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和凯尼斯特随着商队行进,沿着克什米尔沙漠的边缘,还算安全地渡到了克什米尔高原,这里就是张华一战成名,一连击败数名强敌,甚至还杀死了一条老银龙的传说之地。
但实际上,这只有一望无垠的原野,仿佛那真的是传说,没有坑坑洼洼的战后景象,也没有满地的血流,就像……就像一个自始至今都和平的地方。
离克什米尔高原与沙漠的交界处不远,商队找到了一座小村庄,时至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便在此休憩一日。由于已经过了国境,很多人都买了马,也有不少人陆续离开。
第二天一早出发,月亮当空时,才看到凯岩城庞大的身影,凯尼斯特一路都在埋怨,“我发誓我再也不去帮别人了,还有这该死的马背,颠得我浑身都疼。”
与绿意盎然的奎尔特城完全不同,凯岩城内部的凯岩堡的每一座高塔都由巨石砌成,远看上去浑然一体,巍然壮观。午夜,奎尔特早已悄无声息,而凯岩城则灯火通明。到底是帝国的都城,徐枫心想。
“哼,当年我们族人就是住在那凯尼堡里,”凯尼斯特指了指警戒森严的凯岩堡,“该死的欧格坦斯人,政变成功之后还被夺权,真是报应!”
徐枫说道:“现在该去哪?”
“大半夜的你想去哪?”凯尼斯特阴阴一笑,“不如我带你去看看‘老地方’是不是还在那儿。”
徐枫听得直摇头,“真是扫兴”,他知道凯尼斯特指什么地方。
“你去找家旅店,你去睡你的,我去找我的乐子。”在监狱里待了数百年后重获自由,任谁也会想透透气,好弥补这几百年以来的无聊。
当徐枫醒来时,凯尼斯特还没有回来,只留下那本关于龙的书和一张龙脊背山脉的地图,却带走了大半的盘缠。“没信用的小人。”他知道凯尼斯特迟早有一天会消失,这样一个人,在前任奎尔特国王无心的帮助下,脱离了司空尧在奎尔特的束缚,现在恐怕任谁也管不了他。
徐枫有些恼怒,有些失望,甚至还有点开心,也自知无法独自徒步龙脊背山脉,但自己的左臂日益疼痛,只能希望按照凯尼斯特留下的地图的标示,能够找到这个能够治好的人。于是,他在附近一家不小的酒馆里,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的同伴。
他一开始分别询问了三个单独的佣兵,其中一个还长有绿色的皮肤和尖耳朵,桌子上放着一把雕刻着古老文字的长弓,是一名奎尔特族的游侠。前两人大变地拒绝了。
奎尔特游侠看着地图,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要去这里?”徐枫没有回答。
“要我去也不是不能,但也要看你有没有能力去了。”奎尔特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同长弓一样刻着咒文的短刀,反手就像徐枫刺去,
徐枫大惊,来不及抽剑挡住,往后一闪便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游侠跨步上前追击,徐枫连忙就地滚开,与游侠拉开一些距离,即刻抽出佩剑,“不错。”游侠赞许地说。
见游侠拿起桌上的长弓就要开射,徐枫翻身跃腾,躲至桌子后,却不料对方虚晃一枪,弦上无箭,心里大叫不好,游侠又近身贴战,徐枫只觉得自己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躲过短刀,仿佛每躲一次,脸上的汗毛都要消失不少。情急之下,只想到一个办法,用左手来抓住短刀,如果能够夺下短刀,自己能赢的把握也就大更多了。心中想着,左手却迟迟没有反应,既无紫色也无鳞片。
自己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酒馆里都是叫好声。本就处于劣势,不仅左手的那股神秘力量没有反应,还被身后的凳子跘了个踉跄,佩剑当即被打落在地,眼看短刀就要砍到自己,便无意识地抬手挡刀,“铿锵”!
短刀被打飞插在一旁的木桶上,桶里的红酒吁吁淅淅地流了出来,酒馆里一片寂静,奎尔特游侠也震惊地看着他。
随之酒馆里爆发出一阵热烈地掌声和口哨声,“奇妙的力量,”游侠轻轻一笑,又道:“行,我答应你。”徐枫苦笑着点点头。
也要了徐枫现在大半的盘缠。一位厉害的奎尔特游侠,应该足够应付那些奇怪的蛮兽了。徐枫心想。
还未出门,两人就被一个身穿军用铠的胖子给拦了下来,“哎嘿,我们敬爱的法勒斯游侠也有愿意接的任务了?”
“是法洛斯•奎尔特,徐奕宸阁下。”奎尔特游侠冷冷地回道。徐枫心里疑惑,刚才自己居然没有问他叫什么,但法洛斯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的感觉。
“敢问是什么任务才能请得动你呢?”被叫做徐奕宸的胖子又问道。徐枫看着他,心想,这种人都能穿军用铠,该不会是什么人都能当兵吧。徐枫想着自己的,便没有听到法洛斯和那个胖子的谈话。
“就你一个人想去龙脊背山脉?”徐奕宸走到他面前问道。徐枫点点头,“是的”
“那你可算找对人了,这要从凯岩城去龙脊背山脉的,无一不来找我。”徐枫听得无奈,自己何时有来找过你这死胖子了,“说吧,你要去哪?”
告诉你又何妨,恐怕连你也找不到,徐枫心里想着,又把包里的地图拿出来,指着标示的位置,“这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胖子满脸惊愕,小声地说,“你确定你是要去这个地方?”
“有问题吗?”徐枫反问道。
“没有没有,但你要带上我,你一定会想要带上我。”徐奕宸看了看游侠,一改惊愕为激动,又对店里的人说,“我要出远门,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着店,不许出乱子。”
“不不,我一点也不想再多带一个人。”徐枫说道,特别是你这样的。
“好的,你们去南城门等我,我马上就过来!你不会失望的。”徐奕宸一边说一边跑开了,“一定要等我!”
