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崖顶,四周静无人声。
一轮圆月,高挂天际,照亮着寂寂残雪,惨白之中透着荒凉。皓月之下,几片凌乱的脚印,是那么的明显。
月玄已成两半的尸体凄凉的躺在雪地上,鲜血横流,微微残存的余温,将身旁的积雪融化,交辉相印之间,混杂在一起,成为血水,缓缓流淌着。
不远处的崖边,原渊抱着小浪,朝着悬崖之下,深深地凝望了一会,终于长叹一声,一步步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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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切崖悬崖之下。
月水儿身形往下掉了一会,忽地在半空中一个扭身,轻飘飘的,轻车熟路的落在了一块平伸出来的岩石之上,随后整理了一下凌乱衣衫,长出了口气。
不一会,忽然又彷佛想起了什么,双眉紧紧皱起,抬头向着崖顶望了一眼,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刀切崖宛如刀切的那一面,无论从山下还是从崖顶望去,都是平滑如镜,真如刀切一般,只是,这块突起的岩石,一只藏身于从未散去过的缭绕云雾之中,故长年累月下来,除了刀烈、大长老,也只有月水儿知道了。
所以,方才她故意冲出崖外之时,不要说原渊,就连月玄也吃了一惊,世人都知刀切崖光滑如壁,没有半丝着力之处,这样冲下去,不要说是月水儿,就算是刀烈,也必死无疑。
此时,夜早已深了,正是凄凉时候。
一束月光,冲破千万重黑暗,势不可挡的洒了下来,在月光下,刀切崖光亮如壁,在深深夜色里,直如一面巨大的光镜,耸立在不可逾越的黑暗里。
月水儿目光深深,刺入苍穹,却见崖顶一片朦胧,如缥缈不可追逐的梦魇,一纸荒凉。
她最后向上看了一眼,眼光似水,彷佛天上明月还要明亮,在寒冷的夜,慢慢的坚定起来,她低下了头,望着前方。
在她正前方,烟云缭绕处,一个吞吐着微微毫光的洞口,隐匿在常年不散的云雾里,若隐若现,彷佛在一点点的倾述着岁月无情。
月水儿左右四顾一阵,见茫茫迷雾,阻隔了视线,但在她视力所及之处,云气不动,并无异样,她沉吟片刻,终于迈开步伐,朝着山洞里边,一步步的走去。
与外边不同,山洞里面,洞壁极是粗糙,偶尔凸出的岩石上,也满是灰尘蛛网,其他岩石上,也是一般,粗糙而坚硬的便面,龟裂无数,像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凄凄山洞,岁月无情。
月水儿走在着荒凉的山洞中,一步没有迟疑,一步没有停留,彷佛终然是闭上眼也能够走到她要去的地方。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阵阵悲凉,吹动她的衣衫,徐徐飘扬。
整个洞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无边无际,围绕着着,彷佛温柔的情人,丝丝缠绵,极力拉扯挽留着她。
那道身影不为所动,一往无前。
在沉沉的黑暗中,月水儿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她每上前一步,周围的黑暗都彷佛会流动的一般,跟着她向前冲上一些,而后再退了回去,彷佛那个消瘦身影,扯动了整个黑暗。
这一走又是许久,路程从她脚下,悄无声息的溜走,彷佛流逝的过往岁月。
她在黑暗中默默前行。
直到前方一扇石门阻了去路。
那是一扇约有两丈高,一丈宽的巨大石门,石门通体古朴,呈现一种浓郁的漆黑之色,若不细看很难将它与周围的黑暗分辨出来。
石门古朴,不知材质,上面灰尘不厚,像是不久前才有人来过。
月水儿伸出一只葱白小手,放在石门上,顿时一股冰冷的感觉,从石门上传来,很快的流满全身,她身子一震,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一推。
“吱呀”
石门应声而开,一股股微弱但却清晰无比的光芒,彷佛千万道离玄之箭,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迫不及待的从石门中传了出来,凄惨的照亮山洞。
月水儿伸出小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光芒,身子窒了一下,便快步上前,踏入了石门内。
一眼望去,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石室,里边空空如也,只有月水儿对面的尽头处,苒苒点着一盏孤灯,在无边彷佛凝固了黑暗中,挣扎着发出凄惨光芒,微微照亮山洞。
孤灯不远处,一块升起的石台上,在孤灯所有光芒汇聚处,正坐着一个孤单身影。
那是一个老者,脸上皱纹深深,似一刀一刀刻了上去,衣衫褴褛,彷佛千万年不曾换过,早被岁月腐蚀,只剩下片片残布,挂在身上,勉强遮掩住身上皮肤。
老者须发皆长,因为常年没有洗过,早已肮脏邋遢不堪,彷佛一堆枯草,泛着苍白枯黄,老者身形枯瘦,皮肤几乎贴在了骨骼上,瘦骨嶙峋之中透着一丝可怖。
月水儿几步走到老者身前,猛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由于用力过猛,不一会,雪白的额头上,竟渗出了鲜血,她这才抬起头来,恨声道:“老祖佑我刀宗!”
