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中,堂内四人,坐于首座之人不怒自威,身穿紫色锦缎长袍,手中正在把玩一件玉佩,玉佩正面雕有一条盘龙,面目狰狞,栩栩如生,背面一个大大的篆体“赵”字格外显眼。
此人身边左右各站两名丫鬟,细看那丫鬟竟然也穿着锦缎长裙,鹅黄色的缎子衬托着丫鬟们娇媚的脸蛋,越发显得动人。大秦历法森严,家丁护院,下人丫鬟是不允许穿绸缎和长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连丫鬟都能穿着如此华贵呢?
两名丫鬟小心的将首座之人将脸上粘贴的络腮胡子取掉,动作又轻又稳,生怕力道大些会弄疼主子,另外两名则手拿长扇,有节奏的一下下扇着,看神情对主子恭敬无比。
堂内三人两左一右站着,却不见季越泽的影子。
过了半晌,在丫鬟们的小心伺候下,那人脸上粘贴的胡子被清理干净,丫鬟又取来清水将主人脸上清洗干净,露出了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细看这人年约二十四五,目似朗星,玉树临风,雍容华贵,真个气宇轩昂。他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季越泽满头是汗的快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冒着气的杯子,杯子外由于天气的原因,结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原来是一杯冰镇酸梅汤,真难为这大夏天的在南宁季府,竟然还存有冰块。
首座之人接过酸梅汤,小抿了一口,看样子味道不错,他受用的点点头。
季越泽见那人喜欢,脸上一阵窃喜,满足的退到堂中与那三人站在一起,样子与今日在画舫之上大相径庭。
坐上之人又品了一口酸梅汤,这才缓缓开口:“今日本来是想去画舫探听一下消息,没想到竟然看见了马如龙,这斯随便一出手就如此阔绰,看样子马府比我们想象的要殷实啊。”
左边站着的一名老者上前一步,这老者身穿大秦武官服,胸口画着一只似狮非狮,样子凶猛的野兽,此乃大秦地方最高武官的标志,看样子这人就是广西郡尉,统领广西全郡驻军的季彪——季越泽的父亲。(大秦的郡尉掌管全郡驻军,主管治安,侦缉盗贼,而且属于朝廷直辖,与郡守相抗礼,乃是广西军中一把手,怪不得季越泽敢和马如龙对叫板。)
“殿下,马卫超和马如龙父子二人,在广西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使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凄惨,最近又要以北方战局为借口,加收三成人头税,这已经是这些年来第五次借口抽税,大户人家倒还好,可怜那些乡野村民,怕是又的卖儿卖女卖房产了。”
说这道,季彪有些痛惜百姓的叹了口气,接着说:“这父子二人抽了重税,却不交于朝廷,反而已各种借口推脱达四、五年之久。这些税银加上近年来临时抽的重税,怕都已成了马家父子的家产了。再加上马卫超生性残暴,马如龙又狡诈奸猾,广西各个地方官员惧怕马家父子优胜天子,如若谁不按时进贡轻则会丢官罢职,重则性命难保,所以这些年的民脂民膏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
广西山高林大,又地处大理国边界,马贼猖獗,臣本有意围剿,但怎奈此事属于民政,需那马卫超点头,可每每臣与他商议之时,他总找各种理由推辞,不是马贼狡猾不易围剿,就是粮草军械不足不能出兵,任由那马贼猖獗,由于放任自流,这些年来,马贼是越养越多,有几股已经多达两三万人。
这些贼人各立山头,以抢劫商队大户为生,有时也会刁饶山民,去年当中最大的一股糜老大,竟然率领三万多名马贼取下了山南县城,占领山南达三月之久,马贼退去后,山南城中所有人家的粮食和金银全部被洗劫一空,有些姿色的姑娘少妇也被山贼掠上去,任由他们轮流蹂躏,如今还被困在山上。”
听完这一番话,那被称为殿下的男子轻轻摇摇头,他显然早已知晓这些事情,可听完扔不禁有些心痛:“此事我早已知晓,无奈朝廷近年来忙于应付北方战局,对广西之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西夏人已夺取平凉,大军离我京城不足六百里,平凉一失,咸阳门户大开,我大秦是腹背受敌啊。”
堂中几人听完,都面色痛苦,为自己的国家感到担心,季越泽上前一步说:“殿下,马卫超屡次阻止父亲剿贼,似有故意将马贼扩大之意,如今更是和马贼接触频繁,马贼队伍如若集结,怕是有十几万之多,此事已是箭在弦上。
马卫超预谋已久,故意将马贼壮大后留为己用,若是等西夏大军南下咸阳之时起兵造反,那仅凭我们广西分散在各地的四、五万驻军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当下最紧要之事还是趁马卫超准备不足之时一举平了叛乱,平定广西后再全力死守咸阳,才能保我大秦平安。”
“现在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殿下说道:“若非事关紧急,父皇又怎会叫我来到南宁平定内乱呢?”
