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冷眼且看眼前人
响午之时,有一高丽商人李亢来至崔月楼,他拿出五百两银子交予老鸨儿,道明来意只求李芝兰一人,且此去卖艺不卖身,老鸨儿接过银两,一时嬉笑言欢,赶忙唤来女儿李芝兰,且还自己兴致将女儿送出门外。崔月楼外站着李亢五、七十余从人,抬着一辆无遮顶的大轿。李亢拉着李芝兰的手,他道:“李姑娘请!”李芝兰彬彬有礼地俯身向李亢行了一礼,笑道:“哈哈!李公子您也请。”“哈哈,”李亢大笑着拉着李芝兰,两个人向大轿走去。行至轿前,李亢扶着李芝兰走入了轿中,两人坐下来,李亢便唤从人们起轿上路了。一行人当街而行,人多势众,再加之李芝兰姑娘是一般人请不起的,如此更显得是气势磅礴,大雅不俗。“这一队人是干甚么的呀?”“不知道,结婚估计是。”“哈哈,我知道这个女的是崔月楼的。”“我看这两个人都不是正经人。”“哎呀,看这阵势多体面呀!”“那一男的是高丽珠宝商人李亢,我识得其人,女的崔月楼金枝玉叶、卖艺不卖身之李芝兰。”此时街两旁人,一时对他两人议论起来,众人口中说辞不一。李亢一行人行走未多时,迎面突然扑面奔来,数百个骑马的蒙面土匪。走在前列一个领头人,他大声喊道:“当道者死,尔等还不速速散开人群,否则休要活命!”凌云正在此对面一客栈楼上睡觉,只听见马蹄声、人喊声吵杂声一片,他起身下了床,拿起剑走去窗前推开客栈小窗户,探头向下观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李芝兰姑娘。看见那一群土匪气焰嚣张,凌云心思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之上,竟有人这般猖狂!”这队人马是离此地五十余里处,一处山寨上的山寨土匪,山寨头目朱正此刻也在其中,朱正身跨白马,一身红袍,手持偃月刀,长胡须,瞪大着双目,模样儿煞是凶残威猛。当街众百姓人群纷纷躲了开来,他们跑去站在了街道两旁,只有李亢的从人们仍是大摇大摆地向前走着,有眼无珠,竟将眼前这朱正一群土匪视而不见。李亢自己倒还心中有数,看着眼前这么多土匪,顿时不由得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李亢唤从人道:“快停轿!你们是都瞎狗眼了。”“哈哈……”朱正先一阵狂笑声,双腿夹了一下马背,走去李亢轿前偃月刀指着李亢叹道:“哎,你倒还识相些,先将那轿中女人给我留下,今日我可免你一死,此番我来劝你,你人可要识得抬举,你要是觉着为难,我就不必多说了,你自己也能思量到后果。”朱正是要将李芝兰人让给他,李亢此刻心中便松下了一口气,李亢轿中站起身,笑道:“大爷!您也是好生眼力,这女子是小人今日花去五百两银子请来的,你若是想要是她人,你此时领去便是了,我今不难为,不难为。”李亢的一番话气得是李芝兰一肚子火,可恨自己是一女子之身,她一时无奈便哭啼了起来,李亢拉起李芝兰一个胳膊将李芝兰从轿中推了下去。李亢心思道:“此番自是逢凶化吉了,哈哈!”李亢有了个垫背的,此时不由心中暗自偷笑了起来。李芝兰被推下轿子,此时李芝兰趴在地上,一见四周皆是恶人,不由惊吓出了一浑身的冷汗。李芝兰心思道:“我这可怎么办?逃也逃不了,我一会儿找个刀子自杀死了算了。”李芝兰趴在地上,手袖儿掩面哭啼起来。此刻情形,凌云站在楼上看在眼里,心中先是为李芝兰捏了把汗,凌云紧握了一下剑柄,又见李芝兰此时并无性命危险,他便又沉住了气,凌云心思道:“那李芝兰姑娘此前与我并未有交情,若是我冒失冲上前去就她,岂不是让人家笑话了,再说那李芝兰此刻也并无危险,眼下我不妨且先看下去。这轿中的男子实在令人可恨,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不假,可这一男子不只是个小人,只怕是连这一微弱女子都还不如。”