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苏醒
寒霜曲2015-10-25 03:334,583

  当塞特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面朝下,在虚空中不住地往下坠落。

  身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他不知道自己位于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将坠往何处。在这个没有色彩,没有声息的世界中,他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一边是天,哪一边是地,有的只是黑暗,无尽的黑暗。

  “我不是被烧死了吗?”回想起昏迷前的经历,塞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灵魂遭到灼烧的感觉再次袭来,那种痛楚根本就无法忍受,也无法形容。哪怕是把人世间所有的酷刑叠加起来再放大一千倍,恐怕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塞特当时很干脆地晕了,再次醒来时,他的意识已经来到这片有如混沌的黑暗世界中。

  “是了!我应该是被那阵火焰给烧死了!可是,我现在又是在哪呢?难道说,我已经到了地狱!”回想起小时候听街头项尾的老人们关于地狱的描述,塞特的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恐慌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再加上身处于这处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世界中,时间一长,塞特几近抓狂。他迫切地想要大喊,想要捶胸顿足,以此来纾解心中的郁闷。可是他悲哀地发现,他根本就不能挪动自己的身体,就连脉流都感应不到。

  坠落依然继续,身子底下的空间仿佛没有尽头。接受了现实的塞特彻底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在无尽的空间中飘荡。他的思绪已经飘飞到那处似真似幻的战场。——四起的浓烟,崩坏的教堂,似曾相识的遍地死尸,巨大的骷髅架子,还有瞧不清楚真实容貌的伊莉亚。——那一切仿佛都无比地真实,但又是如此的虚无飘渺。至少,那座大教堂塞特是从未去过的,教堂窗户外鳞次栉比的黑色塔楼更是不存在于塞特的任何一块记忆碎片之中。

  “幻觉!那一定是幻觉!”塞特下了一个定论,但是新的疑惑又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但是,既然是幻觉,为什么我还会被烧死呢?难道说直到现在我仍然处于幻觉之中?”

  疑问接踵而来,再配合上身处的诡异环境,塞特感觉到自己的心头拔凉拔凉的,连带着身边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好几度。

  不,身边的温度是确实地在不断降低!随着身体不住地往下坠落,塞特感觉到周边的温度直线下降,冰冷刺骨的寒气阵阵袭来,令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巴伦镇的冰天雪地。

  过没几分钟,塞特就被冻僵了。随着细胞活力的不断降低,塞特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生命正飞速地从他身体里流逝。

  “好冷!好可怕!伊莉亚,你在哪,快来救我!”

  塞特深深地绝望了。他知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他注定是要被冻成冰块了。

  就在这时,无边的黑暗世界似乎突然变亮了少许。

  起先,塞特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回光返照。但是,随着亮度的不断增强,他清晰地感觉到身周的寒气正逐渐消退。

  渐渐地,他的前方亮了起来。借着光亮,他远远望见前方的空间中正燃烧着一团火花。

  出于对生存的渴求,塞特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那团生命之火。而他的身体也切实地顺从了他的渴求,开始缓缓地朝着火焰飘去。

  火焰开始时还只是巴掌大的一团,但随着塞特的不断接近,火焰越变越大,到最后竟然变得有如一座小山。丝丝残酷暴虐的灼热气息自其中喷涌而出,拂过塞特的躯体,令他浑身燥热的同时更是一阵胆战心惊。——这还只是最外围,其内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恐怖情形。

  似乎察觉到有生人接近,如山般燃烧着的火焰突然发出一阵躁动,并从中喷出一道凌厉的火舌。

  火舌似有灵性,在飞射到塞特身前时居然硬生生地刹住,并如蛇般扭动着身子直立起来。直立起的那一瞬间,火舌尖上的某些部位猛地凹陷下去,变化出一个令塞特永生难忘的形状。

  如果没有记错,眼前这道火焰所变化的是一头龙。虽说只有一个头部,但其形状与激活后的煌剡基本没啥两样,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这道火焰变化的龙头稍显粗糙了一些。

  苍凉古朴,但又凶狠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塞特只来得及颤动了一下身体,火焰龙头就往下一落,张开血盆大口,将塞特一口吞下。

  “哈啊!”塞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双眼猛地睁开。

  睁开眼睛之后,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丛枯黄的枝叶,以及自枝叶的缝隙间洒落的一缕阳光。阳光异常刺眼,晃得塞特的眼球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张开五指,遮在自己的脸部。——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他总算是夺回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你醒啦!”旁边传来一个惊喜的欢呼声。

  塞特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路西欧那张比女人还要白皙数分的脸孔。

  见塞特醒来,路西欧满脸喜色地站了起来,走到塞特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他的手中拿着书本,还来不及放下,由此看来,他刚才应该是在看书。

  塞特翻身坐起,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的反应一切正常,脉流亦随着呼吸的节奏在体内缓缓流转,除了自腹中传来的异常的饥饿感,塞特没觉察出自己的身体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没什么问题。”塞特神情恍惚地回答道。

  “呼……,真是担心死我们了!”路西欧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做作,完全就是一副彻底放下心来的感觉:“你已经连着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们差点就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昏迷了三天?”塞特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仰起头,与路西欧四目交投。

  “是的!三天!”路西欧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愣之后,塞特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基本的思维功能。他紧张地转动着脑袋,游目四顾,很快地他便发现,他如今所处的地方不再是雨林,而是一座山峰的半山腰。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是美索提摩斯山脉。我们昨天就走出了伯特利峡谷,今天又花了大半天时间爬过两座雪山,这才到达我们目前所处的地方。”路西欧耐心地解释道:“那只妖狐死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又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雨林里,于是这一路上就由巴尼克背着你,我和基斯则带着你们俩人的行李。”

