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沼泽不适合胆小如鼠之人—纵使有绝佳胆量的人来到这里,也会胆颤心惊。这片臭泥塘中到处都是怪物和亡灵,寸步难行。这里几乎看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臭水,还有因此而孳生繁衍的野兽。
大部分时间里,这片阴暗的地区都潮湿多雨,就像是那述河漂移了部分到这里一样。沼泽里生长的树木体形巨大,散发着湿气,空气因此而愈发潮湿,来到这里就像是身处雨林一般。
这个沼泽的命名很贴切,它衍生于200年前那场种族大战,它的躯体散发着死人的臭味、怨灵之间的愤怒和仇恨,空气的潮湿就像那哀伤的眼泪,使整个沼泽终日哭泣。以往的死亡使新的生物繁衍,这片破败的土地由于沼泽虎,泥塘怪兽以及鳄鱼,多齿类怪兽而变得更糟,这些生物潜伏在水边静候着闯入者。以往的死亡缔造新的死亡,淹埋在湿土和泥塘臭水的亡灵,在彼此的争执中,仍感寂寞,他们随时欢迎新加入者。
魔兽首领查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巨大的树木之间,厚实的树冠把阳光阻隔开来,世界变得更暗了,更潮湿了。沉静的沼泽因为它的闯入而开始喘息起来,脚下那平静的塘面冒出了几个肮脏的气泡,有什么东西从水的下面慢慢探了出来。灰暗的周围,闪烁着一双双或红或绿的眼睛,它们饥渴地盯着它。一直扮演着狩猎者的查对这样的状况感到非常的不适应和恶心,它只想尽快结束这次行动,离开这片谁也不愿意踏入的黑暗之地。
查回头瞄了一眼追来的人类,继续向前赶,那个叫卡鲁的小怪物所说的地方在这片沼泽的深处,如果想打败这个强大的敌人,使其成为它的盘中餐,它就必须选择相信它的合作伙伴。
周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这是青敛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压抑。潮湿的空气,破败的臭味,嗜血的喘息……每一丝信息都让人不舒服,好似死亡如影随行。
“这是怪物的老巢?”青敛环视四周,郁闷地吭了一声。
怪物黑色的影在前方的树丛间跃动着,它时而放慢脚步,时而左右观察,似乎这头巨大的畜生对这里的地形并不比他来得熟悉。
到了。
可是,查看到的情景却与那小怪物所描述的相差甚远,这里没有设好的陷阱,只有放眼望去直向彩虹森林另一端延伸而去的黑色沼泽地,到处都是半淹于臭水中垂头丧气的枯草,坑坑洼洼的水塘和将它们连接的泥泞松软的壤垠。或许,这对迷茫不知所措的查而言,才是真正的陷阱。
查呲着嘴,气愤得口水直淌。传闻那小东西狡猾阴险,果真,它被着着实实摆了一道。它在它的花言巧语之下,心甘情愿地扮演着引诱强敌来此的饵。
查利爪下的树枝被勒得‘叭叭’作响,它用剩下的一只手臂扶着潮湿光滑的树干,将怒不可遏的目光从坦荡荡的黑色沼泽地挪向从背后追来的男人身上。他已经停滞在三丈远的一棵大树上,手里的长剑指着自己。
情况很糟糕,青敛现在才发现,大怪物的手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小男孩。他不知所踪,可能在追击的路上,怪物顺他不注意,把男孩藏了起来。或者,他一边逃跑,一边将他食入腹中?显然,从对方干净的胸膛及淌着粘稠的透明唾液中看来,这种猜测是不成立的。
“孩子呢?”青敛向怪物大声置问。显然,怪物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它的嘴呲得更大了,露出两排锐利的尖牙,它朝他低吼,目光充满嘲讽。
怪物的嘲讽让青敛火大,他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般被愚弄了。
他们的停滞使渐渐苏醒的沼泽变得兴奋起来,几只沼泽虎从树木后面走了出来,成群的多齿野兽相互撕扯着从灰暗中窜了出来,潜伏在臭水中的鳄鱼不甘落后地登岸,这些狩猎者纷纷朝他们停滞的大树靠近。
扑动着巨大肉翼的黑蝙蝠从潜藏的树冠中窜了出来,它们盘旋在闯入者的上空,借机袭击他们。
可耻的爪牙!查挥动着长长的粗壮手臂,三下两下就将袭来的蝙蝠打落,将它们送进恭候在树下的狩猎者的口中。
青敛认得这些巨大的蝙蝠,它们的同伴曾把莱诺伊当猎物捉住过。他将它们斩落,瞄了一眼被攻击的大怪物,否定了这里是它的老巢的猜测。
