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神翛这边暂且按下不提,却说他走后大夏着实发生了几件大事。
那晚神翛离去之后,月色染血,天空中出现一轮血月。次日天降大雨,倾盆而下,所有的一切都在渲染这悲痛的气氛。整个皇城的人都在如此异象之下胆战心惊,也唯有青衣一心挂念神翛,独自出城往西追寻。
次日武皇下诏,命夏金率军西去,平定西域;夏锡北去,平定北冥;长公主夏钰依旧留在身边随侍左右。夏金和夏锡接到诏令赶紧带军出征,他们都隐隐感觉到这次平叛,不简单!
夏钰匆匆来到御花园武皇处所,却见一个干瘦的佝偻老者在晨风中颤颤巍巍。“父皇!”夏钰实在不敢相信昨天还英姿勃发的武皇,今日竟会是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武皇吃力的向她招招手,“孩子,过来……”声音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威严,如今武皇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者。
夏钰含着泪,来到武皇身边,紧紧地抱住了这位支持了大夏七十年铁桶江山的皇者、为自己挡了五十多年风雨的老父亲!“咳咳……”武皇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连一个拥抱都承受不起了。夏钰赶紧松开,跪倒在老父面前,带着哭腔问道:“父皇,是谁把您变成了这样?”武皇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钰儿,现在的我才是一个九十六岁的老人应有的样子。”夏钰道:“不!父亲,您永远是年轻伟大的!”
武皇笑道:“孩子,你起来。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武皇了,我就是你的父亲,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父亲。”这番话从容淡然,武皇此时无喜无悲。夏钰缓缓站起,搀扶这自己的父亲。她想说什么,可是心头却似压了一块万钧巨石,一时间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武皇笑道:“女儿,搀着为父好好逛逛这御花园。”夏钰强忍悲伤,挤出一丝笑容,道:“好的,咱们好好走走。”晨光熹微之中,父女两缓缓的走在御花园整洁的小道上。他们走的很慢,晨光中的一切是如此美好。武皇很享受这种被女儿搀扶着的感觉,而夏钰则万分珍惜和父亲相处的最后时光。二人谁也不愿出言打破这份宁静。
终于,武皇还是开口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钰儿,为父的时候差不多到了。”武皇带着无尽的沧桑说道。夏钰并没有打断父亲的话,只有两行清泪无声的从她脸颊滑落。武皇道:“所以,有些事我想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夏钰压下心中的悲伤,多年跟随在父亲身边她敏锐的感觉到,父亲将要述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武皇浑浊的老眼似乎看透了时光,回到了自己刚刚登基的年代——那个铁血杀伐的时代!“钰儿,其实大夏在七十年前就该灭亡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夏钰浑身一颤!父亲这说法是什么意思?却听武皇道“当年,镇封气运的神州六器出世便昭示着我大夏气数已尽。为父三入太庙却发现祖宗之灵早已不在。”夏钰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然而我当时年轻气盛,又岂肯让大夏江山葬于我手?!于是我上昆仑找到当时仅存的一尊圣人,求他赐我解救之法。圣人果真名不虚传,他炼化一尊小鼎,让我带此鼎而回。说,凭此鼎可续我大夏七十年国运,但需如此如此行事方可。”夏钰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不免还是一阵胆寒!如此昌盛的大夏国已是覆灭在即了。
武皇接着说道:“钰儿,你应该猜到了。我死后,大夏要不了多久就会覆灭。所以,所谓的皇位之争已没有丝毫的意义了。”夏钰机械的点点头,心中除了惊骇外还有浓重的悲哀。“但是,你的两个兄弟却是绝不会放弃这样的一次机会。大夏的君主,是他们的人生理想。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理想。我之所以将这番话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理想是他——那个桀骜的武神传人。皇位在爱情面前是如此的粗俗、鄙陋。所以,钰儿你现在就离开皇城吧,为我夏家保住最后的血脉,好让先祖们能够永远享受后人的祭祀。”
夏钰含着泪,道:“父亲,你放心。我不会让祭祀的香烟断绝的。”武皇笑道:“很好,不过天下大乱,你虽有一身武艺却也难以保全。我看如今八方王侯中也唯有东南扬州王陈晟还值得信任,你在他那里或许可以避过此难!”即便是行将就木,武皇对这个女儿任然是无微不至。一时间夏钰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紧紧的握着父亲的大手。“我已经密令陈明回扬州了,你现在就去吧,路上有他护卫我也放心的多。”武皇轻轻脱开夏钰的搀扶。
“父亲,我……”千言万语一齐到嘴边,却是不知该说哪句。武皇缓缓转过身,挥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去。夏钰跪下,向父亲磕头,说道:“父亲,女儿走了。”身为武皇的女儿她自然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听着女儿离去的脚步声,武皇心中升起一丝欣慰。这么多年来,他最喜爱的是这个女儿,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女儿。如今,他也只希望女儿可以在接下来的天地大劫中活下来。终于,他再也听不到夏钰的脚步声,武皇轻叹:“时候到了……”
他颤颤巍巍的来到一处亭子中,挥退众宫女,命她们三日之后才能进园。待众人都离去之后,这位绝世皇者正襟危坐,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召唤。
却说夏钰赶紧回到自己的宫殿,乔装改扮成了一个普通宫女,然后匆匆的赶往大将军府。等她赶到时陈明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这么些年在朝中为官,对于如今的形势还是有一定的把握力的。他知道,不久之后皇城将会是一块血腥的是非之地。虽然要带着一个是非之人离开,但总比留在是非之地要好得多。
夏钰不动声色的混入将军府的侍女中,众人都是陈明从扬州带来的老家臣,自然明白主人的心思。所有人都像没有看到夏钰一般,仿佛他本来就是自己中的一员。终于,车队缓缓开动,向城外驶去。
仿佛知道女儿安全离去了,武皇的脸上洋溢起满足、安详的笑容。这笑容永远的定格在了他脸上,武皇终于与世长辞,溘然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