  “是巴尼克把我背出来的?”塞特犹自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道。与巴尼克拌嘴兼“交恶”了近十天时间,塞特不相信巴尼克会有如此的好心来对待他。

  “除了巴尼克,你认为还有哪个人有那力气和能耐背着你翻山越岭呢?”说着,路西欧向塞特展示了下他相比起巴尼克来要纤细许多的四肢。

  塞特无言地张大了嘴,但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问道:“等一下,你说那只妖狐已经死了?”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路西欧奇道。

  塞特摇着头诧异道:“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你……,真的没有印象了?”这回轮到路西欧诧异了。

  塞特大声说道:“废话!我要记得我还用得着问你?如今我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身体被一股绝强的力量束缚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所有人都是如此。然后,巴利斯的两个护卫、尼普顿还有拉尔玛都诡异地死了。紧接着,妖狐将它的尾巴对准了我。再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幻觉之中。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了。妖狐怎么死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听了塞特的叙述,路西欧久久不发一言。沉思了许久,他方才展颜一笑:“呵,还真是有趣啊!”

  对于路西欧突然间表现出的莫测高深,塞特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好奇之意。——他目前最想要知道的是:当时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妖狐,为何会突然间死掉。

  收起笑容,路西欧慢条斯理地说道:“具体的情况,直到目前我也搞不太清楚——信息太匮乏了!总之呢,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结果就是:妖狐还来不及对你下杀手,就突然间自焚了!”

  “自焚?”塞特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如果不是看见路西欧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几乎会认为路西欧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有这么……,彪悍的事情?”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路西欧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照当时的情景,我本以为我们所有人都只能坐以待毙。孰料,妖狐刚刚将目标转向你,它的躯体就莫名其妙地燃烧了起来。猛烈的火焰将它的身体烧成了灰烬,而我们也就此死里逃生。——三天过去了,依然没人能想明白妖狐为什么会突然间自焚,就连巴利斯老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遑论我们这些不管是年纪还是见识都比他差了几十年的人。——所以,我们就只能暂且将其归结为‘神的奇迹’了!”

  “自焚……,燃烧……。”塞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听完路西欧的叙述,塞特蓦然回想起那道将他的灵魂烧得痛不欲生的火焰。——妖狐的自焚会跟那道火焰有关联吗?或者,这两件事情之间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见塞特低头做沉思状,路西欧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不!我只是觉得这次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即使再多给我几个脑袋,我恐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塞特忙不迭地岔开话题,将话题带离危险的水域,“对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

  “扎格罗斯雪山。”

  “其他人呢?”塞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目前所处的这处临时的宿营地里,就只有他和路西欧两个人在。

  “他们去寻找穿越山脉的捷径了!”

  “捷径?”

  “这件事说来话长!”说着,路西欧从地上拾起一个行李包裹,打开来,从里面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有成人手臂粗细的纸包,将其交到塞特手中,“你先吃点东西吧!昏迷了三天,你一定饿坏了吧!”

  纸包入手颇沉,尚有丝丝温热。打开来一看,是一块香气四溢,表皮被烤得金黄酥脆的不知名动物的腿肉。

  “这是……?”

  “是牛羚!”路西欧又接二连三地掏出了数个纸包,一一摆放在塞特的面前:“刚上山的时候发现了一大群。于是,我们抓了十几头,烤熟了做干粮。——顺便说一句,我们带来的食物昨天就基本吃光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得靠捕猎过活了。”

  “哦。”

  塞特胡乱应了一声,拿起腿肉咬了一口。虽说稍嫌冷了一些,远不如刚烤好时那般美味。但是,对于一个饿了三天三夜,早已前胸贴后背的吃货来说,残羹冷炙依然能够让他的胃口得到极大的满足。

  狼吞虎咽地撕扯完第一块肉,塞特意犹未尽地继续拿起第二块、第三块、……。直到把路西欧的背包吃空了,塞特方才舔了舔手指,勉为其难地打了个饱嗝。

  “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吗?”路西欧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背包。——这些肉原本是他备下的三天口粮,哪知道根本就经不住塞特的一顿吃。

  “很多人都这么说!”塞特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热茶,长出了一口气,“啊……,总算是活过来了,谢啦!”

  “哈,哈哈……!”路西欧神色麻木地一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塞特的饭量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如果真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饭桶,饭桶中的饭桶,也就是超级饭桶!

  浑没意识到被人打上了“饭桶”的标签,塞特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皮,问道:“我都吃饱了,怎么还没见到其他人呢?这捷径有那么难找吗?”

  “难找是肯定的,而且,还不一定找得到!”路西欧神色肃穆地说道:“因为我们要找的,是一条存在于四千年前的穿山坑道!”

  “四千年!”塞特略有些讶异,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比起传说中的穆和亚特兰蒂斯,四千年的时间不过尔尔。

  “是啊,四千年,沧海桑田!昔日繁华昌盛的苏美尔文明,如今也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已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何种物质能比时间更能磨灭一个文明曾经存在的印记呢!”

  就在路西欧滔滔不绝地发表着关于沧桑的感慨时,和他们相距不远的一处山峰上突然射出了一道笔直的绿色光亮,并有一阵尖锐的哨响传来。

  “啊,看来他们找到地头了!”塞特淡淡地插嘴道,就此打断了路西欧深情的演说。

继续阅读:第57章 扎格罗斯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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