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路西欧·拉蒙弗特,19岁,来自阿斯特里亚!”金发少年对坐在对面的小平头与黑熊男微微额首,笑容有如阳光般迷人。
“基斯·普林斯,23岁,来自威尔切渥克,特种兵出身!”小平头亲切地对着路西欧与塞特微微一笑。
“巴尼克·卡马乔,24岁,同样来自威尔切渥克,特种兵出身!”黑熊男表情僵硬地对路西欧点了点头,至于塞特则自动忽略。
“塞特·约舒亚,17岁,来自勃拉斯坦!”塞特对基斯报以亲切的微笑,轮到巴尼克时,则换上了一副轻蔑的嘴脸。
总之,小小车厢里的初识并不是很和谐,至少,塞特和巴尼克之间擦出了火花。
“勃拉斯坦不就是那个以出卖资源维持生计的贫·穷·困·顿·的二·级·成员国么?”巴尼克明知故问地大声囔囔道,言语中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切,什么24岁啊?就你那副嘴脸,说你已经34岁了估计才有人信!”塞特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这叫成熟、有男人韵味,懂吗,X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我看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盛吧!”
“…………”
“…………”
总之,就是一些彼此间互相看不顺眼,然后无事生衅、话里挑刺、鸡蛋里挑骨头之流的极力贬低对方的对话。虽然还不到上演全武行的地步,但是彼此间险恶的气氛却是几近凝成实质。
“黑熊只有北方的极少数地区才有,懂吗,笨蛋!而且已经濒临灭绝了!”巴尼克大声斥责道:“正是因为世界上有许多像你这样连树袋熊和熊猫都分不清楚的蠢货,黑熊才会不断地遭受到屠杀!”(这个……,树袋熊、熊猫和黑熊之间,貌似没有必然的联系吧?)
“什么濒临灭绝啊!这里不就栖息着一只吗?是不是北方的香蕉都被你吃光了,所以导致了物种大迁徙啊,哈哈哈……!”塞特张狂地笑着。
巴尼克愣了一下,不怒反笑道:“只有猴子才吃香蕉,你个蠢货!看你对香蕉这么念念不忘,诺,给你一根,到一边啃着去,不要人模狗样地在我面前乱晃!”
“…………”
路西欧与基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一路拌嘴,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而且跳跃性极大,没有彪悍的思维方式根本就跟不上他们的对话。最后,就连马车停下来了,他们都恍然未觉。
“所以我说啊,战争是矛盾的产物!不可调和的国内以及国外矛盾才导致了战争,懂吗,瘦猴!”
“如果没有统治者的一意孤行,即使矛盾再怎么激化,战争也不可能爆发的,不是吗,大黑熊?”
当马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时,对话内容已经升华到了唯物论与唯心论的对立这一类的哲学高度。(话说,他们俩懂得“哲学”两字该怎么写么?)
明显是被塞特与巴尼克深奥的论调给唬到了,前来例行检查的士兵立刻傻眼。然后,在两人更加高深莫测的理论攻势下,士兵无条件缴械投降,晕晕乎乎地关上车门,检查下一辆马车去了。
“我说,你们是否应该消停一会了?”基斯终于不耐烦地喝问道,脸上的表情,仿佛刚刚遭受了成百上千的苍蝇的围攻,导致恶心、头痛、心烦意乱、乃至内分泌失调。
“为什么?”塞特与巴尼克异口同声地问道。问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后齐齐别过头去。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之后就是和前往巴诺威的军队会合。所以,你们最好还是装得更像普通士兵一些吧!”路西欧深思熟虑地说道。
“我们已经装得很像了啊!”又是异口同声的回应。
“有哪个身心健康的普通士兵会去探讨诸如‘战争的根源’之类的话题啊!”基斯烦躁地跺了跺脚。
“比起普通士兵,你们俩更像是政见不合的政客!”
“政客?”
听了路西欧的形容,塞特与巴尼克齐齐联想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头上戴着假发,嘴唇上粘着小胡子,说话就像放屁,且拐弯抹角、谎话连篇的,只懂得相互算计,损人不利己的脑残型+自残型人物。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如果真变成那一类人,估计此生都会了无生趣吧!
停止了无意义的互相拆台,马车里的气氛马上就变得和乐融融。尽管塞特和巴尼克依然是彼此看不顺眼,但是能够做到相互保持沉默,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经历了城门口的短暂停留,马车又一次出发。不知道威廉到底是耍了何种手段,才能让这帮一无编号、二无标识、三无藩属的‘三无’人员顺利地出城。
不过,马车出了城门之后,很快就又停了下来。
塞特将头探出车窗,看到的是一片停满马车的草地。许多穿着铠甲的士兵来回奔走忙碌着,将一箱箱的行李往马车上搬。
在他们队伍最前头的马车边上,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官正透过车窗与车厢内的人交谈着。简短的三言两语之后,士官就领着车队缓缓驶向草地的中央,与周围同样在车厢上烙着军方标志的马车混在了一起。
将车队引到合适的位置停好,士官就骑着马径自离去。没有领队的吩咐,马车上的赏金猎人们又都不敢随意地下车走动,所有人只好都闷在车里。
“我们现在这样就算是混入军队了吗?”巴尼克小声地问。
“应该算是吧!”基斯肯定地点着头,“你看,从外表上,我们的马车除了相对破旧一些之外,与其他的马车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只要我们不露出破绽,没人会发现我们是冒充的!”
