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树在窗外摇曳,她一个人坐在屋内,面前是一大桌菜,小月推开门猛地闯了进来:“不好了!君上他……他……”
她连头抬都没抬:“他怎么了。”
她神色焦急:“他生擒了夷泽公子!”
她的筷子掉落在地,目光隐隐含着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小月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君上还说……还说要三日后,烧死夷泽公子。”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道:“你……别慌。告诉我,哥哥在哪。”
“正在秦宫左侧殿的房内,被囚禁在那里。”
她起身就要走。
小月连忙拦住她:“公主……我……”
“别吞吞吐吐的。都什么时候了,快说!”
“小月只是想说。您现在和君上的关系很僵,最好不要和君上气正面冲突。”
她仔细想了想,道:“有道理。我自会把握分寸。”
她趁守卫不备,悄悄溜进侧殿,夷泽正坐在床榻上,一脸忧愁,看到她来,才站起身,道:“师倩。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趁他们不备,才溜进来的。”她面露担忧,她看到夷泽的脸色憔悴了不少。
他连忙摇头:“你快走吧。我知道你和秦王的关系不太相和。哥哥不希望你……”
她握住他的手:“夷泽哥哥。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离开的。”
他痛苦的将手插进自己的发间:“都是我的错。若我答应他的要求,就不会……”
门忽然被推开,面色阴沉的他,公孙支和百里奚站在身边。
她不仅打了一个寒颤,他面无表情时,本就阴冷可怕,而如今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惊。
他的声音如同刀子,尖冷刺骨:“来人。送夫人回去,好生照顾,明日将晋王处以火刑。”
残忍的话语响彻她的脑海,她放下尊严,跪在他的面前:“请君上饶我兄长一命。”
他冷眼相对,道:“来人。送夫人回去。”
她轻轻磕了一个头:“请君上……饶我兄长不死。”
百里奚看不下去了,轻声说:“君上。臣先告退。月姬。跟我来。”
只是一句话,她遍已站起身,跟随百里奚走出房间。
没有人看到,绍卿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悲伤。
她跟在百里奚身后,低头不语。
他忽然停住脚步,对她说:“好了。月姬。别再任性了。这件事,你管不了的。”
她闭上眼睛“他是我哥哥呀。我只想保住他,我有错吗。”
“秦王娶你,本就不是因为感情,你觉得他会因为你而放过夷泽吗。”
她低下头,很是失望。
“月姬。放下吧。保全自身才是你活下去的真理。好了。我走了。好好休息。”他知道再劝也没用,就只好转身离开,心结,她必须自己解。谁帮也没用。
她却并没有进幽兰宫,而是直接来到了他今晚要宿在的子瑜的寝宫前。就是那样跪在一边。从下午,一直跪到傍晚,他和侍从走到宫前,见到她跪在那里,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多说,径自走进寝宫。
夜已深,他躺在榻上,子瑜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已然睡去。
他望向窗外,轻声道:“来人。”
门口一个侍卫轻声应答。
“君夫人回去了吗。”
“没有,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
他不再说话,低头望向怀中的人,手臂微微一颤,他刚才……竟将子瑜看成了师倩。他望着屋顶,无法合眼。夜色渐渐浓重,不知不觉,最黑的时候已经过去,外面已经开始蒙蒙的变成白色。她跪在外边,抬头望向白蒙蒙的天空,跌坐在那里,轻轻的笑出声来,目光涣散,笑声越发的放肆。屋内的他好像感到了什么,外面的侍卫轻声道:“君上,是否将犯人押赴刑场。”
“嗯。”
他起身穿好衣服。子瑜也迷迷糊糊的坐起。道:“是不是要祭天了?”
他点了点头:“去看么?”
她点点头起身笑着穿好衣服,挽住他的手臂。他望着被她挽着的手,心情平静没有波澜,可是为何,即使事前就站在眼前,他就会一阵慌乱。
师倩一身白色丧服,像是飘荡的鬼魂,走到各个夫人的寝宫,找到他的女儿和儿子。小孩子见到她来,都是笑着过来。她的眼中寒光一冒,小孩子立马就中了咒术,双眼空洞,不由自主的向刑场走去,她目光缭乱,脸色苍白,伸手拔下头上的珠钗,长发披肩,故意将她的头发弄的散乱不看,形似疯癫,她的丧服被风吹起,一步一步,她走向刑场。
子瑜坐在他身边,望着几个儿女从门口走进来,先是一愣:“那不是……”
他站起身,望着自己的亲生骨肉,站在木柴堆前,双眼空洞。
子瑜道:“残忍。这是迷惑术。”
他大吼:“这是谁干的!来人!”
一阵疯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背冲着他,她看着夷泽,用坚定的眼神小声告诉他:“哥。无论我做出什么,你都不要说话。相信我。”
她大笑着转过身,长发散乱,望着他:“除了我。谁还能有这个能力。”
他站在对面的高台上,冲她大吼:“你要做什么!”
她的长发被风吹起,在风中凌乱的飘散,眼中有隐隐红光,形似疯癫。
一个侍卫匆匆跑到他的身边,道:“君上!”
他望向侍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道:“今日一早就看到君夫人换上丧服,又哭又笑,好像是……疯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浸透了火油。”
他不可思议的望向那个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心口抑制不住的抽痛。
她笑的可爱无比:“君上~?”
她手中腾起一团火焰,笑道:“不就是死么。我姬氏一族何曾畏惧死亡!只是可怜了你的儿女,要为我们兄妹陪葬。”
他看着几个无辜的孩子,低声吼道:“你先放了孩子!”
她苦笑,先放了孩子?放了孩子她还有什么筹码?她摇摇头,道:“我就不。就算我们死,我也要你的孩子陪葬!怎么,你怕绝后吗。”
他的手不住的颤抖,他不敢告诉她,孩子算什么,她要是出事,他该怎么办……妥协,他绍卿也会有这么一天,也会向一个女人妥协。
他愣了一会儿,说:“好,我放了他。你……先放了我的孩子。”
她松了一口气,但却还是不能放松:“我要你以三公之礼接待我的哥哥。绝不可怠慢!”
他柔声道:“好。我答应你。可以收手了吗。”
她手中的火焰熄灭,几个孩子顿时清醒,看着四周的情况,都不觉放声大哭。
她目露疲惫,转身解下绑住夷泽的绳索,夷泽目光复杂的看向她:“师倩。哥哥……苦了你了。”
她摇摇头,道:“师倩发过誓。只要是师倩想保护的人,拼尽一切,我也会保护。哥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夷泽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露出一丝微笑。望向远处的天空,她好像看见了父亲的笑容,父亲好像在对她说,师倩,你不愧是父王的女儿。在一转头,却看到了绍卿幽深的目光,她又笑了一下,绍卿,对不起。师倩总是给你添麻烦,但是她刚刚真的在害怕,她甚至连绍卿决定让他俩死在一起的情况都预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