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允救出刑道荣,二人领军一齐冲出军阵,回头再望之时,却见军阵之中尚有数十骑被困,二人遂又调转马首,复翻身杀入其中,将一众军士救出重围。
出阵之时,正遇魏延纵马引军而至,拦阻其去路,张允与刑道荣二人联手奋力将其冲散,这时,蔡瑁之弟蔡中、蔡和,亦引兵前来接应,混杀一阵。魏延前军终是难以挡住其势众,只是护住军阵,使得张允、刑道荣脱身而回。
魏延首战失利,回军来见关羽,关羽并无不悦,反而赞扬魏延机谋百出,关羽的大度也因此博得一众将领的拥戴。
关羽于中军帐内升帐点兵,欲分兵一路,亲自往江陵城下与刘表决战。
黄忠出列说道:“将军未可造次,今刘表令蔡瑁等据守夷陵,与江陵成为掎角之势;某愿以精兵三千,径取夷陵,将军然后可取将领。”
关羽点头赞同其论,当即便令黄忠领三千精锐兵士往攻打夷陵,自己则与张飞等人引大军往江陵而去。
黄忠先锋刚起,便有细作报知刘表,刘表逐与蒯良、蒯越商议。
蒯良说道:“夷陵若是有失,江陵亦不可守矣!宜速速救之。”
刘表急忙令黄祖暗地引兵救蔡瑁,兵马起处,黄祖先使人报知蔡瑁,令蔡瑁出城诱敌。
黄忠引兵刚至夷陵,蔡瑁便令刑道荣出城与其交锋。不过,只战有二十余合,刑道荣便败退而走。
黄忠趁胜追击,却不料蔡瑁与刑道荣等竟然弃了夷陵,黄忠可不管许多,他只知道刘表若是失了夷陵,江陵便也将不保,即刻夺了夷陵。
但至黄昏之时,细作来报与黄忠,说刘表麾下黄祖大军杀到,与弃夷陵之蔡瑁等人两下相合,团团围住了夷陵城。
黄忠只是坚守不出,那边已有探马飞报关羽,说黄忠被困于夷陵城中,关羽闻之大惊。
张飞说道:“二哥,可急分兵往救之。”
关羽忧虑的说道:“此地正当冲要之处,若分兵去救,倘刘表引兵来袭,我等为之奈何?”
魏延急切说道:“将军,黄汉升乃我荆州大将,岂可不救?”
关羽点头说道:“嗯,我欲亲自往救之,但是留何人在此,代当我之任?”
魏延说道:“留徐荣徐将军可以当之。延愿为前驱,将军可以断后;不须十日,必奏凯歌。”
关羽知道尹铭对徐荣十分看重,视其为大将之才,却是不知他是否愿意,便将目光望向徐荣问道:“未知徐将军可肯暂代我之任否?”
徐荣拱手施礼,谦虚的说道:“若十日为期,可当之;十日之外,不胜其任矣。”
关羽闻言大喜,当即留下万余精锐军士,将其付与徐荣统领,即日起大军往夷陵而去。
魏延乃荆襄人士,故对此地势非常清楚,路上魏延对关羽说道:“将军,夷陵南僻有一条小路,通往江陵极为便捷。将军可差五百军去砍倒树木,以断其路。彼军若败,必走此路;马不能行,必弃马而走,吾可得其马也。”
关羽对魏延是大加赞赏之,即刻吩咐军士依魏延之意赶紧去进行布置。
待关羽大军将至夷陵,关羽于马上回视众将,遥指大军围困的夷陵城,说道:“谁可突围而入,以救黄忠?”
