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听见窗户的敲击声响,停下了脚步,趴在窗户上向里看,可是并不完全透明的玻璃从外面看不清楚屋内的景物,这时从窗户上方半开的一个窗格丢落一个纸团,落在窗台上又翻滚到楼道上,周进正弯腰去捡起纸团,就听见荣妈的声音。
“小周,胡老师楼下等你呢!”
荣妈的声音低沉阴冷,同时眼神凌厉地看着周进,这让周进觉得有点不寒而立,就势把纸团握在手心,装着整理鞋带的样子,同时答道:“哦,好的,这就下去。”
荣妈的目光依旧犀利地盯着周进的手,这让周进觉得有点不自然,不过仍强作镇定,走了几步把手放到裤兜里。
到了楼下,胡红军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见周进下来就朝楼上叫道:“燕子,下来,我们回去了!”
楼上传来燕子的应答,不大一会胡燕也从楼上下来,胡红梅跟着她出了房间,可没有下楼,只是站在楼道上,歪着脑袋看着周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连胡红军和胡燕跟她挥手说再见,她也没有反应。
周进他们走了好远,回头看见胡红梅仍站立在二楼的楼道上,这时她在对他们挥着手。荣妈站在她身边,似乎在劝说她回屋。
周进在市区和胡红军父女分手了,胡燕的态度似乎有点依依不舍,一再交代周进以后来上海记得找她玩,还跟周进说等放暑假有时间会去乡下找他玩,周进满口答应。
等胡红军父女离开,周进迫不及待地掏出揣在兜里的纸团,展开一看,周进不由得大惊失色。纸条上画着一个太阳图案,下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救我。
静静,周进立马想起了陈校长的女儿陈静,这是静静的呼救,难道刚才胡红梅隔壁屋里的敲窗户的人是静静?
周进不由得心跳加速,揭开迷局的重要线索就在自己手中,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能找到静静,一定就会真相大白。
想到胡红军的态度,想到荣妈的眼神,这一切都有了缘由;想到赵姨凄惨的叫声,想到陈校长幽怨的眼神,周进恨不得立即返身回去,径直去寻找静静,可想到一旦自己打草惊蛇错失良机,要想再次在上海滩找人,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夜色落幕,可四处灯火阑珊不夜天,周进坐在公交车上,心里既紧张也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幽院深深,矗立在黑暗之中,远远瞧去,只有楼上中间房间的灯光亮着,可光线暗被淡似乎敌不过这黑色深重,几欲被吞没,整栋房子在暗夜的包围中显得暗影重重,想起荣妈密布皱纹的面容,像是一个巫婆守护着她的庄园,不由得令人望而却步。
周进点燃一支香烟,借此平静自己的情绪,与此同时顺便察看了一下周边的动静以及周边的环境,这个时间临近的其他房屋的灯光几乎已经全部灭掉,只有偶尔一两间卧室透出暗淡昏黄的灯光。
周进踩灭丢到地上的烟头,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等绕到楼房后面的山丘处,觅得一个高处向院子里查看,一楼的房间灯光已经灭掉,寂静如这夜色深沉,二楼只有胡红梅的房间还泛着淡淡灯光。
周进趴在墙头听了下院落里的动静,见无声响,便翻过院墙进入院落,尽量控制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响,沿着楼房西侧的楼梯小心地往楼上走,可等到二楼的楼道口,发现楼道口的那扇门被锁上了,不过沿着这个铁栅栏的外围可以越过去。
周进再此查看了四下的动静,确定无人知晓,沿着铁栅栏的外围小心地越了过去,落在二楼的楼道。
顺着楼道,周进小心探步来到胡红梅房间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听见里面胡红梅说话的声音。
“乖!宝宝,不疼不疼,很快就会好了!”
周进用手轻轻把虚掩着的门缝扒开得稍大一点,这才看清胡红梅站在梳妆台前正给一个人梳头,那个人坐在凳子上,面对着镜子,周进只看到她的后背,披肩的长发。胡红梅动作很是轻柔,用手轻轻的反复抚摸着她的脑袋,然后拿梳子轻柔地从头顶梳到发梢,一下一下。
这时胡红梅拉起她的手臂,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不时拿嘴巴靠近手臂,做着吹气的动作,边吹着气边念念有词道:“乖!宝宝,不疼不疼,很快就会好了!”
眼前的这一情景让周进想起静静烫伤的事故,这样说来坐在梳妆台前的这个长发姑娘极有可能就是静静。
就在这时长发姑娘转过身来对胡红梅说道:“阿姨,我困了,我要睡觉了,现在睡觉好不好?”
“好好好!宝宝乖,宝宝要睡觉!”胡红梅说道,一副母亲哄孩子的语气。
就在姑娘说话的时候,周进看见那张脸却是光洁无痕的一张脸,虽然对于静静以前没有看得很真切,但根据大家对于她受伤的描述,也可知道她面部受到很大的损伤,可眼前的姑娘完全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
周进陷入混沌之中,还没等他理清思路,这时姑娘把胡红梅扶上床,放下蚊帐,眼看就要关灯出屋子,周进突然意识到自己将无处藏身,要翻出铁栅栏下到楼梯上时间已经来不及。
周进拿眼扫了下整个楼道,唯有另外两个房间的房门处因为凹进墙面,贴着门板勉强可躲住身形,但要细看还是可以看出的,再说还不知道到底那个房间是姑娘的房间,万一站错了,不是刚好撞上了。
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周进抽身躲到东边的房间门口,身体紧贴门板,屏住呼吸,心砰砰跳得厉害,但愿这个姑娘就是上午敲窗户的人,那么她应该就住在楼梯口那个房间。
这时胡红梅房间的灯灭了,紧接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轻轻带上门。周进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好在黑影朝着楼梯口走去,在铁栅栏前站立了片刻,然后返回到挨着楼梯口的房间,推门入屋。
周进这才张口换了口气,不过仍保持住身形,想等西侧房间的灯亮了后再过去查看一番,可等了片刻,仍不见灯光亮起,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旁,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任何声响,周进正不知所措考虑是否该撤退之际,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幽幽的哭泣声。
这种哭泣声是在极度压制之下发出的,虽然极其细微,但周进听起来仍觉得声声入耳,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管如何这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周进决定冒险一试究竟,于是用手指在窗户上轻弹几下,这时屋内的哭泣声停住了,周进再次轻扣了几下玻璃。
门打开了,虽然夜色已深,但周进还是可以分辨出正是刚才在胡红梅房间里的那位长发姑娘。
姑娘一看到周进,身体竟然颤抖起来,她一只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招手示意周进进屋,周进也不敢问话,随她进入屋内,姑娘随手关上门。
“周大哥,我-我是静静。”姑娘再也止不住,低声哭着说道。
“静静?你是静静,你真的是静静吗?这怎么回事?”周进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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