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停顿,而故事依旧在进行着。不知不觉之间,爱蒂丝已经在这个山洞里住了两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有一个飞跃,但仍旧是仅限于朋友,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爱情的倾向。不论怎样,随着他们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对,已经亲密无间。
爱蒂丝发现鲁多有几个古怪的特征。他很少说话,经常呆呆地坐着,一坐就是一半天。而当他终于坐得自己也觉得烦了,就站立起来,来回地踱着步,看上去焦躁不安。她知道,那些童年的梦魇依旧在折磨着他。
他睡觉的时候更显得不安定。经常大叫着莫桑的名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把牙齿错得格格响。最让人害怕的是,他经常拿头去撞墙,一下连着一下。厚实的石壁早就被他撞了个大洞。
对于鲁多这样的状况,爱蒂丝很是担心,她生怕他有一天会因此而疯掉。但是除了等待,她无力再做什么。
而在这两个月里,魔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索罗安在事先已经清理了所有可能反对他的势力,所以,他现在变了一种方式。他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转而用强权和高压政策来实现他的企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打算用一种更实际的方式来推动魔界的大变革。
在3025年的6月18日,鲁多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中午才回来。(事实上魔界并没有上午中午的说法,因为没有日出日落。事实上除了王都的专门机构外,没有谁会去关注时间。这里这么说只是便于理解)
鲁多一进家门,爱蒂丝便飞快迎了上来。
“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是的,你说对了。”
“索罗安当上魔王了?”
“是的,他把昭告贴出来了,三天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我呸。就没有人站出来阻止他?”
“一个都没有。”
“果然。所有能够阻止他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活着的都是些奴才。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很不幸的我们那微弱的战斗力已经被他荒诞的行径更加削弱。而等到他当上魔王之后,带来的是我们整个种族的灭绝。你怎么看,鲁多?”
鲁多表现出一种和公主的慷慨激动截然不同的平淡。
“说实话我并不在乎这些,公主。现在我可以去报仇了吧?”最近几天,鲁多张口闭口都在提报仇的事情,他的耐心快要到底极点了。
“不,我们还要等待。”
“那不行,我不答应再拖了。因为救你,我放弃了原定的计划。而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又等上了两个月。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觉。”
“我知道的,鲁多。”公主看着她,满是爱抚,“你一直都在煎熬。但是如果你现在就行动的话,我们只会成为索罗安的靶子。你是我最后的力量,鲁多。我不想失去你。这不仅是整个种族的事情,还是你自己的事情。”
鲁多半晌都没有答复他,他尽管疼爱公主,但却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她有些不可理喻,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想想。
而他再次说话的时候,却换了一种带着强烈颤抖和情感的语调。
“自从我的父母被莫桑杀死之后,我的命就不再是由自己掌握了。我活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亲手杀了莫桑,为父母报仇。
“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每天都在期盼。
“你可知道,公主?你知道到底是什么把笑容从我脸上一次次抹去的吗?你可知道是什么一直煎熬着我,煎熬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简直就是在咆哮。
公主听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的,我能理解。但是莫桑是索罗安的侄子,你杀掉他的话,索罗安不会放过你。”
“我不在乎他是索罗安的侄子还是乌龟王八蛋的孙子!我在乎的是,我要亲手把他杀死。”
“为了能报仇,你可以多等几天。再等几天,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报仇了。”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现在没有耐心了。”
“鲁多!”她握紧鲁多的双手,极力地用她的眼神传达出真诚,“请再给我三天的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三天之后事情没有进展的话,我再也不会阻止你。”
“鲁多,请你相信我。”公主再一次祈求他道。
鲁多很痛苦。正如他所说,复仇的烈焰在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他,公主却一次一次往他头上泼冷水。她到底在等什么?事实不是摆在眼前了吗?单凭他们的力量无法阻止索罗安。所以,这时候管他索罗安不索罗安,先干掉莫桑再说。
“我们在等什么,亲爱的公主!”
“等待他的出现。”公主镇静地说道。
“谁?”
“卡斯迪洛,‘屠神之剑’的持有者。”
这两个新名词让鲁多感到茫然,他甚至有些晕厥。他认为公主是在随便胡扯两个名字来敷衍他。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另外,我们为什么要等待他?”
“恩……看来你也没有听说过‘屠神’奥坦。”
“是的。”
“仔细听着吧,鲁多。”公主合上眼睛,考虑到即将要说一段长篇大论才能说服这个顽固的家伙,所以她让自己坐起来更舒服一些,“或许你听完之后,你就有耐心再多等这三天了。”
鲁多不相信他会因为公主的一席话而改变主意,但他还是静静地坐着听公主说。
“奥坦之剑,是我父亲的爱剑。在他活着的时候,从来都剑不离身,而它有另一个更为响亮和形象的称号,即‘屠神之剑’。在它的身上,流淌着太多神族和魔族的鲜血,所以它的剑身也被染红了。宝剑出鞘的时候,那红色如同流动的火焰一般,带来无限的破坏能力。‘拥有屠神的鲁西里奥才是最强的鲁西里奥’,这是当时流行的一句话。它象征着力量,破坏,以及毁灭。
“一直以来,屠神奥坦都由我父亲所有。在我父亲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了最信赖的部下,‘黑暗世界的杀手’贝纳,也就是卡斯迪洛的父亲。然而贝纳从战场上逃回魔界之后,依然无法忘记战败给他带来的屈辱和懊悔,在几年之后含恨而终。最后奥坦流落到卡斯迪洛的手上。贝纳临终之前吩咐过他,一定要将屠神交给未来的魔王。
“但是力量比贝纳弱小得多的卡斯迪洛不能保证自己能否成功地守护住奥坦。因为很多恶魔都在垂涎这把名剑,或许他会赔上性命,但也不能完成父亲给他的艰巨任务。
“于是在2975年,卡斯迪洛带着奥坦一起失踪了。尽管很多人都在搜索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三天之后新魔王就会诞生了。虽然这是个讽刺。我想贝纳自己也没想到魔王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产生的,但是毫无疑问,卡斯迪洛一定会严格执行他最后的命令。他很快就要现身了。”
公主讲完之后,鲁多依旧很茫然。
“我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公主。”
“你不明白?”