凌云思到恨处,从腰间取下一枚飞刀向李亢右耳打去,李亢一时未有防备右耳被飞刀割下,掉落在了李亢肩上上。李亢觉着右脸耳朵处一时痛时难忍,便用左手上去去摸耳朵,手刚至肩上时就摸到自己耳朵,李亢虽是自己心疼,但还是心中有数,只好将耳朵从肩上取了下来。李亢将耳朵拿在手里眼望,不由得浑身哆嗦起来,涕泪道:“大爷,你要甚么只管吩咐就是,你将我耳朵剁肉下来,日后还怎见得了人面呀?”朱正道:“哎,方才在下应唤你大爷才是,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息怒,实话给你说,你的耳朵不是我剁肉下来的,大爷今舍得五百两银子请来美女佳人,不知在下今日这张薄面又能值得多少两银子?”李亢此刻甚么也相顾不得,为保全自家性命,李亢落泪道:“大爷呀!莫要折煞我人了,我差人去抬来十箱银两,赠给众兄弟们吃酒,不知今日可否放过我一条生路?与人方便于己也方便,在下李亢,来日再有机缘相见之时,大家日后都好方便些见面。”朱正笑道:“真是识得抬举之人,一切好说,今日面子定然是要给你足了,你今将银两速速取来,我与众兄弟也方便些交代,到时自是也就放过你了。”李亢唤赶忙唤来身边十余从人,打发回去家中取那十余箱银子。半时辰后,十余人用马车拉过来了十余箱银两,“呵呵……”朱正望着银两不由仰天大笑起来,他回身给身后几个弟兄使了一下眼色,几个土匪便晓得了他的意思,跳下来马背,牵马上前将十余箱银两绑在马背上面,几人又上了马背乘马狂奔,先行离去了。朱正骑马上前几步走在李芝兰身旁,左手伸下去正要掠起李芝兰时,说时迟,那时快,凌云见李芝兰有危险,摸出一把飞刀向右手打去。“痛死我了……”李亢疼得落泪大叫了一声,偃月刀已不由自己掉落下地上,朱正举起右手一看,手上满是血迹,大拇指已经不见了,不由大惊失色,赶忙调转马头逃离。跑了数十米远后,朱正回头一望,此时也未见有甚么高人在场,但仍是不敢轻举妄动,怕是又像方才那样自讨没趣、反遭了羞辱,只恐到时要丢丧了自家性命去。朱正人受了伤,一时泄愤,朱正手下数百个土匪骑马上前去,持兵刃将李亢一伙从人乱刀砍杀起来。此一情形,凌云岂能看在眼里?他持剑凌空而下,手中掷出数十枚飞刀向土匪打去,数十余土匪中了凌云的飞刀,皆是纷纷落身下马,应声毙命。听到楼下一片杀声,林木森起身跃下来楼窗,见凌云在杀敌,他便幇起了师兄杀土匪,眼下土匪们人数众多,林木森手中掷出数十枚飞刀向土匪打去,土匪们一时都未有防备,刹那间飞刀飞去杀了土匪数十人。慌乱之中,朱正疾呼道:“飞刀门人来了!撤人,快撤人。”朱正一喊罢,地上一伙土匪皆纷纷爬上去马背,乘马跟着朱正逃离去。李亢背上挨了几刀,满脸血迹,破财免灾。此时倒在一旁,气喘嘘嘘,自己也无有了半点气力。李亢随行从人也死有三十余人之多,地上满是血迹,其余未死之人,也只是一息尚存。
凌云搀扶起李芝兰,与林木森三人一同结伴离去,三人行至一酒楼吃酒,李芝兰举起一酒杯,感念之恩此时泪流满面,缓缓道:“此番蒙二位兄长搭救,小女子方才免遭劫难,薄酒一杯,若表敬意,小女子先谢过二位哥哥,此次相救之恩,二位兄长请同饮此杯!”凌云师兄弟二人举起杯儿,与那李芝兰一饮而尽。凌云道:“李姑娘!今后有何些打算?”李芝兰饮罢一杯酒,像是心思沉重,叹道:“此处非是久留之地,小女在这里也未有亲人之处可去,常日思夜想,待日后若有机缘之时,去那长安京城,再另作打算!只是那老鸨儿,她平日里差人看管甚严,小女子始终也未能有脱身时机。哎!今日。死活罢了,我定是不再回去那崔月楼,今且一走了之,此日后去得那处便是那处。”林木森一旁吃酒,他也未插言。凌云吃酒道:“长安自是好去处,我与师弟也正欲往长安,不如与李姑娘今日同去如何?”李芝兰热泪盈眶,心中感激不已,她跪下地上忙磕起了头,有悲有喜,她道:“多谢二位兄长,多谢二位兄长!”凌云桌上放下酒杯儿,上前将李芝兰搀扶起身。凌云道:“芝兰姑娘,你今生有何愿望之事?”李志兰道:“今此一世,只求遇得一知己相爱之人,相伴相随!”凌云道:“只怕那缘分之事,遇得求不得,李姑娘说是不?”李志兰道:“红尘之事,日后自当随缘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乘马向长安奔去。