殿下内心似乎有些痛苦:“父皇年事已高,又有重疾缠身,却不能安享清福,每日都要为国事*劳,真叫我这个做皇子的心中不安,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父皇重托,父皇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了打击了。”
众人不语,知道这些年皇上太不容易了,无奈国家兴衰,不是靠皇帝一人能够改变的,太子停了一下,接着问:“你们可有什么良策?”
“殿下。”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男装的女子,年约双十。此时已经将高挽的秀发解开,一头乌黑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别有一番风情,想必是为了陪太子上画舫,故意女扮男装了。
“我认为不如趁夜潜入马府,抓了马卫超父子问罪,这样一了百了。”
太子殿下轻轻摇头,对这个有勇无谋的女子有些无奈:“乐珊你虽一身本领,但对官场之事却知之甚少,拿了马卫超容易,可解决广西之事却难于登天。”
乐珊扑闪着美目,有些不解:“广西症结皆在此人身上,若拿了他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说完又怕殿下没领会意思,补充道:“马卫超父子虽然残暴奸诈,但想必不会什么功夫,我与弟弟潜入马府,不出顿饭功夫,必然擒得马家父子。”
旁边一位少年也随声附和:“就是啊,姐姐说的对,凭我们的本事谁还能拦得住?”
殿下见乐珊说话时神情娇媚,不禁微笑起来:“乐珊姐弟,你们跟随我已有五年时间,为何做事还这么冒失。”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这名叫乐珊的女子殿下十分欣赏,五年前,太子妃已身怀六甲,却由于长期闷在府中而心情憋闷,太子心疼她,便悄悄带她去皇家猎场游玩,由于并未远离京城,加之并未禀报父皇,所以就只带了几十名禁卫军护卫随从,但途中却遭到潜伏京中的西夏奸细伏击,在数十禁卫军的全力拼杀下,虽侥幸逃出了包围,却走失了太子妃。
太子悲伤无比,太子妃本是一名温婉淑女,如今又快要临产,怎能叫太子放心?正在太子大发雷霆的时候,忽然有人禀报说太子妃回来了,原来途中救下太子妃的正是这对姐弟,太子大喜,见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姐姐面貌清秀,弟弟虎头虎脑,甚为喜爱,最为难得的是二人还有一身上乘武功,便留在身边直至今日,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行的啊?”乐珊还在坚持。
殿下耐心的解释道:“你想想,即使拿了马卫超,也不可能尽数平定广西之乱,马卫超苦心经营多年,一旦被抓,手下十几万人必然仓促起兵,打着营救马卫超的口号与朝廷抗衡,到时候他虽身在牢狱,却有能和朝廷叫板的砝码,叫我们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这样一打草惊蛇,反而会提早加速内乱,到时候怕真是要腹背受敌,分不开身应付了。”
季彪点点头:“殿下此言正是,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先搞清楚马卫超势力的来龙去脉,这样才能找准机会,一举瓦解。”
太子想了想说道:“季大人说的不错,可究竟应该怎么入手呢?”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马卫超经营广西十几年,而他们却才来了几天时间,怎么能轻松的弄清楚马卫超的底细呢?
就在众人茫然的时候,忽然见季越泽眼睛一亮,站出说道:“我知道一人,心思敏捷,才智过人,有有胆识,也许能帮上忙。”
太子殿下灵光一闪,今日画舫上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他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