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晨开始,她就进入了一种恐惧的境界,作为一个女王,她能驾驭庞大的王权,却从没有亲眼目睹过如此惨烈的战斗场面。他彻底解开了‘冰之芯’的封印,冲破了十二魔法师阵下的结界。而这一次,他完全不需要军队的协助,满腔怨恨地独自从那座城堡一路杀戮而来。从顶楼向下看,满天的火光,震耳的响声,满眼的断肢残,破掉的头颅,渗染雪地的鲜血,几似令她神经错乱了。他比三年前更加强大,无论是军队还是魔法师,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踏着遍地尸体前来杀死她了。
他破门而入,寒冷的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刮进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的味道。他那头银冷飘逸的长发从脑后飞来,掩住了他无情的半张脸,她只看到他杀气四溢的银灰色的一只眼睛死勾勾地盯着自己。在他的凝视下,她害怕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支援的军队赶来了,他们蜂拥而上,却招来更多的鲜血和死亡。
他手中的斩月剑闪烁着无畏的霸气,它甚至不屑于舔血,冰般透澈锋利的剑刃横在空中,警告着那些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和魔法师:不想死的,就不要动。
嘿!
他恬淡地冷笑了一声,拖着绣有紫罗兰花的白袍,从朝两边退怯的军队中走向站在顶楼阳台前吓得不能动弹的姐姐。
当斩月剑锐利的剑尖指向她时,她感到心中的麻木变成一股寒气,冰冷的悸动盘旋上升,一阵战栗透过全身。
她绝对被一种信念所压制,她的心撞击得如此猛烈,她能够听到似乎是渐渐临近的送葬队伍的击鼓声,只是频率快一倍。
“我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他在哪?”他冷漠地置问,以一种傲慢,瞧不起的姿态面对着她。
“……我不知道。”夜的寒冷和畏惧使她的嗓子肿得一半已经合上,要经过努力才能咽下突然变酸的唾沫—她高高在上的女王形象被他摧毁得荡然无存。
她的话音方落,那锐利的剑尖在她眼前闪动了一下,顿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右脸上一道火辣辣的痛,一抹滚烫的鲜血从那条划开的口子里流淌了出来。这对一个视美貌如生命般重要的女人来说,是何等之奇耻大辱?她恐惧之中隐隐冒出一丝愤怒,但当她看到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时,那丝愤怒立即被压制了下去。她痛苦万分,全身颤抖,她想尖叫,想哭泣,但却失去了宣泄的所有气力。
“……他去了别的世界……”她想保护曾帮助过她的男人,可是,对死亡的恐惧使她做出了懦弱的选择。“……念在那层关系上,放过他吧。”
“正因为如此,他更该死!还有就是,你有时间担心他人,还是想想自己为好。等我回来的时候,要不乖乖退位于我,要不就洗好脖子等我,二者选一,无他路可走!”他以一种更加藐视的姿态瞄了她一眼,收起斩月剑,扬长而去。
暂时得救了吗?!
她看着弟弟消失在风雪交加的黑夜之中,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
天方破晓,次元魔女曼娅就被助手早早叫醒了。看到助手恐慌的表情,她知道此次的拜访者一定来头不小。果然,她才接近通往客厅的门口,就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一阵刺骨冰寒。
“好久不见!”当她进入客厅,看到那张俊美冷傲的脸和雪之国帝王将相特有的银发银眸时,脸上立即流露出一种少有的凝重神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是悠殿下。”
“我们有十五年不见了,很荣幸你还记得我!”悠从容地站在次元魔女面前,他彬彬有礼,但并不代表他真把她放在眼里。
“事隔多年,您又要开始旅行了吗?我这就给你办理手续。”曼娅记得这个男人在六岁的时候,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支付了一条非常罕见的水晶项链,办理了自由穿梭时空修行的手续。过了九年,他结束修行,以她所在之地为中转站回了雪之国。之后,她不曾再看到他,但他给她的记忆是深刻的,一个只有六岁的孩童竟已拥有能打开‘时空之门’,并在未知又危险的异世界进行修行旅行的力量,他的强大可想而知。现在,这个年已三十的男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让人敬畏的威慑感。
“这个男人来过你这里没错吧?!”悠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右手像变魔术一般变出一张相片。
曼娅看了一眼相片中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么,我需要补助工具,到达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很遗憾,异度空间有自己存在的规律,除了次元法则本身可以做到你所说的这种事以外,补助工具无法如此准确的把你送到你指定的地点。它只能带你到大致的地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靠自己。”
“这样也行。”
“您可能也知道,如果需要只是办理出行手续以外的帮助,价格是非常昂贵的。尤其是需要补助工具这种事情。”
无论眼前这个男人来头如何,生意还是生意。
“嘿!”
