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就立马接通了,耳机里传出林琳很兴奋很激动的声音:“喂,你总算来电话了。老想给你打电话,怕你生我的气,好几次想打没敢打。我刚才正想你呢,电话就来了。你在哪儿呢?”
我压根儿没想到林琳会表现出如此不加掩饰的热情,脑子有点儿发蒙,一时没想起来用什么话接茬儿。
林琳听我不吭声,有点儿着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啊?还生我气呢?求求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向你认错,诚心诚意地向你认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行吗?”
我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你在哪儿呢?”
林琳像是听到了大赦令,长舒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理我了呢。”
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咱们见个面吧?”
林琳犹豫了一下:“现在啊?我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加班呢。要不你来天赐大厦好吗?我就还有一点儿小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搞定。”
十分钟以后,我来到天赐大厦,离着老远就看见林琳正站在大门外边的台阶上东张西望,显然老早就在那儿眼巴巴地等我半天了。
大冷的天,林琳连外套也没穿,双手抱在胸前,脖子缩在衣领里,在瑟瑟的寒风中微微打颤,显得更加惹人怜爱,确切地说,是更加惹我怜爱。我心里残留的最后一点儿对林琳的身份不愉快不舒服的感觉,一下子被这怜爱的热流淹没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刚一下车,林琳立马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抱住我的胳膊,紧紧贴在我的身上,几乎是把我拥在怀里往大厦里边走,引得大厦门口的值班保安眼睛直勾勾呆愣愣地向我们行注目礼。
我感觉脸上热辣辣的有点儿挂不住,想把胳膊抽出来,可林琳压根儿没有松手的意思,仰起脸只顾看我着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其他任何事情全都视而不见。
进了律师办公室,林琳反手关上房门,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双臂环绕,不管不顾地使劲搂住了我。
我刚刚受了震伤,外表看不出来,被她这么一抱,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赶忙躲闪挣扎:“别,别这样,这可是你办公的地方。”
林琳头不抬手不松:“偏这样偏这样。那天,在你那儿,也是办公的地方,你怎么抱我了?许你,就得许我。”
律师的反应和口才,真是不得了,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那天,是,是你,让我抱的。”
林琳不依不饶:“今天我还让你抱。”
我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还有活儿要干吗?别耽误了。”
林琳脸一红,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瞟了我一眼:“一看见你来了,我就什么都忘了。唔,抱我一下,就一下。”
我伸出双臂,揽住林琳的腰,轻轻地抱了一下。
林琳把她的脸颊紧贴在我的胸前,一股暖暖的感觉很快传进我的身体里,好像就要把我心里的寒冰全部融化掉。
林琳喃喃地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我轻轻推了她一下:“干活吧。”
林琳抬起头,脸上笑靥如花,冲我扮了个鬼脸:“催催催,真是个催命鬼。我这儿有朋友送的英国茶,你尝尝吧,味儿挺好的。”
我随口问道:“哪儿来的英国茶?”
林琳一边泡茶一边回答:“邢蓓蓓,就是邢总邢冠杰的女儿,在英国留学,回国探亲的时候送我的。”
英国茶清淡柔和,有一种挺特别的味道。我坐在林琳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正在埋头工作的女孩。
林琳对我的爱是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就算我是个傻到家的傻瓜蛋子,也不会感觉不出来。可我总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在她面前,原本是我占据优势,她落在下风,接下来不知怎么三说两说,三转两转,我的优势不知不觉慢慢消失,她反倒顺理成章占了上风。这种被人控制,受人摆布的感觉,我不喜欢,也不愿接受。
再说,我是想利用林琳的身份,为我的侦查工作提供线索和证据,如果动不动就让她占到上风,结果反倒是我被她利用了也未可知。这个鬼灵精的女孩不太好对付啊。
林琳抬起头,见我正在看着她发呆,冲我一笑,挤眉弄眼又扮了个鬼脸儿。她扮的鬼脸儿很可爱,把她此时心里的快乐淋漓尽致地全都表现出来,传达给我,让我很长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材料整理好,装进文件袋,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子边上,林琳做完了手头的工作,走到我跟前,往下一蹲,双手啪地一下放到我的膝盖上,仰起脸瞅着我,说:“报告,活儿干完了。说吧,咱们去哪儿?”
我看了看窗户外面:“这么晚了,咱们就在这儿聊会儿吧。”
林琳紧挨着我坐下,胳膊肘支在腿上,双手托腮,扭过头来,眼睛照直盯着我:“你说在这儿聊,那就聊吧。”
我看林琳的样子有点儿怪怪的,想笑,又忍住了没笑出来。
林琳用非常认真的口气催我:“这么晚了,快点儿聊吧。”
我早就盘算好了,要正儿八经地跟她谈案子的问题,不能被个人情感冲淡了主题,所以尽管刚才林琳真情流露,我都一直很努力地绷着,不上她的套,可现在让她这么一逗,一个忍不住,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
看见我笑了,林琳反倒挺直身子,脸上表情冰冷严肃,像是挂上了一层寒霜:“笑什么,你还会笑啊?我还以为你自从一生下来就不会笑呢。”
我想说句解释的话:“我……”
林琳眼圈一下子红了:“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邢冠杰的同案犯?你是不是想要和我一刀两断?你是不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自打见到人家到现在,你就没说一句人话,好像我上辈子就欠了你一大笔债。你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我的心彻底软掉,快成豆腐脑了:“对不起……”
林琳举起手发狠似的用力拍打我的后背:“叫你说对不起,叫你说对不起!我才不听……”
要是搁在平常,这两巴掌就当挠痒痒,压根儿不算什么,可这回却让我疼得浑身哆嗦,忍不住连声哎呀哎呀惨叫起来。
林琳被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疼得一个劲儿地呲牙咧嘴:“还不是,邢冠杰那小子,干的好事。”
林琳脸上一寒:“邢冠杰?他怎么你了?你受伤了,严重吗?伤哪儿?让我看看。”
“就是摔在地上震了一下,没有外伤。”我本来不想把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件事告诉林琳,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再瞒着反而不好,只能照实说了出来。“今天下午你跟邢冠杰一起出去了?”
“是啊,怎么了?”
“你们先去了咖啡馆,谈了什么?”
“啊,你在监视我们?”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是犯罪嫌疑人嘛,在补充侦查期间,不管到哪儿,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不光是他,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早知道有人盯着,我就不跟他出去了。这算什么事啊。在你们警察眼里,我也早就成了嫌疑犯了吧?至少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对不对?”
“先不说这个,你说你们谈了什么吧?”
“也没谈什么,就是谈了一些有关案子的问题,怎么样收集整理证据材料,证明天赐集团和他本人的清白,尽快恢复集团正常经营。”
“你们到万景庄园干吗去了?”
“邢冠杰说是要向我现场介绍这个小区投资建设的情况,说是在那里有现场感,可以介绍得更直观,更清楚,让我印象更深刻。”
“你知道吗,你这回成了引我进陷阱的诱饵了。邢冠杰用你把我引进万景庄园,在那里预先埋伏了两个杀手,我傻了吧唧迷迷糊糊上了他的当,三颗子弹,就差这么一点儿,总算老天跟我有点儿交情,没成了他们的枪下之鬼。”
林琳盯着我,目光里满是疑惑,显然觉得我说的话是编造虚构的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