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父子岭俺一路向北,数日后过宣州而达铜陵。
这一路俺听从章梦飞大司马的建议将队伍分成五拨,作寻常客商打扮,凡遇城池而不入,避免招人注意,终于平安到达铜陵渡口码头。
高连和边令诚早已候在约好的相会之处,众人相聚后免不了一番亲热。
寒喧过后,张贵把高连一搂,“兄弟,你是没赶上剿父子岭水寇一战啊,那个杀得真是过瘾,老黑到最后手都杀软了!”
高连闻说忙打听。别看张贵文化不高,识不了多少个大字,可人家会讲故事,叙说时声音有高有低,很合节奏,有时还布下点悬念,不一会他身边就聚集了三十来人,这其中有上十个是参与了父子岭一战的。
“老黑遵从太子殿下之令,与郑大哥带了三十个兄弟来到后山,嘿嘿,那里尽是高入云端的大树,庶住了日头,里面黑乎乎滴,望不见天有多高。”
吹,你就可劲的吹。俺忍住笑,也蹲一边听。
“到了绝壁下,我的那个天啊,尽是立起来的石壁,怕是有百丈高。郑虎臣大哥望着直咋舌,嘴里嘟嚷着:这怎么上啊,怕是没到山顶人都累死了!”
幸好郑虎臣不在,俺让他和蔡起辛进铜陵采购粮食去了,否则两人又得争嘴皮子。
“怕个吊,人家猎户都能爬上去,老黑末必比个猎户差了。上,我老黑头一个随着猎户往上攀。”
“还别说,那石壁攀爬起来可真费劲,老黑上了一半时就累得浑身乏力。那猎户就贼精,他总能寻个突出的石块或者长在石壁缝隙里的树歇息一会。老黑也跟着他学,果真轻松了许多。”
“到天将黑时老黑头一个翻上了牛头峰,然后就摸向水寇的山寨。”
“老黑想擒贼先擒王,便往水寇的头儿那住处摸,找了半天发现一间屋比别处都高大,老黑就冲了进去。”
“老黑提刀就打算砍人,可闻着味不对啊,怎么那么香的味捏。睁大眼一瞧,那屋里大床上躺倒着三个女的。”
“各位兄弟,老黑可不是狂吹,那三女的一个个都是赤条条滴啊,白花花的身子晃得老黑的眼都花了。”黑哥说到这使劲的咽了下口水。他这一咽口水,害得俺和那些听书的兄弟们也是喉咙里咕噜地一阵响。
俺又想起那谜一样的妇人,那个大金完颜家的女人——她现在在做什么?那让人迷醉的娇喘是否还在继续?亡国的她只能寄居于他国的深山之中,去体会温饱难续的生活。还有俺的阎美人,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她娇艳的脸,还有她腹中俺那孩儿,若这大宋重复历史之路,她是否会被忽必烈掳入元大都?
俺悄悄离开听书的人群,开始在码头上漫步。
“殿下有心事?”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轻轻问。
俺不用回头,知道是章梦飞随在俺身后。
“大司马,你看这滔滔江水,看这江面上挂帆而行的繁忙船只,再看看这码头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这大好江山如画如诗,让俺如何不为之心醉。大宋百姓为生计不辞劳作,只为创造一个富足的大宋,让俺如何不感慨万千。但北边的蒙古人不让俺们大宋持续这繁荣,他们要妄动刀兵,用强势的武力以血来染红这江水。还有朝庭中有些人,他们只为自身利益着想,盘剥百姓,鱼肉乡里,面对外族侵略,他们则卑恭曲膝,只幻想着用自百姓那里搜刮而来的财物买来一个偏安局面。”
“大司马,他们岂不知蒙古人的贪婪非些许财物可以满足,但他们依然抱着这幻想不图进取,反祸害忠良,毁我长城,这又是为何故呢?俺百思不得其解啊!”
“殿下忧国忧民,梦飞为大宋社稷幸之,为天下苍生幸之。我大宋多灾多难,前有蔡京之流,后有秦桧、史弥远继之,然忠贞义士也层出不穷。只要殿下坚定复我大宋故土之心志,梦飞愿学岳太保,精忠报国,万死不辞!”
“说得好!”俺心中此时热流奔涌,一把抓住章梦飞的手,“大司马,赵禥别的不敢说,但于民族大义上绝不输于任何人,俺此时便立下誓言,只要尚有一口气在,绝不向蒙古人低头,绝不许贤良之臣任奸佞构陷,俺要为大宋子民打造一个盛世大宋,为华夏民族奠定千年基业!”
俺的话让章梦飞很感动,俺和他两人此时泪水都充溢于眼眶。
“梦飞自今日始,誓死追随殿下,永不言悔!”他是哽咽着说出这话的。
俺也想说些什么话来表达俺的心,但俺张嘴无声,俺感觉到那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已顺着脸颊流下。
许久后俺才控制住失控的情绪,俺用沙哑的嗓音坚定地对章梦飞说:“前些日俺与章爱卿商量的计划便不再更变了,俺决意入鄂州为饵,给忽必烈一个惨痛的教训,鄂州外围便有劳章爱卿了。”
章梦飞意识到俺的决绝,他只好道:“殿下万万要注意保全自身,臣必不辱使命,切断蒙古大军的归路。”
“你也要注意保全自身,禥将来若要施展抱负,少不得大司马啊!”说毕俺用力地抓了抓他的肩。
二个时辰后蔡起辛和郑虎臣带着大批的粮食回来了。这些粮食是俺为坚守鄂州而备的,俺还打算在江州再购更多的粮食,让鄂州成为抗击忽必烈大军的保垒。
在铜陵俺没打算多呆,这里是贾似道侄女婿范文虎的地盘,他大军在手,俺没必要去招惹他。章梦飞说得对,俺的势力还很弱小,现在不足以独抗贾似道这帮人,俺需要在军中获得更多的支持,在民间取得更高的威望,那时才是俺笑傲江湖之日。
俺们由十余艘大船组成的船队缓缓逆流而上,在将出铜陵水域时遇到了铜陵军的盘查。范文虎的手下果真是欺善怕恶之辈,他们居然想扣下俺们的马匹,在俺们亮出皇命并以刀剑相对后才悻悻离去。
船队一路西行有半个月,过江州、转过西塞山后便见鲜有船只上行,待到黄州时,便见聚集了许多船只,那船上之人莫不以奇怪的表情望向俺们这支大船队。
再前行不多时,便见到一处码头,远远望去,那里停了不下三十余艘船。离近了后,只见船上、港口充斥了各种装扮的人,其中还有不少执刀披甲的兵丁。俺这船上的老大这时过来说道:“公子,此地到鄂州还有个半日的水程,天色已近晚了,莫不就在此歇息,明一早再赶路?”
“这船上一切听您老人家安排。”俺客客气气说。
当我们的大船缓慢向码头靠近时,港口边一艘大船上一个身着盔甲的大汉冲朝我们喊道:“兀那船上的汉子,是否前去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