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又一次降临,用它厚实的黑色大衣笼罩四野,不透一丝光亮。无边的黑暗之中,就只剩下一小堆篝火安静地燃烧着。
篝火的四周,稀稀落落地围着几顶残破的帐篷。因之前同狼群和妖狐进行的殊死搏斗,护送队伍的帐篷基本被破坏殆尽,仅剩下有数的几顶,且还破烂不堪。所以,除了巴利斯等具有一定实力的人物还能够分配到帐篷外,其余的二十来人,只能裹上厚厚的衣物和毛毯,背靠树根将就着过夜。
似乎是为了降低危险系数,入夜以后,巴利斯就下令熄灭了大部分的篝火,只留下营地正中央的一小堆。——毕竟,火光虽能够驱逐野兽,但同时也能够成为一个明显的标记,为觅食的野兽指明方位。
在篝火的旁边,静静地坐着两个守夜者。俩人的整个身体都裹在厚厚的毛毯里,只留下俩丛乱蓬蓬的头发露在外面,随着夜风不住地摆动。——就他们这副模样,别说守夜了,即使营地里闹得底朝天,他们深埋在毛毯底下的耳朵也不一定能听得见。
如此不敬业的守夜者,自然是成全了某些擅于潜伏的危险生物。——只见,无边无际的黑暗尽头,一道白色的影子飘飘荡荡,逆着风,由远及近,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营地。
无悲无喜的冰冷眼神,仿佛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睥昵一切的神情,尽管胸中激荡着无边无涯的澎湃杀意,但是此时的七尾妖狐却显示出了超越一切的冷静,仔细而又认真地窥探着营地的虚实。
世界上何种生物最可怕?答案就是:如眼前这只七尾妖狐般强大、聪明、诡诈,却又心细如发的顶级猎食者。因为,几乎只是一瞥眼间,妖狐就将第一突击目标锁定在营地中央的篝火堆。——只要失去了火光的照明,在黑暗中,平凡的人类就只有挨宰的份。
轻轻地舔了舔脚爪,妖狐的双眼绽放出嗜血的光芒。它不再犹豫,四足一蹬,飞奔向篝火,在篝火前三米处高高跃起。跃起的同时,它的两只前脚爪上蓦然涌现出一层土黄色的气体。气体瞬间凝实,将它的两只前爪化作坚硬的土之利剑,重重地踏在两位守夜者的脑门上。
只听到两声清脆的“喀嚓”声响,两位守夜者应声而倒,露在毛毯外的脑袋霎时间四分五裂,模样好不凄惨。
然而,令妖狐深感诧异的是,它一直期盼的脑浆飙飞的愉悦场面迟迟未现,反倒是它的双足就像是踩到了空气一般,深深陷入了“守夜者”的脑袋里。
妖狐感觉到很不对劲,低头看时,它脚底下踩着的赫然是两具木制的玩偶,或者说傀儡。——玩偶的脑袋已被踏得粉碎,在倒地的同时,胡乱披在身上的毛毯脱落下来,现出它们深黄色的冰冷躯干。
看到木玩偶的那一瞬间,妖狐就知晓自己上当了。——纵使它有千般异能,恐怕也想象不到,卑鄙的人类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突袭,并设计了一个巧妙的陷阱让自己往里钻。
妖狐的眼角一阵抽搐,正欲抽身退开,被它踩在脚底的两具玩偶登时爆裂开来。从爆裂的玩偶体内,飞射出无数链条,有如蝮蛇般,紧紧地缠绕在妖狐的身上。与此同时,妖狐站立的地面陡然一震,一张由铁索编就的大网猛然一跳,配合着从树林上方落下的另一张大了几分的铁索网,上下交击,将妖狐紧紧地包在其间。
好一个天罗地网。但这还不算完。
在铁索网将妖狐网住的同时,周围的一棵棵大树上,先后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每一只火把旁都站着一个人。他们居高立下,将手中的兵器齐齐对准了于铁索网中不断挣扎的妖狐。
“放!”
