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贡院,被分隔成九万多间小房,每十间就有一个官衙役驻守,大汗湿背,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这些仕子,被朝廷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很多小房中的仕子都在埋头苦写,脸上无不都是眉头深锁的神情,今年的试题实在……儒家中庸之道浩然精深,又岂是几纸书言能道尽!
西边的一房中,牛虎一脸罕见的肃容,正襟危坐,凝笔细书,额上沁着几颗汗珠,浑然不觉。时而驻笔沉思,时而轻蘸墨砚,一手工整的蝇头小楷缓缓细流……这场科举考试,九千仕子聚集一堂,其中不少是深沉的世家弟子,更有许多其他道派修行人物,的确是龙蛇混杂,形式之复杂,历朝历代都是罕见的。
以往科举考试,这些考官们,都高高在上,心情舒畅。但是今年这次科考不同,其中有很多人物!别说是考官们,就算是大夏皇室都要有所顾忌!开考不久,考官们一个个一丝不苟地坐在一起,气氛显得十分的压抑,于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诶,诸位大人,此次科举这么多厉害之辈济济一堂,不知哪位能夺得状元?”一位考官询问道。
“谁知道呢。此次没想到连其他诸子百家的人都来参加,真可谓龙蛇潜伏啊。圣上命我们来主持,当秉公行事,免得出了差错,人头不保啊。”
其他几位考官连连附和。
“我看此次状元榜眼之选,非武公明大人的两位弟子不可。那楼放白与穆青云可是深得武大人的真传,堪称玉京城年轻一辈的翘楚。”一个穿三品鹊纹官府的大人自信道。
“那也不见得。如今天下道法以儒释道法为尊,儒释道法又以我儒家独大,其他诸子百家或隐没于民间蛰伏,或于我儒家同化消失于历史中。现在我儒家逐渐势大,道释法三家都感受到了危机,是以先下手为强。其他诸子百家也都蠢蠢欲动,试图重兴道统。一时间我大夏朝竟陷入了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境。”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正是上届科举状元欧阳明月,当朝太师欧阳凌风的亲侄。
众人听到欧阳明月一番独到的见解,都不禁竖起耳朵聆听起来。只见欧阳明月一脸凝重,沉声道“此次各方势力趁着科举选才将其门人打入我大夏朝廷,真可谓狼子野心。所以我方才说楼放白和穆青云两位公子要想夺取状元和榜眼也是十分艰难,毕竟各家的精英弟子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欧阳大人说得不错。方才我在门口留意一番,万千士子中卧虎藏龙之辈当真不鲜。”一个剑眉入髯的中年官员说道。
东边的几间小房中的世家子弟文气精神,冲天而起,如武道高手的精气狼烟一般,霸道强烈。又有几个堂堂正正,柔中带刚,足可以与日月争辉。其余儒生士子虽有些文采,也都字字悬浮,但却宛如萤虫。”
突然一间考生的小房中,金光隐现,气势不凡,庞大的教化之意席卷开来。灿烂的金光中一个金色绫罗的少年雄姿英发,提笔之间,脸上显现出一种飞扬,“这天下之大,论文采,谁能与我争锋了!此次状元定是我囊中之物。”
“诸子百家,九万仕子,皆是庸才!”
“这是!”众考官被金光吸引,纷纷站起来扬首注视。“那个房间应该是江州司马家的天才神童司马浮屠,呵呵呵,果然不凡!”武公明和欧阳凌风坐在太师椅上啧啧称赞。
当众人正在为金光感叹之时,又有一青一白两条正气所化的蛟龙冲天而起,在天空中呈现双龙夺珠之势,但气势显然不及之前的金光。“这应该是我那两个弟子,看来今年的状元是那司马浮屠莫属了。”武公明叹了一口气,惋惜道。
随后又陆续有几道精芒冲飞天际,文气精神,飘逸不散,透体而出,居然如锦绣文竹一般,却远远不及司马浮屠金芒教化之意的浩瀚博大。
“金科状元非司马浮屠莫属了!”一群考官不禁感叹,怎么文道武运都聚集于江州司马家,二十年前,司马浮屠之父司马洪机,也正是司马家当代家主,只身赴玉京,以强悍武道,力挫群雄,更是大败儒释道法四大宗师,一时间搞得玉京城暗潮涌动,风云变色,最后一骑绝尘扬长而去。上代家主司马乾机文武双全,当年未及弱冠便一举夺得文武状元。“江州司马,代代人杰!”此言不虚啊。
一时间所有考官都在揣摩议论司马浮屠的身世背景,“两位大人,传闻这江州司马家与佛门释家有着隐秘联系,若是成了金科状元,怕是不妥?”一位考官向武公明和欧阳凌风询问道。两人也是面泛难色,久久不语。
“轰隆!”天空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惊雷,让所有人不由地一惊。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霎时间乌云笼罩在贡院上空,逐渐地席卷整个玉京城,天地隐隐撼动,玉京城人人惊慌。而始作俑者的南宫河图浑然味觉,提笔叙写着一页页大道,字字珠玑,下笔落于纸上,文章大放光明,字字浮空,天地清明。
南宫河图微微一笑,笔锋陡然一停,以一个苍劲有力的署名“南宫河图”结尾。顿时,一道散发神圣气息的光柱从南宫河图所在的小房直冲苍穹,势不可挡,漫天乌云立即消散于无形,天地的震动逐渐强烈。遥远的仙界中一株古老的凤凰树上没入一道神圣的光柱,整棵古树枝叶震颤不已,疯狂成长,生出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花苞,含苞待放,生机勃勃。
笔落惊风雨,文成撼天地!