老者深深凹陷的眼窝,轻轻颤抖了一阵,彷佛是想努力的,挣扎着睁开千万年没有睁开的眼眸,岁月无情,束缚着他,许久之后,那两张彷佛重逾万钧的眼眸终于睁了开来。
两束精光,彷佛穿破了重重阻隔,降临世间。
月水儿身子猛地一颤,只感觉老者目光是那么明亮不可*视,这么随便一扫,彷佛就已看穿了她的内心,当下,她再次磕了一个响头,道:“刀扬将灭世刀诀出世的消息透漏给了月明堂,而后更是偷袭刀风长老,引领月明堂大军杀入大殿。”
老者平静如水的面容,微微动容。
谁能想象,无数岁月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眸,听到的竟然是本宗被灭的消息,这是一种什么的情思心怀?
水月儿满脸都是焦急之色,眼眶中也早有泪珠打转,急道:“老祖救护刀宗,爹爹率人抵抗,快要支撑不住了。”
老者轻轻皱眉,轻叹一声,再次闭上了眼。
一如往昔!
只不过,老者闭目之后,一股澎湃如潮的威势,彷佛实质可以看到的飓风一般,汹涌的荡漾开去。
月水儿脸色一喜,老祖终于肯出手了,凭着老祖无上修为,击退月凶,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她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道,刀宗这一次总算是有救了。
那盏孤灯,摇曳的火光,忽地升腾了一下,而后又迅速的淡了下去。
整个石室内,一片昏暗。
片刻之后,那股可怕的威势又退了回来,老者没有睁眼,但神色却悲凉了下来,深深凹下去的眼眶里,一滴浊泪,无声滴落,半晌,悠悠山洞中,才响起了老者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不用了,刀宗千万年的基业,今日算是彻底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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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切崖半山腰处,刀宗总部。
月凶目光凶狠,伸手摸了摸左胸处,竖直而下的巨大伤口,皓月之下,光芒如霜如雪,照在他苍白无比的脸上,猛的一阵煞白,再一次喷出一口血来。
月凶手中奇异法宝紧握,脸色冰冷的同时,眼中逐渐涌现一丝红芒,随之手掌用力,法宝光芒一闪,又是一刃,劈在尸身渐渐冷却的刀烈身上,从左胸处入口,将整个左肩撕了下来。
方才一战,真可谓是极尽惨烈,刀烈修为虽不如他,但灭世刀诀实乃惊天地泣鬼神的霸道秘法,在刀烈手中虽未发挥万分之一神力,威力却可见一般,连他拼尽全力,施展堂内顶尖秘法之下,仍然不敌。
当时情形万分危急,眼看他就要毙命当场,不料,刀烈手中玉刀突然碎裂,刀势顿去,然而,众是如此,却还将他的左胸创伤。
失去了法宝的刀烈,自然不是月凶对手,片刻间,一代宗主,便丧生在了月凶手中。
月凶手握法宝,眼中泛着凶光,冷冷的注视着下方残余的数十个刀宗弟子,狞声道:“刀烈已死,放弃抵抗着,一概免死!”
刀宗门众面面相觑,望着早已倒在血泊中,尸身不全的宗主,心头一寒,身子颤抖的同时,握刀的手,下意思的紧了紧。
天际黑云更复沉沉,令人窒息的黑暗夹杂着令人发狂的绝望,从四面八方无声的涌了上来,将他们吞没。
月凶眼光红光闪烁,跳下石台,向前走了一步,携带着不知从哪里传出,使人喘不过气的冰冷肃杀,压迫上去,一字一句,厉声道:“你们降,还是不降?”
刀宗门众大口的喘着粗气,这片刻功夫,不少人额头汗水淋淋,双腿更是不受他们控制的颤抖起来。
“当!”
不知是谁,受不来这种非人折磨,丢下了手中法宝,大声的高喊道:“我降了……”
一来宗主已死,抵抗下去只有枉死,没有丝毫意义,二来有人开了先河,其他人便再无顾忌,几乎没有犹豫,所有人都丢下的法宝,低着头站在原地。
月凶点了点头,一步步的从刀宗门众之间走过,阴冷目光望了望一个个面色惊恐,惊若寒蝉的门众,当他的身子走到广场最边缘处,一点点消失在黑暗深处时,寒风吹动,传来了他冰冷话语。
“一个不留……”
夜更深了,黑暗彷佛凝固了一般,沉沉的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