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上旬,游走在两边九峰山小路之上,单间繁花满树,绿草盈盈,一阵阵杜鹃香味隐隐传来,真是个清幽雅致的好地方!龙翔本是L市人,对这美丽的景象早已习惯。乔逸风和沈小满却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壮丽的场景。放眼望去,那朵朵杜鹃花如同火的海洋,飘飘洒洒布满了山头,煞是壮观!
三人一路欣赏,一路赞叹。龙翔游目骋怀,感慨万千:终于又回到故乡了!
乔逸风原本只是简单休息下,不料山上有如此胜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喜出望外之余,不经意间他看见山坡边有几十颗石榴树,路边种了一些蔬菜,于是这片绿色和粉红色正好起到一种陪衬的作用,使漫山遍野的杜鹃显得更为丰满和多彩,而不至于显得那么单调。
顺着小路转过一个小山包,面前就是一条石板路直通山顶,两边呈梯田状的全是落叶灌木,龙翔走到里面驻足观看,有几棵老树开的又多又好,一根枝条上结了许多花,一朵朵映山红的杜鹃正处在生命中最灿烂的世界。薄薄的花瓣儿微微翘着,红色的花蕊图团簇在中央顶端点缀着几粒蕊豆,妩媚动人,娇嫩俏丽。在些许绿叶的陪衬下,披着点点露珠,迎着晨曦在微风中摇曳。
杜鹃红,红得让人心动,让人目不转睛。杜鹃想,香得让人沁人心脾,润物无声。沈小满杜鹃吸引,走在火红的杜鹃花海之间,心境澎湃潮涌,口鼻间花香缭绕。正好一阵微风吹够,衣袂飘飘,沈小满感觉自己恍然成为一个超凡脱俗的杜鹃仙子。
龙翔看的目瞪口呆,他发现沈小满在山花的映衬下,更显娇媚。
“快看!那边更漂亮!”乔逸风惊喜的叫道。从遐想中回过神来,龙翔提议继续前行。沈小满此时游兴正浓,欣然答应。三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就登上了山顶,顺着线路往左边走,那边是千亩杜鹃园景区。登高俯瞰,只觉得眼前一片绯红,“杜鹃海”从脚下脸面到天际和天上的云彩交相辉映。
“九峰山的杜鹃竟然看的这么好!”沈小满感叹道。
龙翔叹道:‘九峰山的杜鹃确实开的漂亮,但有一处的杜鹃又比九峰山开的更美!”
“还有比这的杜鹃更美的地方?”沈小满有些不信。她觉得九峰山的杜鹃已经是一种极致了,不会有比这更漂亮的地方了。乔逸风似乎非常赞同沈小满的观点,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龙翔笑道:“呵呵!这处地方,人人都有!”说罢,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就在我们脑海中!”
“切!”沈小满不以为意的说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还不是来王阳明这唯心的一套!”
王阳明是中国明代最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军事家。他非但精通儒家、佛家、道家,而且能够统军征战,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全能大儒。死后封“先儒”,奉祀孔庙东庑第58位,由此可见其地位之高。
王阳明曾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心外无物”的哲学理论。据说一次王阳明与朋友同游南镇,友人指着岩中花树问道:“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王阳明回答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既来看此花,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大概意思就是说,花是开在自己的心中。
沈小满以为龙翔是说最漂亮的杜鹃开在每个人的脑海之中,所以才有此一说。
龙翔正色道:“王阳明‘心无外物’的理论绝非如此简单,很多人没有理解透彻就妄加评论,实在是不妥当。”看沈小满撅着嘴一脸不满的样子,龙翔陪笑道,“哎呀!话说这王阳明还有件趣事呢!”
乔逸风一直没搞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又不好意思插嘴,只能独自发呆,现在听龙翔说有“趣事”要讲,赶紧问道:“什么趣事?”
沈小满也露出关注的神色。
龙翔笑道:“王阳明于成化八年九月三十日亥时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据《年谱》记载,他出生前夕祖母梦见有人从云中送子来,梦醒时王阳明刚好出生,祖父便为他起名叫王云,乡中人亦称其降生处为瑞云楼。然而,王云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一天一位高僧经过,抚摸他的头说‘好个孩儿,可惜道破’,意指他的名字‘云’道破了他出生的秘密。其祖父恍然醒悟,遂更其名为守仁,此后他便开口说话了。”
“哼!你还真是一个神棍!”沈小满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已经脸色稍缓。
龙翔笑道:“神婆刚才你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最美的杜鹃不是在九峰山,而是在我们无穷无尽的想象中!”
乔逸风也被逗起了兴趣,问道:“什么想像?”
“杜鹃开在这九峰山,终究要受到客观环境的影响。可它要是开在我们的想象中,就可以不择地点,不分时节;可以因人而异,因境而别。无论是深宫庭院,还是塞外沙海;无论是初夏时节,还是胡天八月;也无论是迟暮没人,还是漂泊游子,杜鹃都随时随地为幻想它们的人盛开,有花团锦簇、红火如阳的壮观,有随风飘零、满目破碎的凄凉,也有沐浴朗月,临溪绽放的气节……”龙翔缓慢而有力的说道。
沈小满和乔逸风都被这一番话带入了龙翔为他们精心构建的杜鹃花海中,一脸悠然神往。
“树生千载已不易,花活千年应入仙。待到山花烂漫季,还来一睹绝尘颜。这首诗用来形容现在的情景岂非很贴切?”沈小满笑道。
龙翔沉吟道:“这四句诗虽好,却也不及宋朝董嗣杲的‘树底催归咽一声,夕阳喷恨入繁英。枝枝血染花风晚,萼萼愁开谷雨晴’。不过风格不同,倒也无伤大雅!”
