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来的使臣是陈宜中。
在荆州府衙堂前,陈宜中颤悠悠上前深施一礼道:“臣陈宜中参见中兴皇帝陛下!”
中兴是俺重庆朝庭的年号,陈宜中这一声称呼让俺对临安那边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了。另外此前俺已得知陈宜中新近得到谢太后的赏识被临安朝庭任命为参政知事,如他这等小人、怯懦之人,真没想到他还有胆量来俺这里出使。
对他的出现俺是极其厌恶,但念在他是刘玉娟之夫,且又是使臣,故此俺还是挤出一丝笑脸来,淡淡说道:“自湖州一别,没想到陈兄又高升了,你如今是临安那边的使臣,就不必多礼了!”
陈宜中闻言抬眼飞快地看了俺一眼,见俺面上虽然有厌恶之色,却并无杀伐之气,便小心翼翼地说道:“中兴皇帝陛下,臣此来受谢太后及朝庭所托,是请皇上重返临安商讨大宋江山社稷之事的。”
“什么江山社稷之事?你们不是已废了朕的太子之位,迫得朕不得不在西南之地重树旗帜,这次又与蒙古人联手夹击朕的治地,夺朕的大武汉,杀朕的守将张胜,朕正思谋如何复仇,你们现如今却又来说什么商讨江山社稷之事,实是滑天下之大稽!”俺毫不客气地回道。
对临安那个软弱的朝庭只能用威吓来降服它,这是俺与陆秀夫商定的方案,故此俺紧接着说道:“是不是见朕将强大的蒙古国都打败了让你们发抖了?朕时刻不忘当年你们在临安及湖州时对朕的围捕,有机会朕也很想让你们尝尝那种滋味!”
听了俺的话陈宜中面现慌乱,急忙辩道:“此前所为均是朝庭受那贾似道一党盅惑,现如今谢太后重新启用旧臣,贾似道一党如今已是势微-----”
“怎么?贾似道那奸贼失宠了?”俺打断他的话问道。历史上南宋每遇到战事失利都会将过失落到一个重臣身上,难道这次贾似道也不能幸免?
“贾贼这次瞒着朝庭勾结蒙古国,联手侵犯荆襄之地,已引起众朝臣及天下士子不满,臣来见陛下之前,太后已下诏将其官职尽夺,只待陛下回临安后再行处罚!”陈宜中回道。
果真贾似道被贬?谢道清难道真舍得她的这个姘头?俺心下思量着。俺认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满朝大臣一意要处罚贾似道,谢道清也不得不牺牲掉贾似道来平息众怒,毕竟这个朝庭非一家一姓之朝庭,要靠一众大臣们来支撑。
支走陈宜中后俺便与朝堂下众人协商,这临安究竟是去与不去?
张顺不赞同去,他认为临安那个朝庭从来都没有信用,必是怕武威军杀过去才使计想赚俺到临安囚禁起来,以俺这个中兴皇帝为要挟,迫使武威军低头。
他大着嗓门喊道:“要得那临安我们打过去就行了,还跟他们啰唣个什么!”
章梦飞、向士壁、陈昌世等大宋旧臣认为可派人前往临安试探,若是真能不战而使得西和南两个宋庭合而一体,可加快北伐中原恢复故土的步伐。
俺望向陆秀夫,他一直在深思。
见俺望过来,陆秀夫起身说到:“武威军此次在襄阳大败蒙古军是倾尽了所有国力方获胜利。这一胜利有三个因素促成:一是蒙古军久攻襄阳襄樊不下,心气浮燥而为我所趁。二是夜袭中,陛下的小分队穿插战术成功将敌分割,使敌不辨我军虚实,导致溃散。三是我军火炮、手榴弹等新式武器威镇敌胆,使敌抵抗意志不坚。故此非我武威军实力胜过蒙古国,而是出奇制胜。以臣判断,当今天下依然以蒙古实力最强,我们守尚可,若攻决非其敌。如果能得江南之地,以江南的财富和资源为后盾,以武威军善战之士为矛,则对蒙古国胜算较大。”
陆秀夫的判断是准确的,一场战争的胜利并不能说明问题,而且此战过后俺的武威军也损伤较大,赖以克敌制胜的新式武器手榴弹也消耗殆尽,若是蒙古大军再次杀来,谁胜谁负还难预料。
经反复权衡,俺决定还是往临安走上一遭。俺不怕她谢道清使什么鬼伎俩,若她使得是诱饵,以俺的实力相信尚能自保。在张三丰的指导下,俺的极阴真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即使现在遇上董宋臣那样的高手,俺要全身而退不是办不到的事。更何况俺还有理宗的密诏在手,这密诏一出,必会分化临安朝庭,动摇谢道清在朝臣中的威信。此外俺还有一些私心也促使俺要往临安走上一遭,那个完颜花和俺的小公主现在还在谢道清的手里,不知她们二人现在可还安好,若是可能俺想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到重庆一家人团圆。
俺把荆州交给陆秀夫打理,派人前往重庆急诏李伯玉南下,他和章梦飞将随俺一同前往临安。
在等李伯玉来的这十数天时间,俺携吕文焕过了一次江,在长江南岸的弥市小镇俺与吕文德做了一番深谈。
俺根据历史所描述的吕文德断定此人并非一无是处,他尚能称得上是一个良将,对大宋也还忠心,只是为人贪财而已。而在这乱世,面对金钱的诱惑又有几人能保持洁身自好呢?只要俺能带给他一个光明的前程,相信吕文德能悬崖勒马,重新做人!