“可是,这只队伍的人难道就不会我们这些陌生人的到来感到奇怪么?”塞特不无担忧地反问道。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队伍了!”路西欧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不知道是在嘲笑塞特的愚笨,抑或是在感叹威廉的老奸巨猾,“这是一支新兵队伍!”
闻言,基斯、巴尼克、塞特连忙分别从两边的车窗探出头去。
路西欧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除了近百名穿戴着政府军制式铠甲的士兵之外,草地上还有不少穿着便装的年轻人。看他们脸上青涩、懵懂、以及憧憬未来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
“如果没有那场介绍信风波,现在我应该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了实现梦想而整装待发吧!”如是想着的同时,塞特情不自禁地佩服起威廉,佩服他居然能想到这种简单而又行之有效的手法。毕竟,新兵队伍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彼此互不相识,只要搞定了位居少数的护卫军,这一路上还有谁会质疑他们的身份?
不过,看似简单的计策背后,是威廉不惜代价投入的大量心血。单是绕过联邦情报部的监视而秘密勾搭上新兵护卫队,并事先确立好行动计划,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还要挖地道、打造制式铠甲、安排马车、以及买通城守。
“不过,这不像是普通的新兵队伍啊!”巴尼克沉吟道。
闻言,另外3人再次看向窗外。
果不其然,除了护卫兵与新兵之外,场上还有着泾渭分明的另一波人马。他们穿着颜色、款式各异的军装,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精悍的神色,就连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军人的风范。
“这些人应该都是要被送往军官学院深造的!”路西欧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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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短暂的停留,新兵队伍终于出发了。
整整80名骑兵走在队伍的前方开道,紧随其后的是运载物资的马车,以及巴利斯领衔的赏金猎人队伍。跟在赏金猎人们身后的,则是将近90辆运送士兵的马车。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尼利亚的北面一路疾驰,中午之后转向西北。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队伍来到了距离尼利亚200公里的加那略。
加那略是个中型城镇,城区有些老旧。新兵队伍到达之后,就直奔驿馆而去。在那里,地方官员已经帮所有人安排好了食宿。
吃过晚餐之后,巴利斯在自己的房间内召见了所有人,陪同的,还有一名护卫队的军官。
“首先介绍一下,哈耶斯队长,护卫队的指挥官,威廉公爵的至交好友!”
留着两撇小胡子,脸颊圆润丰满的哈耶斯长得又高又壮,年龄大约在30岁左右。巴利斯介绍他的同时,他微微地向众人点了点头。
“能够帮上威廉的忙,我感到十分荣幸!”说到这一顿,换上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说道:“以目前的行进速度,到达贝诺切尔湖还需要大约两天半的时间。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尽我所能地保证你们的安全!”
“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哈耶斯队长希望你们能配合他,每天晚上轮流参与守夜。”巴利斯接口道。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因为你们的人数太多了,一共49人,而且都乘着马车,如果不让你们参与轮值工作,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哈耶斯解释道,“而且,让你们守夜,一来可以减少与我手下们的接触时间;二来可以让你们名正言顺地呆在马车里;三来,在到达贝诺切尔湖之后,我可以用‘连日*劳’为借口将你们留在那里休整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没人能够反驳,因为哈耶斯说的完全在理。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所有人——包括赏金猎人与威廉的私兵——还是以抓阄的方式(拿48张小纸条,在其中的24张上写‘1’,另外24张写‘2’,装到一端开口的纸箱里,轮流抽签),分成了两拨人马。抽到数字‘1’的守上半夜,抽到数字‘2’的守下半夜。
塞特和巴尼克很荣幸地抽到了数字‘1’,所以他们俩得必须一起守上半夜。对于这样的结果,很难说清他们俩到底是谁会更加不满一些。
哈耶斯先是带着他们熟悉了一下驿馆的地形。在分配出8个人去守着前后两扇大门之后,余下的16人则被他分成两个8人小组,一从左、一从右,绕着居住区转圈、巡逻。
此时刚刚入夜,驿馆中人来人往。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两队巡逻兵,大多数人还是抱持着好奇的态度,纷纷驻足观看。
“真是讨厌啊!居然被人当做动物来观赏,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跟基斯换了!”巴尼克走在队伍倒数第二的位置,一边走以边抱怨着。说着说着,他还故意回头瞥了一眼塞特,“而且还跟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同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还不都是因为有只濒危动物混在我们队伍里面,这才招来众人围观的!你不好好反省自己,反而来怪我,简直岂有此理!”
“依我看是因为你这只学人说话走路的臭猴子吧!他们都是来看猴戏的!”巴尼克反驳道。
等了许久,不见塞特反讽,巴尼克颇感意外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塞特。他的双目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下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到地板上!
“喂,你怎么了?”见前方的队伍越走越远,巴尼克不禁急了。他匆匆跑到塞特身边,摁住塞特的肩膀,摇了两下,大声问道:“喂,怎么不说话啊?发生什么事了?”
在巴尼克的暴力拉拽以及猛摇猛晃之下,塞特终于回过神来。
“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着,他将手指向前方建筑物的某个窗台。在那里,一个尖嘴猴腮、长相阴翳的男青年,正站在窗台边上擦拭着自己的皮鞋。——是哈曼·斯泽比亚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