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这句话虽说略有些打击士气,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让别人全心全意地替自己卖命,就必须得先替对方解决后顾之忧,这才是正确的用人之道。威廉身为一等公爵,自然深得其中五味。
可惜,直到动员大会的最后,都没有人站出来向威廉提出要求。所有人都像是无根的浮萍,了无牵挂。
不过想想也对。有家有业的人,有哪个会选择赏金猎人这种终日徘徊在生死线上的职业呢?
当塞特回到房间,并整理好行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钟。
说是整理行囊,其实也不过就将几套衣服叠好打包而已。
意外的是,在整理昨晚被丢到楼下的那条裤子时,塞特居然从某个裤袋里翻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页。
纸页的颜色泛黄,像是从某本古旧的书籍中撕下来的,其上写了许多令塞特感到不知所云的文字。不过,文字下方一副被红色笔圈起的图案,却让塞特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亲切感。塞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在某个地方看过这种文字。
塞特想不明白这张纸页是如何进到自己的裤袋里的——也许是昨晚的盗贼们不小心失落的。不过看这张纸页的内容与样子,并不像是什么珍贵的物品。
拿着纸页研究了一阵,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塞特就将纸页折起,放进裤袋内,准备有空的时候再拿出来研究。
整理好所有的一切,塞特就躺到了床上。躺了许久,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睡意。
在床上翻了个身,塞特呆呆地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盏小台灯。
台灯被做成郁金香的形状,底座是一个黄铜制的小花盘,花茎乃至花瓣则由透明玻璃制成,只有会发光的花蕊看不出是何种材质。
“这就是典型的魔斗技术制品吧?”塞特如是想着。
同样的物品塞特在之前住过的旅馆都曾见过,只需要摁动一个小按钮,就能自动地发光发热。如果那个小平头关于血珀的说法是真的,那么只要有源源不绝的血珀供应,这盏台灯就将永无止尽地发光发热下去。
多么便利的小发明啊!其他的还有诸如:闹钟、暖炉、风扇、制冷器、……、等等。可以说,魔斗制品已经深入到千家万户,而血珀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乃至于不可或缺的能源。
可是,这些魔斗制品明明可以无限次地使用,为什么克劳得还会说,凭着目前的技术就只能制造出有使用次数限制的魔斗武装仿制品?难道说,克劳得口中的限制就只限于武器制品?
“想不通!”塞特感到莫名其妙地烦躁,“我明明是想睡觉来着,可为什么会一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呢?是因为那张印有古怪图案的纸页?还是因为6小时之后就将开始的旅程?”
“话说,我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去参军而已的,为什么现在却要在这里为了是否能躲过野兽的爪牙而烦恼着!”塞特双手抱头,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加倒霉的人了吧!”
回想起这几十天来的经历,塞特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明明是要去参军的,路上却偏偏迷了路。误入深山老林,在其中度过了与世隔绝的一个来月,离开森林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联邦的最北边,最惨的是身上就只剩下两个铜板。本想抓几个通缉犯换点赏钱,不料却跟一只变态的小狗狗打了个两败俱伤。虽说因祸得福,获得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魔斗武装,但是去征兵处报名的时候却被一个卑鄙小人偷走了介绍信,还遭到冤枉被送进了牢里。落到最后,不得不为了偿还恩情而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旅行。
“我难道被厄运诅咒了吗?不然,为何连参个军都要这么折腾。”带着满怀的悲怆,塞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合上眼没过多久,塞特就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睁开惺忪的睡眼,借着昏暗的灯光,塞特瞅了瞅挂在墙壁上的时钟。——5点30分,是该起床了。
简单地洗涮并哈欠连天地穿上衣服,再将昨天晚上领取的政府军制式铠甲也穿戴整齐,塞特拿起包裹、铁剑以及头盔,走出房间,来到1楼。
陆陆续续地,和塞特同样打扮的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管家的指引下走向会客室。
进入会客室,塞特见到了坐得稀稀落落的赏金猎人们,还有几个佣人正忙碌地向在座的人提供早餐。威廉与领队老头都还没到场。
坐下来吃了几片面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常沉重的脚步声。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头笨重的大象正一步步地向会客室迫近。
会客室里的人们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致地看向会客室的大门。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他们见到了一个浑身披挂的1米90壮汉正背着一个己身体积3倍大的巨型包裹,在两名跟班一左一右的帮扶下,一步步往会客室里蹭。
是刀疤男!而他背着的包裹大概就是他昨天罗列的清单里的所有物品吧!