“俺去吧!”张飞说着已经跃马而出,绰丈八蛇矛,纵马挺矛直杀入刘表军之中,径直冲到夷陵城下。
黄忠于城头望见张飞杀至,亲自大开城门引军出城迎之。
张飞看到黄忠并无损伤,说道:“俺二哥已经提兵赶来,我等只须守住一时,待二哥到达,便内外合击,将其一举击溃之。”
黄忠大喜,即刻传令教城中军士们严装饱食,准备内应。
却说蔡瑁、张允、黄祖三人围困夷陵,此时闻听关羽大军将至,即刻使人往江陵报知刘表,一面分兵拒敌。
待关羽大军到时,蔡瑁等人摆开军阵,正面相迎。
比及交锋,夷陵城中黄忠、张飞分两路兵马杀出,蔡瑁大军后阵顿时大乱,关羽当即挥军之上,领军四下掩杀。
江陵军大败,蔡瑁、张允、黄祖三人夺路而逃,果然往魏延先前所言小路而走。待其来到小路之上,却发现乱柴塞道,马不能行;于是,蔡瑁等人尽皆弃了马匹,徒步而走。如此随后赶至的荆州军得战马千余匹。
关羽则率领大军星夜赶到江陵,正巧遇到刘表遣军来救夷陵。两军猝然接战,混战一场,之杀到天色漆黑,都分不清敌我,方才各自收兵。
刘表军回到城中,即刻报知刘表,刘表连夜招来一众谋士,与众人商议对敌之策。
此时回到江陵的蔡瑁杀到:“目今失了夷陵,势已危急,何不令沔阳刘磐出兵来救,以解此危?”
蒯良却出列说道:“不然,沔阳之兵且不可动,若是沔阳有失,那我的等就真的再无藏身之所了!”
张允眉头紧皱,急声问道:“那我等该如何应敌?”
蒯良行至刘表跟前,贴着刘表低语道:“当如此,如此……”
刘表闻之大喜,说道:“子柔之言正合吾意。”
即刻传令下去,教军士们五更造饭,平明,大小军马,尽皆弃城;城上遍插旌旗,虚张声势,军分三门而出。
再说关羽救出黄忠之后,即刻陈兵于江陵城处。此时见到刘表大军反常之举,竟然军分三门而出;关羽蹬上将台观看,只见江陵城头女墙边虚搠旌旗,尤似无人守护,又见刘表军士腰下各束缚包裹。
关羽暗忖难道刘表要逃跑走路,不准备要江陵了,当即下将台号令全军,分布两军为左右翼;如前军得胜,只顾向前追赶,直待鸣金,方许退步。再命徐荣督后军,自己则亲自引军攻打江陵城。
两军对阵,鼓声响彻通天,刑道荣出马搦战,关羽骑马来到门旗之下,使黄忠出马应战。
黄忠打马而出,舞刀直取刑道荣,那刑道荣也是有几分本事,与黄忠交锋,竟然有来有往,不过待其战到三十余合后,刑道荣终究不是黄忠对手,虚晃一招,挡开黄忠大刀,调转马首败走回阵。
张允即刻出马接战,魏延冷哼一声,随即纵马相迎;只斗不过十余合,张允难以匹敌,继而败走回阵。
张允、刑道荣这一败,其身后军士阵势即刻错乱,关羽即令麾下两翼大军军齐齐杀出,江陵军大败而回。
关羽跃然出马,亲自引军马追至江陵城下,然而江陵军竟然皆不入城,而是望西北面奔走。
黄忠、魏延引其部众尽力前往追赶,关羽此时见江陵城门大开,城上又无人守卫,遂令众军奋进夺取江陵城。
随着关羽的一声令下,关羽身边亲随数十骑当先跃马而出,关羽也不迟疑,纵马加鞭,紧随众人之后,直入瓮城。
可是关羽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蒯良的一个诡罢了,此时刘表之子刘综暗伏于敌楼之上,望见关羽亲自冲入城来,暗暗喝采道:“蒯良丞相果然是妙策如神!”