受到攻击的查怒发冲冠,它非要将把那个利用它的小畜生撕成碎片不可。它开始转移身体,原路折回。可是,它的举动却不被那个人类所理解,他是为了小孩而来,诸不知,那个小孩比它更加危险。它的前路受到了阻止,它和他的战斗避不可免。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他们敌对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它决定,就在这片死亡沼泽中解决了这个人类,再回去干掉那小畜生。
怪物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有些不可理喻,曾经两次交手,青敛都不曾见识过它如此捉疯。它的情绪和战斗的速度好似受到周围气氛的影响一般,一阵阵高涨。它的攻击充满力量,他所停脚的巨树,被它挥来的手臂劈成两段。他一个踉跄,从高空跌落,重重坠进发臭的大地里。
恭候多时的野兽们见势,蜂拥而上,将他里外包围了三层。他使出‘风魔斩’才从中脱身,他跃上高树,躲避从沼泽各处赶来的狩猎者,与紧攻不放的怪物周旋。
想着誓不用魔法的莱诺伊和刚离开时他那幅迷惘的神情,青敛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他占据着一个高点,横着剑对着挂在树枝上朝自己咆哮的大怪物,激烈的打斗震得大树发抖,从茂密树叶上砸落的水珠清醒着他的大脑。他实在想不通,在这样危险的森林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怎么能行走自如?罗雅人狩猎的范畴不是森林边沿而已吗?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而且,刚才这怪物那嘲讽的目光……怎么想都不对劲……“莱诺伊,你不会有事吧?”
那个人类在思考,不知什么问题困扰着他,显然,这对它而言是件好事,只是一瞬间的出神,足够它找到击倒他的破绽。它蹬上树干,借助蹬出的力,箭般朝站在高点的男人飞了过去。
“嗯?”青敛一惊,持剑抵向冲来的怪物,怎料那怪物竟与肉身相搏,两只脚爪合并捉住锋利的苍雪剑,修长巨大的身子向前一穹,单臂朝他的脖子捉来。
“太小看我了!”青敛浓眉一横,空出的手捉住上方的一根树枝,将身子悬上半空,向后倾倒,双腿一扫,狠狠踹上穹来的怪物,将其踢了出去。
啊--!查只觉得被踹的胸口一阵剧痛,立即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它的身体失去控制力地朝后飞,撞断了一根根纵横的树枝,飞出了树林,随着它一声惨叫,它巨大沉重的身体砸进了那片辽阔的黑色沼泽地……。
因为惯性,查的身体在潮湿溃烂的泥土里一阵翻滚后,跌进了漂浮着枯叶和水草的水塘里。本以为,那水塘会像河滩一般,由浅至深,便于它迅速返岸,未料,它的身体一跌入,便陷进了万丈深渊。
它的眼前,是激荡的水花,摇摆的如长发丝般的水草,压在身下的枯叶,顺着水流溜过它的身边,向水面上涌去。混浊的世界,垂直的泥岸,在静谧中闪烁着一颗颗头颅的冷光,就像那一朵朵绽放在昏黄里的白花。
耳边,是水花飞溅的声响,随即,喧哗的世界安静下来,它甚至听不到流水的声音,肮脏的水涌进了它的口腔里,冲进它的喉,或是灌进它的腹,或是从它张开的鼻孔中倒流出去……。
难过,窒息般的难过--!
它拼命向上划动,好使自己的身体向水面上浮,可是,它巨大的身体轻而易举的被什么人从水底深处拉扯了回去,它被扭转,硬生生地脸朝下的扭转。这下,它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去注目那些从水底深处奔来的亡灵们,它们飘渺但又清晰,它们中有罗雅人,也有妖精,它们长期浸泡在水里的肌肤泛白并且溃烂,空洞无神的眼睛直视着它,张开的黑暗大口在讥笑,在欢呼……它们拥抱它,任由破料不堪的衣裳和发臭的长长发丝不礼貌地纠缠它;它们亲吻它,无论它是不是罗雅人,是不是妖精,还是只是一个变了异的魔兽,它们如此的欢迎它……新的死亡对于它们来说,是盛典,是盛宴!
青敛远远看着水花激荡的水塘,他甚至听到了跌进水里怪物那凄惨的叫声,潮湿的空气里,难得的刮起一丝冷风,呼呼的,伴着死亡的奏章。青敛不禁背部发凉,他最后看了一眼怪物跌进的水塘,激荡的水面渐渐平静下来了。他不由叹息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