男人非常冷淡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就像一块落在他与她之间的石块,把地面砸裂。
曼娅感觉空气更冷了,或者他情绪的波动不只是因为来自她的游戏规则。
“啊,有件事我忘了说了。我这只有两只工具宠物,一只现在正在和这个男人旅行。”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抱歉地对他说,“另一只也被指派出去了。所以,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我以为,你不应该拒绝找上门的生意。”他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中顿时充满浓稠得化不开的沉默。
沉默的时间过长,曼娅便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种背不过气来的难过感。话呢?说点儿什么都好。反正她说的都是事实,他又能把她怎么样?真是糟透了的感觉,当你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偏偏挑这个时候捉迷藏。
“喵!!”正当曼娅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红眼白猫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她惊喜地向猫儿伸展双臂,它立即乖巧从地上跳入了她的怀里。“啊哈,小丘,你回来了。”
悠微眯双眼瞄了刚刚从异世界回来,躲藏在房间暗处朝他觑视的那个黑影,薄唇微勾。
“您真幸运。小丘完成任务回来了。只要您支付了相应的报酬,它就会协助您找到那个男人。”曼娅抚摸着可爱的小猫咪,财迷心窍的她开始盘算着应该让对方支付怎样的等价物品。
“小丘,我们走吧!”悠朝小白猫命令式地说了一声,猫儿听话地从曼娅怀里跳到他的肩上。
看着男人转身欲要离要,曼娅再也按纳不住了,她冲他的背影严厉地叫了一声,“你还要我重复刚才说的话吗?……”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光从那男人的腰间一闪而过,她只觉得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对方的斩月剑剑尖指上了她的眉心,她只觉得那如针扎般地刺痛直钻心头。
“你的命就是报酬!”他背对她,不屑正视。
恐惧感,就像是一只惨白,冰冷的耶路冷蟋蟀在她背上缓缓的向上爬行,片刻她的肺部受到挤压,她感到无法呼吸—虽然她不知道悠这番高深莫测的话会对她有如此快,如此深的影响。也许她理解的要比她想象的多。也许在她的意识的深处或是说心灵深处,已经时刻准备好接受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
“没有听懂吗?”他银灰色的眼眸闪过复杂的光—为何总是有人不能理解他所说和所做的。
“你不必再说第二次。”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像破碎的玻璃。
他收回了斩月剑,向肩上的小猫儿低语了一番,小猫会意地伸展双翅,启动‘时空之门’,一道白光立即包裹住他们,携带着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啊——”许久,曼娅才从那份渐渐散去的恐惧感中恢复过来。她懊恼地跺着脚,开口就骂,“可恶,嚣张无理的家伙。竟敢无视我和次元法则。”
“你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躲在黑暗处静观多时的少女吁了口气,她怀里抱着从不离身的白皮书,依靠在墙中,“人家也没有不遵守规则,第一,他来你这报到了。第二,他也支付了相等的报酬,要知道,以他的能力,要你死是很容易的。”
“可是……可是,您不是在嘛。他这么做,分明是无视您,不尊重您。”曼娅整个身体软进椅子里,嘟嚷。
“我可不想和他这种人打交道。”少女鼓了鼓腮帮子,手指不安分地敲击着白皮书的书面。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曼娅彻底泄气了。
“世界上可怕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再说了,像悠这样的男人的存在,未必不是件好事。”
“咦?大人是在夸奖他吗?哦……真是让人生气,大人怎么能因为他长得帅而偏心眼呢?”
“哈?我有吗?”
少女把那只不安分的手从白皮书上转移到尖尖的下巴,曼娅无心的话倒挑起了她的认真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