“该死,我一定要等这家伙吗?”徐枫说。
“带上他吧,”他听到法洛斯开口说,“他也是军旅世家出身的,在这方面不比我差。”徐枫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这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凯尼斯特标上去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有人宁愿不要钱也不去,还一脸惊恐,八成是要命不要钱。
两人在城门站了不一会儿,徐奕宸换上布衣皮夹,拎着包裹出现了。
等出了城,徐枫才想起来没有买路上吃的干粮,“我还没买吃的!”
“等你想起来,我们都得喝西北风过日子了。”徐奕宸晃了晃手上的包裹。
夜间,三人在林间旷地扎营,笼起篝火。徐奕宸从包中拿出肉干、面包干和淡水,分给徐枫和法洛斯二人一些。徐枫看着这些东西,一下子就没了胃口。“吃不惯么?”徐枫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奎尔特城到凯岩城,徐枫吃得都是各地美味佳肴,就算在商队的那段时间,商队提供的也都是简单的快餐。现在忽然要吃干粮,令他一时间实在难以习惯。
徐奕宸吃完去拿包裹时,发现包裹不翼而飞了。回头一看,不料被一只狐狸给叼走了,徐奕宸大骂,“畜生,给我回来!”
法洛斯闻声而起,搭箭拉弓,刚要射,狐狸便跳进了灌木丛里。
三人见状都朝狐狸冲去,一路跟了好久,直到一条小溪旁,法洛斯才搭箭射中狐狸,干粮全撒在水中,只听徐奕宸一声哀嚎,“那可是我们四天的干粮啊!”
“好在今天还有狐狸肉吃。”法洛斯走到溪边,想找狐狸的尸体,却连自己射出的箭都没有找到。他明明看见射中了狐狸,就算自己眼花了,那为何箭也不见了呢?
他回头一看,跟在他身后徐枫不见了踪影。又朝四周望了望,不止是徐枫,连在他旁边的徐奕宸也不见了,再一转头,妈的,连小溪也不见了。法洛斯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害上了臆想症,但他终于明白了,有些传说并非传说。
“我们…这是在哪?”徐枫关上地图,他没有找到这附近哪有溪流。
“哈哈哈哈哈,”是徐奕宸的笑声,“老子居然活着进来了!”
他见徐枫疑惑地看着他,便解释道:“你要去的那里,就是七大绝地之一的“深渊之境”,由于周围都是无底深渊,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没人敢靠近那里,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进去,但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失忆了,只记得有一条从来没有见过的小溪。当然,绝大多数都只是传言,没想到啊,今天我也能零距离接触传说。”
徐枫想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任他如何看,都看不出这是何地,似与平常野外无异,却能模糊地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空气中散开的奇特能量,就像亿万只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令人头皮发麻。
“嗯,这里就是深渊底部。”徐奕宸说着,朝小溪对面走去。徐枫也随之跟上。
但无可厚非的是,他们必须向更深处走去,无论里面是否真的住着凯尼斯特所说的那位隐居老者,无论能否能帮他解决左手日益严重的疼痛和步步紧*的死亡,他都认为,此行不虚。
越是往深处走,这种感觉却越是模糊。当他们看到树林中央的一间草庐时,这种感觉甚至完全消失了,“还真有人住在这里面。”草庐看起来很新,就像刚刚搭起一般,悠扬的琴声从中传出,真是“何必钟期耳,高闲自可亲”。而当这二人靠近时,琴声却戛然而止,好似知道有人来访。
未等敲门,门自虚开。徐枫推门而入,只见庭中一桌一椅,一琴一童子,竹林唦唦下,松柏呼呼止,有如天外。“公子有礼了。”琴旁的童子彬彬而鞠躬行礼,徐枫、徐奕宸二人纷纷还礼,都是心道:“这里居然还保持着中国古代的礼仪。”
那童子又道:“二位公子,我家师尊有请。”便转身进了草庐之中。师尊?徐枫心下奇怪,这童子不简单,身法飘渺,但这个转身,又似在哪里见过。他见徐奕宸已经走了过去,也连忙跟上。
进到庐中,童子正站在一面布帘之前,“师尊让你二人在此歇息。”他们二人都点了点头,徐枫上前向那童子小声问道,“你师尊为何会知道我们要来访?”徐奕宸转头对徐枫说:“你就不能问点有用的吗?”
徐枫挠挠头,只听徐奕宸问道:“敢问刚才是何人弹琴?”
“师尊只说今日有贵客来访,未道因果。”童子看了看房中,小声道:“那是我的师姐”
“那她人呢?”徐枫却连忙追问道。童子摇摇头,“我还是先带二位到客房歇息吧。”
客房刚好有两张床榻,虽然简陋,却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第二天清晨,待徐枫醒来时,庭院中再次响起了琴声,并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唱和道: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嗨!嗨!徐枫!”徐枫听得入痴,未听及徐奕宸的声音,半晌才回魂过来。
“你在干什么?鬼附身啊?”徐奕宸问道。
“听…听琴啊。”他回答。
徐奕宸侧耳细听,确实没有声响,“哪有琴声?你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日上三竿,差不多该起来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只叹了一口气,冥想了一会儿,低声吟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昨日侯门的童子也走了进来,说道:“二位公子,我家师尊已在堂中等候多时了。”
二人火速起身整理仪容,进去之前,徐枫才把心思从琴声和那女声中拉出来,而徐奕宸则向童子问道:“请问你家师尊如何称呼?”
未及童子开口,里面便传来了一个古老而又浑厚的声音,“老朽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