武公明不愧是大儒,立刻从失神中清醒,惊呼道“是谁的文章?能引动天地异象,快去查,快去查!”
不多时,一房的考官就跑上来,双腿还在打颤,话语都说不清楚了:“禀大人,那考生是娄县卧……牛山,南宫河图!”
在场的九万仕子之中,自然不乏有绝代人物,一个个心中十分震惊。考场的一间小房中,接住了墨汁,看见自
己的试卷没有被污秽,司马浮屠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污迹之后,却又咬了咬牙齿,脸上显现出了一丝饱含妒意的狞笑。
武公明和欧阳凌风脸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由文而引来天地异象,这是大夏王朝开国以来未曾有过的大事。
“来人,速将文章封存,交与圣上定夺!”武公明庄严道。
……
……翌日清晨。
“请问那位引起天地异象的南宫河图先生是住这吗?我是威武侯府上的管家,奉我家侯爷之命特带小小心意前来拜访。”
“我家老爷是御史大夫张大人,特命小人来拜访。”
“我家老爷是……”
“我家老爷是……”
“在下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南宫兄台。”
“我是……”
……
“妈的,谁大清早的在门口嚷嚷,还让不让人睡了”牛虎睁开眼睛,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无比愤怒的吼起来。跑到前堂一看,不由一跳,偌大的店铺里挤满几百个人,手中都提着大小不一的东西,牛虎伸长脖子一看,门外还排着几百米老长的队伍,牛三多正在忙里忙外地招呼,累得满头大汗。
“我说哥,你是不是又卖人家假货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牛虎好奇地猜测道。
“放屁!你哥我早不卖了。这些人都是来找三郎的。”牛三多对着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弟弟骂道。
牛虎随即又看了看那些人手中提的礼物,顿时明白过来。又道“我三哥哪去了?”
“我哪知道,这小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不然我现在用这么忙活嘛!”牛三多埋怨道,这些可都是玉京城里的大人物,他可得罪不起。
牛虎突然眼珠一转,走上前,运足声势。豪迈道“各位,感谢大家大清早地跑来拜访我三哥。但是我三哥现在不在这里,诸位可先行将礼金放在这里,然后再登记名字和礼金多少。等我三哥回来一定会一一过目的。”
“好!我先来。”一个富态臃肿老管家走上前,将手中礼金往桌上郑重一放,“我是义勇侯府上的管家,这是黄金一千两,还请转交南宫先生笑纳”
“一千两黄金!”牛虎一脸震惊,旁边的牛三多一时结巴竟闪了舌头,牛虎咽了一口口水,镇定道“请放心。”
“我来,我来!我是国子监张大人府上的……”
“我是礼部侍郎王大人派来的……”
“我是户部……”
这些人急着送礼,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挤,场面又一次陷入了混乱。牛虎运气于腹,大喊道“诸位不要急,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声如洪钟,震得在场之人都不敢多言。
……
玉京城一条叫玉府井的大街上,一个白衣青年正坐在一家早茶铺中吃早点,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吃得津津有味。听得旁边有人在议论“听说金科状元南宫河图就住在八大胡同中的一间铺子里,今天一大早就有无数王公贵侯派人前去送礼了,那场面当真壮观呐,连门槛都快踩破了。”
“是不是昨天那个以文章引动老天打雷,地动山摇的仕子,他不是还没被封为状元吗?”
“你不懂,这种能引动天地异象的文章几千年不得一见,金科状元那是铁板钉钉的事。现在朝廷还没封赏,等册封了那就晚了,我得赶紧回去让人准备一份厚礼送去”一个富商打扮中年男子撇下早餐重重离去。
南宫河图听到此处,不禁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