三人很快来到了九峰山的“杜鹃园”。当步入“杜鹃园”时,沈小满才明白,董嗣杲的诗句是多么传神。想必董嗣杲也见过这样的杜鹃如此怒放,只是当时无法找到更美的诗句来直接形容杜鹃,只能转身赞叹起那无穷的风雨。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更显杜鹃的红艳。
“时候不早了,不若我们就在这里用餐吧!”乔逸风看了看表,快要到中午时分。他这么一说,龙翔和沈小满立刻感觉到肚子在咕咕作响。适才看杜鹃时的兴奋让他们忽略了饥饿的感觉,现在被乔逸风提醒,才发觉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
龙翔“哈哈”一笑,说道:“完全赞同,我们就在这儿吃L市最有名的豆腐!”
在L市的很多旅游景点都有农家乐,九峰山当然也不会例外。杜鹃园旁边便是一个别有风味的农家乐。
这家农家乐由各式房屋组成,四周围有风火墙,是砖木结构的建筑组群。
三人从正门入园,经过依屋舍而建的一道九曲回廊,沿途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得体。
最别致处是由于庄园居于高处,不时可看到九峰山下的美景。农家乐主人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忙不迭的问道:“三位要吃些啥子?”
这位老板说话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沈小满和乔逸风一时没有听懂。龙翔看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好笑,先向老板说道:“老板,我们吃豆腐,给我们整一桌两百元标准的豆腐宴嘛!”
“要的!要的!马上就来哈,三位等一哈哈!”老板笑逐颜开的去张罗饭菜去了。
龙翔趁上菜之前解释道:“L市的方言很奇怪,和S省内很多地方的方言大相径庭,你们听不懂是正常的!”
沈小满郁闷的说道:“对于我这外省人而言,这L市的方言和英语八级没什么区别了!”
龙翔“哈哈”一笑,将几个发音不同的常用字以及常用字的用法大致讲解了一下。比如刚才的“整”,其实就有“张罗”、“弄”的意思。又比如刚才说的“哈”,其实就是一个语气叹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乔逸风本就是C市人,和L市相距不远,学起来很快。沈小满这北方人学起来就要辛苦的多,龙翔让她待会多听听其他人讲话,自然而然的也就学会了。
这时老板和伙计们端了十几碗豆腐上来。老板笑嘻嘻的说道:“几位请慢用哈,要趁热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哈!”
龙翔率先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挑了一块最大最香的豆腐,夹到沈小满碗里,让这唯一的女生先品尝。沈小满将豆腐放到丰润的香唇旁,小心翼翼地用她整齐的雪白小齿,轻轻咬了一角,细心品尝。
尽管龙翔知道L市豆腐宴的味道非常美味,可此时还是忍不住紧张地瞧着她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可是直到沈小满动静全消,依然没有说话。
好一会,她在龙翔和乔逸风的注视中,露出了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那双似如脉脉含情的大眼睛扫过两人,赞叹道:“太好吃了!简直就是上品!老板虽然只是农家野厨,但是胜过那些墨守成规的名厨百倍!”
龙翔得她称赞,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的招呼乔逸风动筷,边吃还边介绍道:“早在明朝万历年间,L市很多镇上的人就有吃豆腐之俗。而真正使豆腐宴声名远播的,是老字号‘庆元店’的第六代掌勺人杨俊华师傅。L市有一个西坝古镇,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特别是那清冽的溪水,是磨制豆腐的天然水汁。这杨师傅就是西坝古镇人,他磨制的豆腐,洁白、细嫩、绵软、回味甜润,无论蒸、煮、煎、烧、炸,都不碎不烂。”
“咦?这豆腐形状好奇特?真像一只熊掌,这道豆腐菜叫什么名字啊?”沈小满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大块豆腐,饶有兴趣的问道。
龙翔欣然道:“这是熊掌豆腐。L市的豆腐宴菜品之多,数不胜数。光是名扬省内的就有一品豆腐、灯笼豆腐、绣球豆腐、桂花豆腐、雪花豆腐、三鲜豆腐、盖碗豆腐等上百个品种。”龙翔顿了一顿,看沈小满和乔逸风都盯着他,满怀期待他继续讲下去,不禁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杨师傅烹制的熊掌豆腐,金黄油亮而不冒气,外酥内嫩又滚烫。芙蓉豆腐,如同朵朵金灿灿的‘芙蓉花’,盛开在‘白雪’之上,入口却香酥化渣。至于他烹制的一品豆腐,那豆腐真是如一朵睡莲,飘浮在高汤中而不下沉,形妙、色美、味鲜。这个品种据说是当年为一位中央首长创制的,故名‘一品豆腐’……”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打断了龙翔的讲解。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显是个唱戏讨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