对俺敢身犯险地吕文德甚是感动,表示愿尽献湖南之地于武威军,以赎诱杀边居谊的罪孽。
吕文德能悔过自新,俺自是也不亏待于他,当即下诏命他为平西元帅,调荆州武威军骨干千人入其军中为各级副将,组成西征军从湖南入贵州,平定大理国的蒙古军。
当荆州的武威军接管湖南之地后,吕文德率部开始向贵州出发。这一日吕文焕来向俺辞行,他被任命为西征军的副帅,兄弟俩人成为了搭档。
俺对吕文焕没有多说,他在俺身边呆了有一年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他早已与过去判若两人,俺相信他能把握机遇,成为俺这个班子中的核心一员。
吕文德部的投诚让俺对临安之行更增添了信心,现在南宋所剩的正规军已仅余淮西和淮南两支精兵,实力远弱于俺的武威军,谢道清她目下唯有向俺臣服,方能保得下半生的安恙。
1261年的十一月,俺在三百武威军的护卫下,自荆州顺江而下,直下临安。
在路过武汉时俺歇息了一夜。现在的武汉已重归武威军手中,驻守武汉的统制官是边令诚,而当年的门卒王三喜现如今成了副统制。
在武汉的城门口俺遇上了王三喜,此时他正与一个妇人纠缠着,那妇人跪在地上抽泣着,一双手环抱着王三喜的双腿,似在苦苦哀求,而王三喜面现冷淡,只把个脸别向一旁。
好一个王三喜,当了官便如此欺压百姓了吗,便不知俺的武威军军纪吗?俺愤愤自轿中下来,向王三喜行了过去。
“王大人现在官威不小啊,可以在百姓头上拉屎撒尿了啊!”俺行到近前语带讥讽说道。
听到俺的声音王三喜一惊,随即扯开那妇人的手向俺跪了下来。
“末将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俺没理会他,伸手将那妇人拉起问道:“大嫂有何冤屈,朕可以为你做主!”
那妇人听了俺的话两眼慌张地向王三喜望了一眼,随后一抹眼泪转身便往城内跑去。
俺诧异地望着那妇人的背影,摆手止住欲去追那妇人的几个警卫,盯着王三喜严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三喜一脸的苦笑说道:“陛下,那是末将的妻子,当年她嫌末将只是一个城门小卒,没有出息,便随南边的一个商贩走了,后来在那人家里倍受大妇的欺侮,呆不下去了又返回武汉,如今来苦苦哀求末将重归于好,只是末将对她的心早已死去,不肯让她入末将的家宅,故此这几日一直在末将左右纠缠。今日末将来城门巡察,又被她纠上,却没想到让殿下见到。唉,末将不是心硬,只是因为当年她一句话都不留便走了,让末将心中恼恨啊!”
王三喜当年的事俺也略有所闻,此时见他的神态似乎依然对他那浑家还存有些旧情,于是说道:“这等事朕也不好与你做主,若是你心中还有她便宽容了那一段旧事,这千金难买人回头,她肯回来这般哀求你,便也下了很大的决心,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啊!”
王三喜眼睛一红说道:“她当年离开也是怪那时末将太过窝囊,若是末将有些血性不贪恋家室,早跟着陛下去打江山,兴许她还会守着这个家。一年来她的影子从未从末将的心中抹去,陛下既然如此说,末将便去寻她回来!”
“去吧,男儿总是应当大度些,只要她真的是一心一意再与你过日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听了俺这一番话王三喜再无犹豫,向俺告罪后便往城内寻他那浑家去了。
别了王三喜后俺乘轿继续前行,在距武汉府衙百余米时边令诚已迎了过来。
对边令诚俺有些内疚,吕文德是他的大仇人,而俺现如今收降了吕文德,他的杀父之仇也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在武汉府衙的厅堂内,边令诚红着眼听完俺的劝慰,良久后方说道:“都说父仇不共戴天,其实与国家相比,这仇又算得什么。臣自幼读圣贤之书,识得大体,只要有利于陛下的大业,能光复故土,让天下百姓过上安康的生活,臣便忍得这家仇!”
边令诚是好样的,他这番话让俺感动,叹息一声俺拉住他的手,再也说不出半句宽慰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