手紧捂着脸,嘴里轻念着:“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可她呆立的双腿竟忘了转身离开。
江雪早羞得低着头不敢见人了,薛峰的脸皮当然比妹妹和江雪厚得太多,他轻轻地走到薛依身边,轻轻地说:“你站在这里我们怎么继续?”
“你!”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两女同时伸出手指指着薛峰。薛峰这才醒悟过来,这句话好像暗示二人真的做过什么一样。
薛峰挺了挺腰板,歪着脖子看着薛依问:“你到底来干嘛?”
“我来看看是谁说我是长舌妇。”薛依又叉起了腰,无一丝惧意地盯着薛峰。
“日升昌的事都准备好了?你还有心情到这里来?”薛峰装出一个严肃的表情盯着薛依,他可不想当着江雪的面再跟自己的妹妹斗嘴,薛依的伶牙俐齿早在跟他的斗争中训练得不弱于《九品芝麻官》中的包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