郑清燕正在为母亲捶背,周成跑来郑清燕家中,气喘嘘嘘道:“表妹,有一群劫匪之人,至家劫走舍妹,索要二百两黄金,为首乃一契丹之人,他言称自己李启真。期限两月,若再拿不着黄金,他便要杀了舍妹。我思量表妹功夫厉,今且万般无奈之下,我便乘快马连日赶来求助。”郑清燕道:“表哥,可知那些贼人何处藏身落脚?”郑母向周成递过一杯茶,她无奈叹道:“侄儿!此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我与你那姑爹,常日吃斋念佛之人,谁料想,你那表哥竟也落入牢笼?世事无奈呀!”周成吃罢一杯茶,他哭泣道:“姑母言说的是,而今家中二老也是终日以泪洗面,一时想不开,表妹,你那茯苓姐姐,今落在离家不远,那一山坳一伙人手里。”郑清燕道:“既是如此,你我二人此刻便动身去,免得茯苓姐她遭了人祸害,娘亲,我这就随表哥走了,儿去后望亲娘勿为儿担忧,过几日就还得家来。”郑母道:“我儿速去快回,莫要为娘在家再惦念起我儿,去了定是要小心行事。”郑清燕道:“娘亲,女儿这就去了,此事你与爹爹他道一声。”郑清燕至马厩拉来一匹黑马,二人便乘骑马儿,一路狂奔,前往相救周茯苓。郑清燕道:“表哥那些贼人,有多少人数?”周成道:“上次至家劫人时,有三五十人,只恐那贼窝之中还有些人手吧!”郑清燕又道:“既是那样,人家人多,只好夜里动手了。”周成道:“表妹,你有伸手,今你看着行事,我尽听你的便是了。”郑清燕道:“嗯,恐茯苓有祸,且只能等到夜里动手了。”此时天色已黑,弯月如钩,四处寂然无声,两人来到劫匪藏身山坳之外。他们下了马,郑清燕道:“表哥,你看着马匹,我这便去了。”周成道:“表妹,此去万万小心行事,若是不敌那些众贼人,你就先出来,莫要自己再有了闪失!”郑清燕道:“表哥,我自是心中有数,你放心!”郑清燕箭步轻声,沿小径进去了山坳。寨中屋子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火,郑清燕见四下无人,便飞身至那窗户前。“这女子,大当家让我四人看管,我等也只是过过眼福,那二百金到手之日,这女子还不照样从了大当家的!”“先将人看好了,万不敢有了闪失,闪失谁也担待不起,来吃酒,吃酒!”郑清燕用手划开窗纸,眼望有四莽汉在桌前饮酒,莽汉身后不远处,一少女被绑了手脚放在床上。幼时一同玩耍嬉戏过,但经数十年之后,容貌已是改变,郑清燕此时自是辨不出周茯苓。方才听他二人言谈,想来少女必是周茯苓,郑清燕一脚踢开门,使飞刀打向四莽汉打去,四莽汉未有防备,都是眉心位置中了飞刀。四人倒地气绝,郑清燕上前抱起周茯苓,扛在了肩上,背上她走出山寨。郑清燕沿山径窄路小步快跑,来了周成身前,她为周茯苓解开手脚上的绳儿,取下周茯苓嘴上塞布,周茯苓道:“哥,那些贼人好些人手呢,我们赶快逃离去吧。对了,这位青衣姑娘是谁?此番姑娘搭救,小女子实乃感激不尽。”郑清燕上去马背,将周茯苓拉起同坐在马背上,她笑道:“茯苓姐,我是你清燕妹,先离开这鬼地方,回去再道昔日长短。”周茯苓惊讶道:“表妹是你呀!已数十余年不见你人了。”郑清燕笑道:“嗯,怎你不认得人了?”郑清燕将周成姊妹二人送回家,她连夜离去了。郑清燕还家数日后,告别了爹娘,她一人乘马向京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