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来临后鄂州城又恢复了平日的喧嚣,街巷中人们繁忙的穿行于街市,与各色商贩为一文二文钱讨价还价,仿佛从未把即将发生的战事挂在心上。
这就是百姓的生活,油盐酱醋这些日常生活的小事于百姓而言往往比国家大事来得更贴切些,因为不管发生些什么事情,人都是要糊口的。
俺带着张贵和郑虎臣在张胜的陪同下,一家家店铺的走。
战事就在近前,到时被围,所有物质输送的渠道都会被切断,要不引起内乱,必须保证物质供应,抑制物价。
商人们都很明事理,他们清楚鄂州一但城破,受损最重的就是他们,故此表示,城内百姓但有协助守城者,均可半价购买店中物质。
商人的表态让俺心中信心大增,这才是众志成城,有这一共识,何愁鄂州会抗不住蒙古军的铁蹄。
走了数十家后,俺有些口渴了,便到街边一茶肆小酌。
正饮茶水间,自门外进来一持幡老道士。
“测八字,算吉凶,大江南北传我神算名。公子相貌不俗,可愿让贫道为您算上一卦,不准不收一文钱。”那老道士径直来到俺身边说。
张贵见状便欲上前驱走老道,俺忙将他止住。
俺细细打量这老道:就见他大约在四十上下的年岁,身着一粗麻布制成的衣衫,手持一节幡(算命先生的招牌)。
老道长像很普通,不,应当说是很难看。一张长长的驴脸,三角眼、塌鼻梁,尖下巴,加是那像是一年未洗过的衣衫,典型的不招人待见的模样。
见俺目注于他,那老道眯起他难看的三角眼,眦了一口黄牙说:“贫道来自山东道茅山观,因观公子非寻常之辈,愿为公子测算一下。测算之前贫道愿先道出公子的来历,如若说的准,贫道方为公子相面,若相得公子满意,公子便赏个银五两,让老道饱个肚子可否?”
俺穿越自二十一世纪,从小接受滴便是对封建迷信极其批判的教育,受无神论教育的俺自然对这种算命的把戏极其的不感冒,然而目前所处的时代时时提醒俺要溶入南宋的生活,而且在俺的记忆中,中国封建王朝时代的每次改朝换代均有方外高人的参与,今天这个老道虽然相貌极其让人生厌,谚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说这老道便是个什么世外高人呢。
俺于是很客气的说:“俺正好有五两碎银,便先付于仙长,仙长也不必客气,一同吃点点心,坐下慢慢看相吧。”
“谢过公子,如此贫道就不客气了!”老道作了一揖,也不管俺那黑哥是如何的不喜,就坐到了俺的正面。
老道伸手捻了一个麻果丢入口中细嚼,随后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那吃相甚是难看。
饮过茶水后他也不看向俺,却将眼望向张贵。
“这位公子生得虎背熊腰,面含杀伐之气,一望便知出身于行伍。贫道猜测公子当在淮南西路任过职,所杀蒙古人应不下三十之数,可对否?”
张贵面带惊愕,“老黑是在淮南西路打过仗,也确实杀蒙古军兵有二十七人,你这老道士是如何知道的?”
老道微笑不答。又将脸转向郑虎臣,“这位好汉也是勇力惊人的英雄,贫道推断好汉曾做过捕快,后遇奸人陷害,盾入江湖之中,此后又有机遇,不知可对否?”
郑虎臣闻言面现紧张,只是不答。
俺记得宋史中曾言郑虎臣为萧山县尉,但俺是在湖州守城军中收得他的。俺一直对这一点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去细问他,如今观他神色,似乎他另有隐情。
老道再转向俺,“公子面相非常人可比,贫道不敢妄言。今日与公子同座之人俱有无限前程,张将军必为我朝开疆拓土第一人,郑将军也贵不可言。至于公子心胸高远,指点宇内只在含笑之间,而今却徒困于朝局,蓄势待发,一旦志向得以伸张,长缨必直指北地,贫道所言可对?”
俺闻言心中暗惊,只感觉此人似乎洞察自己的一切图谋,在这人面前自己便如未着寸缕一般。
“贫道知殿下是个不敬鬼神之人,便也不作态了。贫道几十年来足迹遍踏大江南北,河南道、山东道百姓之苦尽纳入贫道这双目之中。太子殿下,中原百姓苦啊,先有金狗欺压,再有蒙古鞑子侮辱,十不存七八啊,百姓们只盼朝庭早出圣明的君王,打过长江黄河,复我汉姓的尊荣!”说到此时老道再不做出一付洞察一切、飘然三界之外的神态,反泪流满面,弃了手中的招幡,向俺直挺挺跪了下来。
“道长请起,道长如此岂不愧刹赵禥。”俺知他必有所图,也假作慌忙,起身虚扶。
“你个老道士原来早看出老黑的太子兄弟身份不同,却拿势作态,真不爽快!”张贵一伸手就将老道自地上提了起来。
待老道重新坐下,俺略一沉吟道:“赵禥深知中原百姓之苦,亦有复我汉家江山之愿,只不过攘外需先安内,目前时机尚未成熟。赵禥觉得道长见识不凡,不知可有见教?”
“太子殿下高看贫道了。”那老道此时面上哪里有一分悲戚之色,闻俺话语时双目滴溜溜转,似在猜测俺的心思。
“贫道原也是读书人,先祖便是梁山军师智多星吴用。当今官家端平入洛前,贫道入了张全的义军,后来张全投靠朝庭,见蒙古人势大又投了蒙古人,贫道见此便心灰意冷,就此束发修行,入了茅山道门。”
“贫道原本打算就此不问世事,专心修练成个神仙。只是半年前贫道夜观天象,却见南方帝星大盛,罗盘显示临安处有紫光冲天,是天下有大变的预兆。贫道便于三个月前寻到临安,几经寻访,探知这大变应在时为忠王的您的身上。”
“后来贫道暗窥殿下所练之武威军,深为殿下韬略所叹服,认定殿下为大宋百年不遇的明主,或有与蒙古人一争长短的机会。便生投靠之心,只是苦于寻不到进身之阶。及殿下被立为太子,复又巡查淮西西路,贫道便一直尾行,到得今日方得机会与殿下一见。”
原来这老道是个有心人,怪不得他能对张贵和郑虎臣的来历一清二楚。
“贫道以为殿下此次入鄂州城必有图谋,不知贫道猜的可对?”
“不错,赵禥确有深意,道长如何看此事?”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俺便也不瞒他了。
“贫道以为殿下此次深入孤城,欲以身为饵,其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