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半空中,许多条线纵横捭阖,形成了一副巨大的棋盘,而那些山峰,正是那棋盘上的棋子。
朱寒晨顶飞的那座山峰,正落在去子处,因为被顶高一截,显得尤为突出。那棋盘上已经落了不少棋子,一条隐隐的龙形已经跃然其上。那座山峰正在龙脊之处,高高突起,正是把那龙形拦腰折断,精气神尽失,那龙此时就更像是一条死蛇,赖在棋盘之上。
那条龙形的棋子布局,正是太乙生的得意之作。名字很好听“大泽飞龙憾世局。”
太乙生对面坐着的,却是太乙生的同门师弟,解教副教主梦觉生。两人同去三十三层天外天处元始天尊大化宫须弥殿参加一个道中聚会,酒席上多引了几杯碧露醇风酒,当时不觉得如何,回来时棋瘾发作,居然在半空中迷迷糊糊对弈起来。
梦觉生广袖一挥,便在数百丈高的天际中幻化出一块棋盘。太乙生更是信手招来五岳之首的泰山,放在了棋盘“天元”之位。梦觉生觉得这事情很好玩,当下也不干示弱,将华山搬了过来。没用多长时间,五大名山已经被他们全部用移山倒海的法术,移到这一个硕大的棋盘上。
两人只顾玩的高兴,却不知道犯了大忌,这些名山都有道德高深的练气士修炼,其中更是有人已经可以调动山神土地,见到自己所选的修道圣地凭空飞出,都是各个掐指不已,想要算出是谁这么大的本事。
但是解教教主功力通玄,任凭他们怎样掐算,也是毫无结果,叫来山神土地询问,山神土地也是一脸愁容,他们见到了两位教主发出的借山的号令,当然不敢不从,但是山借了出去,自己还叫什么土地山神?
因此上,几乎每一座名山大川之后,都迤逦跟着一大堆飞行的人,就是那些山神土地,这么大规模的山神土地集体出动,恐怕也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两位教主只顾自己下的高兴,又哪里留心这些?那些土地山神虽然到了当场,也不敢搅了这两位教主的雅兴,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说话。
太乙生棋思涌动,越下越是顺手,已经攻占了大部分地盘,随着落子的增多,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已经是在棋盘上跃跃欲飞。梦觉生却远没有大师兄那样自在。不住用手指轻弹额头,虽然施展了很多救手,现在只能是勉力维持局面而已。
眼见最后一颗龙眼睛还有空缺,太乙生又搬来一座大山,只要那大山落在“上路”处,自己一盘棋胜算满满,那一条蛟龙,也就正式宣告完满。但是就是这一座山,马上就要落下的时候,却被朱安晨挪动了位置,落在了龙脊上,如此一来,全局局势大变,那条张牙舞爪的龙被大山压制,神采不在,却是把太乙生的棋,全然破坏了。
这一下,太乙生又如何能够不生气?
梦觉生心里倒是暗暗地欢喜。自己败局已定,眼见师兄这条大龙马上就要破局飞出,自己却无能为力,虽然知道不过是下棋娱情,心里仍旧是不怎么舒服。见到最后决定乾坤的一子居然被别人破坏,心里自然是高兴,但是见到师兄那副生气的样子,又有些替面前这个年轻人担心起来。
朱寒晨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缘起,但是知道面前这件事情,要是不能圆满解决,自己今天可能就会有很大的麻烦,事实上,自从他出世以来,遇到的麻烦不少,但要是跟眼前相比,以前的那些事情,都不能算是麻烦了。
朱寒晨向太乙生抱拳,道:“世事如棋,人生亦然。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上仙又何必如此看重?”太乙生见他侃侃而谈,言语清晰,丝毫没有被自己气势压住,心里也是越来越喜欢。其实就算朱寒晨不说,太乙生自己又如何不知道?只是考虑到自己解教教主身份,却被一无名小子跑来搅了局,面子上有点下不来而已。
太乙生道:“你是谁的门下?你的师长,就是这样教你行走三界么?”朱寒晨道:“小子朱寒晨。无门无派。”太乙生道:“没有门派,你的这身本事,却是在哪里学来的,难道擎天印的手印,谁都可以结么?”他不愧是一教之长,张嘴便说出了朱寒晨手印的名称。
朱寒晨微微一笑,道:“这个手印,却是晚辈自己学会的。”太乙生道:“年纪轻轻,却是一点也不沉稳,这擎天印,是你自己就能学会的么?要是没有人教你,你能学会才怪。”
朱寒晨道:“上仙说的很是,硬要晚辈说出门派,只能说是列仙阁与幽冥界,与我都有渊源。”他现在本事,都是截界中所赐,截界却是列仙阁祖师凌虚与幽冥界鼻祖无寿同时羽化飞升之处,因此上他这样说,事实上一点都没有过分。
太乙生听在耳朵里,却是很大的不屑。道:“年纪轻轻,倒是很会吹牛皮。难道这两人都是你的老师么?”这句话满含调笑,存心给朱寒晨难堪。朱寒晨点头道:“上仙要是如此说法,也是不错。”
太乙生没想到朱寒晨竟然承认了。心里不欢喜更多了几分,道:“凌虚与无寿,门派有别暂且不说,但是他们两人辈分,比我还要高上不少,你以他们的弟子自居,分明是占我们的便宜。”
朱寒晨暗暗叫声糟糕,自己只顾讲了实话,倒是把这件事情忘了。道门之中,辈分看的极重,自己这样说话,不知道详情的,可不是就是在占他们便宜?
朱寒晨道:“晚辈说的,句句都是详情,上仙能够预知未来过往,想必能够体谅晚辈所说。”太乙生暗暗掐指计算,心思却总是不能凝聚,每每到了关键时分,疑云忽来,将前面的掐算,全部推翻了。一时间又怎样算的清楚?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准确无误的掐算出来,尤其是掐算同是修道之人的过往,乃是最困难不过的事情,因为都是知晓天理的人,行事上刻意低调,加上本身也有道法,遇到别人掐算,自然会起保护作用,因此上很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