随着巴利斯的一声令下,弓箭、锁链、飞刀、匕首、乃至魔斗武装仿制品等等。各式各样的远距离攻击武器如雨点般倾泄向妖狐。妖狐狂怒的吼声很快就被接二连三的暴击声所淹没。
丢光了手中所有的远距离兵器,攻击者们渐渐停下手来。此时的场地上,一片烟雾弥漫,粉尘纷纷洒洒,遮盖住篝火的光亮,没人能瞧清楚被攻击者的具体情况。然后,不知道是哪个人带的头,率先从树上跳下,于是,眨眼工夫,所有人全都跳到了树下,往困住妖狐的地方靠拢。
接近到目标地点五米左右的地方,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看着被砂石、土块、弓箭、以及各式兵刃覆盖住的铁索网,不敢再向前一步。
等了一会,见铁索网下一丝动静都没有,巴利斯指了指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白人小个子,命令道:“你,是叫做约拿是吧?过去看看!”
名为约拿的白人小个子闻言一哆嗦,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巴利斯,似乎不相信巴利斯居然会指名他去查看情况。直到看见巴利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点了点头,约拿立时感到大脑一阵晕眩,险险晕了过去。
以求助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向四面张望了一阵,约拿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理会,或者说同情他。他们大都抱着幸灾乐祸,以及事不关己的心态,冷冷地看着约拿。更有甚者,努动着嘴角示意约拿快点上前。
迫于众人的压力,约拿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面如死灰地一步步朝铁索网走去。短短的五米路程,在他脚下走了几乎快要一个世纪。好不容易走到铁索网的旁边,约拿战战兢兢地弯下腰,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铁索网掀开。
掀开的那一瞬间,约拿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阵惊叹,他方才鼓起勇气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缝。——插着乱七八糟的兵刃的铁索网下空无一物,除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啥都没有。
约拿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他凄凉地回了一下头,对着“同伴们”惨然一笑。然后,在下一瞬间,他脚下的地板陡然爆裂。
先是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地底下窜出,掀飞了铁索网飞向高空。随后,一块四、五米见方的巨大石柱从地底冲出,将约拿顶飞,竖直向上飞了数米高。在空中张牙舞爪地乱舞了一阵,约拿终究还是逃不开物理规则的束缚,面朝下,直挺挺地往地面摔落。在他落地的位置上,不知何时,竖起了一根根细如木棍、顶如尖锥的,约有一米多长的地刺。
约拿无助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地刺,看着地刺的锥顶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塞特的心脏随着约拿的肉体坠落在地刺之上,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被海量的地刺刺穿身体,其中有两三根更是直接洞穿了大脑,如此想来,约拿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应该没受到多少痛苦。但是,如此惨烈的死状,任谁看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巴利斯当时是随手点的名。——也就是说,那个被派去查看情况,现在被钉死在地刺上的,有可能是巴利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塞特在内。
巴利斯的这种残酷做法,无疑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不过,也许是敢怒不敢言吧。——至少,塞特没听见有人站出来质问巴利斯。而同巴利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师徒关系的塞特,更是只能将不满深埋在心底。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不满的情绪压抑住。巴尼克似乎就忍不住了,只听他:“啊呸,乃乃的!”叫了一声,转头对着巴利斯怒目而视。——他与约拿之间就仅仅隔了一个身位。
巴利斯冷冷地扫了巴尼克一眼,随后就不再理睬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之前顶飞约拿的石柱之上。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一只浑身血迹斑斑,但又显得高傲优雅的妖狐。
这只妖狐与之前塞特遇到的那只六尾妖狐有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浑身的皮毛洁白无暇,盘踞在身后的尾巴如同孔雀开屏般彻底展开。唯一的不同,就是眼前的这只有七条尾巴。
“看来,这只七尾妖狐是我们之前杀死的六尾妖狐的丈夫,小妖狐的父亲呢!”路西欧闪烁着他那双有如漫画人物般的大眼睛,像个多愁善感的解说员似的感慨道:“据说,妖狐都是出入成双的,而且一般来说,雄性妖狐都要比雌性妖狐来得强一些。——难怪这些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我们漏算了这只雄性妖狐了呢。——看它来势汹汹的样子,应该是要替它的妻儿报仇吧!”
“哼,依我看,它是报仇不成反而会被仇敌所杀。”卡隆冷笑道。
塞特非常赞同卡隆的观点。
因为中了陷阱的缘故,此时的七尾妖狐已然受了不小的创伤。身上被破开了数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不说,一只左眼更是被不知名的物体所伤,鲜血淋漓。
有了以上的优势,再加上不久前与六尾妖狐对战而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塞特有理由相信,只要不出意外,己方人马应该能够在短时间内收拾掉七尾妖狐。
然而,世界上总是有许多令人难以预料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塞特亲身领略了一次妖狐的恐怖之处。——妖狐之所以被称作妖狐,并不是因为它们能够随心所欲地掌控各种元素,而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