可是,带着这么大一个包裹,他们又该如何跋山涉水呢?——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刀疤男的笑话。
刀疤男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贪念居然那么快就招来了报应。可是让他把得到的东西丢掉大部分,只留小部分有用的,他又舍不得。于是,所有人就在早餐的同时欣赏到了这难得的一幕。
将包裹扔在会客室的一角,刀疤男与他的同伴们气喘吁吁地找了椅子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早餐牛奶,威廉与巴利斯老头就来到了房间里,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位同样是政府军打扮的士兵,看样子似乎是威廉的私兵。
“早,各位!人都到齐了吗?”威廉转动着脑袋扫视了一圈,32个,不多不少。
“好,时间差不多了,让我们出发吧!”
说着,威廉直直地朝着会客室最里面的角落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威廉自角落的墙壁上拆下一块墙板,墙壁上顿时现出一个方形的暗格。
轻轻扳动暗格里的红褐色把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机关启动的声。声音持续了十几秒钟,停下的同时,威廉的脚边也现出了一个灰暗的地道口。
“这个地道通往城北的一处赛马场,我在那里安排了十几辆马车,你们可以乘着马车出城。”说着,威廉朝巴利斯招了招手。后者带着私兵率先走入了暗道。
在看到地道口的同时,刀疤男的脸色顿时就绿了。因为那个简陋的地道口就只能容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像他这种大块头,只需一个就能将通道占得满满当当,更遑论比他的个头大了3倍的包裹。
看着房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地道里钻,刀疤男急了。仔细衡量了一下利弊得失,他终于一咬牙,招呼两位同伴共同打开巨型包裹的外包装,各自从里面捡了几件价格昂贵的,用得上的物品,如锁子甲、宝剑、战刀、以及各种价格不菲的医疗用品,打包之后各自背上,匆匆钻进了地道。
等房间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威廉再次扳动机关,将地道合上。
“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你了,巴利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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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人果然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啊,居然连故事中经常说到的逃生通道都备下了呢!”塞特腹诽道。
走在渺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耳边回响着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喧嚣嘈杂的回音,对于头一次经历地下探险的塞特来说,无疑是新奇的。如果不是威廉细心地每隔十几米就放上一盏照明灯,这趟历险或许会更加的紧张刺激。但是,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威廉如今面临的窘境。
如果不是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有谁会无聊到在自己的房子里挖一条逃生通道呢?
“到底是何种程度的贵重物品,才能导致一个国家的王室成员步入这种举步维艰的地步?”所有赏金猎人的心里都冒出了同样的想法。可是,只要雇主不同意,他们就不得过多地询问。因为这事关赏金猎人的声誉以及扌喿守,所以,无论再怎么好奇,他们都只能将疑问死死地摁在心里,直到雇主愿意将内幕透露给他们为止。而这种建立在职业道德以及扌喿守上的默契,则成为了雇主与赏金猎人之间相互取得信任的桥梁。
现在的塞特自然不懂得这些。尽管对威廉遭到来自各方的严密监视深表同情,但是以塞特现在的身份地位,也就只能在护送物品这件事情上帮帮他了。
在地道中行走了十几分钟时间,当众人再次回到地面上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地道的出口是在一间破烂的草料房里,浓郁的尿骚味充斥着茅屋的每一处角落。如果不打起12分精神,细心地留意自己的脚底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上“地雷”。
出了草料房,旁边就是马厩。威廉的管家已经先众人一步来到了这里。在他的安排之下,巴利斯以及威廉的部分私兵率先乘上了4辆稍微好点的马车,留给赏金猎人们的8辆则略有些破旧。
“快点上车吧,4个人一辆,记得戴好你们的头盔,千万不要让城门口的守卫们看出破绽哦!”
照着管家的指示,赏金猎人们各自搭配好组合,4人一组,朝马车奔去。
4名女性联手抢到了看起来最干净的一辆,医生则笑意盈盈地跟刀疤男3人凑在了一块,塞特则和特种兵出身的小平头、黑熊男、以及被他误以为是女人的金发帅哥坐在了一起。
等众人都坐上马车,12辆马车一字排开,在12名私兵的驾驶下,井然有序地飞驰向尼利亚的北门。
地狱之旅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