当下算准时间,刘综猛然一挥手,只听一声梆子声响,城头两边强弓劲弩齐齐发射,箭矢倾泻而下,势如骤雨。
而一众争先入城的军士,瞬间便颠入陷坑之内,关羽立时知道中计,急忙勒住赤电马,就欲回转之时;却听一声弓弦之声在其耳边响起,紧接着右臂一阵刺痛,原来是被一弩箭,正好射中,失力之下,翻身落下马来。
蔡中、蔡和二人见到关羽落马,心中大喜,急忙从城中杀出,就欲活捉关羽以建大功;张飞、王威二人亦然看到,即刻杀散四周刘军,疾驰战马,舍命来救关羽。
此时,江陵城中暗伏的刘军突然冲杀而出,关羽麾下军士措手不及之时,慌忙后撤,从而自相践踏,掉落堑坑者无数。
徐荣见到此景,挥旗急令收军,却又见蔡瑁、黄祖分兵两路杀回。荆州军两面应敌,大败而退,所幸此时成廉引一军从刺斜里杀来,堪堪敌住刘军。
大战一通之后,蔡瑁、黄祖方才引得胜兵进城,徐荣得以收拾败军回道营寨之中。
张飞、王威二将救得关羽回到军帐之中,急忙唤来行军医生前来医疗,军医先用铁钳子拔出箭头,却发现箭头有毒,且毒已入骨,使得关羽右臂青肿,不能运动。
军医仔细观察之后,说道:“此箭中有乌头之药,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无用矣。”
关羽问道:“如此用何物可以治之?”
军医微微一笑,道:“某自有治法,但恐将军惧耳。”
“哈哈哈!”关羽闻声大笑,朗声说道:“吾视死如归,有何惧哉?”
军医说道:“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请将军将右臂穿于环中,以绳系之,然后以被蒙其首。吾用尖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刮去骨上箭毒,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无事。但恐将军惧耳。”
关羽又是大笑,说道:“如此,容易!何用柱环?”
当即令人拿来弈棋,唤来徐荣与之对弈,一面却伸出右臂令军医施术。那军医先是一阵错愕,旋即自医馕之中,取出荆州医者专用之手术尖刀在手;然后令一学徒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
军医待一切准备好了,便对弈棋的关羽说道:“某便要下手施术了,还请将军勿惊。”
关羽目视棋盘,淡然说道:“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
军医这才开始下刀,只见他熟练的割开关羽右臂箭疮之皮肉,尖刀直至于骨,分开皮肉便见其骨之上已是青黑;军医手不停息,手术刀转的飞快,细致的将青黑色毒刮处,刀舞之时,就听刮骨之声悉悉。
此时,帐上帐下见者,无不掩面失色,与之对弈的徐荣亦是神情失色黯然,就连张飞都看的心底发憷。
然而,关羽却是无事人一般,叫来酒食,饮酒食肉,谈笑弈棋,似乎全无痛苦之色。
须臾,血流盈盆。军医也以刮尽臂骨上之毒,学徒即刻上来为其敷上药,再以线缝之。
军医收拾好了,起身擦拭额头汗渍,说道:“好了!”
关羽闻言挥了挥手臂,当真不觉先前疼痛,朗声大笑而起,对张飞、黄忠等一众将领说道:“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主公当年果然有先见之明,看我荆州军医无不都是神医也!”
军医赞叹道:“某为医多年,从未尝见过如将军一般的人物。将军真乃军神也!”
张飞咧了咧嘴,说道:“俺瞧着都发憷,二哥当真英雄了得!”
“哈哈哈!”徐荣、黄忠、魏延等一众将领见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飞竟然说看的发憷,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这时军医又说道:“将军箭疮虽治,但还须好生爱护,切勿怒气伤触,过百日之后,当平复如初矣!”
关羽疗伤期间,军中一切军务皆由徐荣、张飞二人管理,徐荣下令三军紧守各寨,不许轻出。
三日后,刑道荣引军前来搦战,张飞就欲出战,却被徐荣按住不发一兵,只是对其不理不睬。
刑道荣于阵前大骂至日暮,依然不见关羽军中有所异动,便悻悻而回;次日,刑道荣又引军出城来骂战。徐荣、张飞二人早得军医嘱咐,唯恐关羽生气,都未曾报知敌军搦战之事。
次日,刑道荣依旧引军出城,直至寨门之外叫骂,声声只道要捉关羽。徐荣、张飞便与众将领商议,却是不知关羽早已知情,原来关羽虽患疮痛,心中却是早有主张,也已知刘军常来寨前叫骂,却不见众将来禀。
又一日,蔡瑁见关羽不敢应战,胆子便也大了,亲自引大军,擂鼓呐喊,前来搦战。
徐荣、张飞原本依然是拒住不出,这时却被关羽招唤众将入中军帐议事;中军帐中,关羽环视众将,问道:“何处鼓噪呐喊?”
众将面面相视,齐声说道:“乃是军中教演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