“我不知道我应该明白什么。或许我应该要去报仇了,而不是在这里悠闲地听你讲故事。”说完他就要起身。
“等下!”爱蒂丝喝道,“你真的不明白我说这个故事的意义吗?”
鲁多摇摇头。
“我想让你赶在卡斯迪洛献剑之前抢下屠神,再用屠神的号召力组建一个反抗索罗安的力量,而那时候,你也可以放心地杀掉索罗安的侄子,你的仇人莫桑,而不必太担心他会前来寻仇。”
“这把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你的意思就是说,单凭着一把剑,我们就可以扭转局势吗?”
“不,屠神不单是一把剑而已。它更象征了一种精神和力量。弱者持有屠神的话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强者持有他的话,那带来的影响是非同小可的。”
“但是你确定我们能够在那之前找到那个持剑者吗?”
“不,我不确定。”
“那算了,我还是现在就去报仇好了。再见公主!”说着他又要走了。
爱蒂丝一把把他拽回来,真想好好抽他两耳光。
“你要去的话,我就在这里准备为你收尸了,鲁多。”
“哼,我不在乎。”
“那么,”突然,爱蒂丝的眼睛泪光闪闪,她情绪的转变真是比翻书还快,“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被索罗安欺负吗?”
她这句话真是说到鲁多心坎上去了。看着公主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终于停止动作。看得出来,他又在做痛苦的挣扎了。
最后,理智终于战胜了他的冲动。
“好吧,你赢了,公主。我再等三天吧。三天之内我要是没拿到那把剑的话,我就去把莫桑撕成碎片。”
公主听到这句话,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让这个完全被怨恨冲昏了头的家伙安静下来了。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这个卡斯迪洛。公主已经说过,卡斯迪洛在多年之前以前躲藏起来,而经过了五十年的时间,依旧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能被找到的话,那他早就被发现了。
这个时候公主说道:“或许搜寻卡斯迪洛及屠神之剑的确有很大难度,但是,现在是我们将他找出来的最好机会。新魔王将要登基了,而卡斯迪洛终于要走出他窝藏的地点,去到马利维利亚。他一定会选在登基大典上献剑,因为那是对新魔王最惊喜最丰盛的一份礼物。
“在那一天,依照惯例会有很多民众从各地赶来,并在赤炎广场举行盛大的狂欢。而我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混到人群中去。
“这个时候从各地蜂拥而至的民众很多,这给我们的搜索带来极大的困难。而且索罗安也很忌惮奥坦落入敌人手里,他一定会全力配合卡斯迪洛的进献行动。我要是索罗安的话,我会设下至少五十组疑兵,化装成卡斯迪洛的样子,或者说假装身上带着奥坦,用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而卡斯迪洛,他绝对不会明目张胆地用他本来的面目大大方方地进入到王城。他会伪装好自己。我要是卡斯迪洛的话,我不会把屠神放在小推车或者箱子里面,那样会很不妥当。最妥当的方式莫过于贴肉保管。他可以穿一件很宽松的衣服,而屠神之剑就藏在衣服下面。或者他可以把宝剑巧妙地修饰一下,外面加一层普通的剑柄剑鞘,再大大方方地挂在身上。跟屠神一般尺寸在剑在魔界有很多,更有很多仿制出来的巨剑。所以,他仅仅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就可以混淆很多人的视线。”
听完公主这一席话之后,鲁多仰天长叹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找到卡斯迪洛啊!”
“不,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或许对别人而言的确难比登天,但是对我而言,要找到卡斯迪洛简直易如反掌。”
鲁多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地看着公主:“怎么说?”
“我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还记得小时候父亲陪我捉迷藏。他无论躲在哪里,我都能很快将他找出来。这让他郁闷了很久了,甚至他说他在我身上丢掉了君王的尊严。
“于是我告诉他,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无论他躲在哪里,只要在我的范围以内,我都能感受出来。
“除了他的气息,我还可以感受到任意一个生物,甚至任意一个物体的气息。只要我记得那个气息,我就能把它找出来。
“而屠神奥坦,恰恰是我最熟悉的气味之一。
“所以,无论索罗安和卡斯迪洛怎样化妆,怎样隐藏,只要让我接近了一定范围,我就能够锁定屠神奥坦。”
直到听到这里,鲁多才觉得公主终于说到点子上去了,至于之前那一通谈话完全是废话。
突然,公主感到鲁多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表情凝固在那里。考虑到公主说了那么多话,鲁多原本是准备给她递被水润润喉咙的,然后,水递到半路的时候,却在空中停止了,而他的整个身体也僵硬在那里。
公主大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鲁多?”她用力地摇了摇他。
但是鲁多没有回答她,依旧是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