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下,薛瑶正拭去滑落的泪水,她知道张天白是怕李恒几人笑话才避开她,可是终日在别院里习文练武两人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几次想约他出来,看他故意冷淡的样子又开不了口,无奈,抚琴倾诉。
张天白来到凉亭下犹豫一下,喊道:“五妹。”
薛瑶见到张天白心中惊喜,却故意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张天白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
薛瑶装作生气的模样,着急道:“你什么啊!不说我走了啊!”
张天白转身就走。“站住,”薛瑶真的急了:“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就怕大哥他们笑话就要永远避开我吗!”
张天白转回身,低声道:“我……我想你了。”
“你说什么?”薛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张天白此时也豁出去了,大声道:“我想你了。”
薛瑶走到他身边,道:“你再说一遍。”
张天白轻声道:“我说我想你了。”
薛瑶道:“你不怕大哥他们笑话你了吗?”
“他们要笑就由他们笑吧!”张天白终于想开了。
薛瑶喜极而泣,道:“傻天白,你要是早这样想多好。”
“现在晚吗?”张天白显得有些木讷。
薛瑶拭着泪水,笑道:“你说呢?来!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拉着张天白来到凉亭下,取过放在琴边的玉佩,道:“你看这是什么。”
张天白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半块玉佩,笑道:“你怎么还留着。”
薛瑶敲着玉佩,道:“每次你惹我生气,我就会这样打它。”
张天白望着月色下薛瑶娇美的容颜,禁不住轻轻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薛瑶羞道:“你怎么这样,要么就躲着我,现在又……不理你了”说完拿着玉佩跑向自己居住的小筑。
许之原在花丛里冒出头来,喊道:“三弟,快追啊!”
李恒几人也相继把头冒出哈哈大笑。
张天白道:“你们笑吧!以后让们天天笑。”
他们却不知,此时,韩夫子和钟叔也在远远的看着,笑着悄悄的离去。
清晨,几人院中未见韩夫子,寻至正堂看见韩夫子留信。阅完信后,几人流露处失落的表情。
薛瑶摸着面具,流着眼泪口中呢喃道:“师伯”。她抬起头看到几人也在看着面具,赶忙将面具收至袖中口中道:“没见信中所言?这是留给我的。”
李恒拿起一同留在桌案上的上下两部论语对张天白道:“三弟这书就由你先收起来吧!”
门外,肆虐的北风撼动着阴霾的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晨习后,薛刺史冒雪而来。得知韩夫子和钟叔离开沉默良久后感慨道:“两位皆有高人之风啊。”接着又道:“朝廷传来消息要在正月二十四提前举行会试,今日已是腊月二十还有月余时间你们做好准备。”
薛瑶立刻高兴起来:“这下可以去金陵了。”
薛刺史同道:“不可,三年前你女扮男装乡试我就担心不已,金陵不比扬州如若被发现那就是大祸临头。”
薛瑶眨了眨眼睛道:“这样吧爹,十天内我易容三次如果你认不出我来就让我去行吗。”
薛刺史道:“你扮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得你,不要说三次如果有一次我认不出来就让你去,别忘了我是你爹,”说完便大笑起来。
薛瑶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薛刺史笑着点头不语。
门外的雪越来越大,薛州同走到长廊欣赏多年不遇的雪景。张天白几人也回房收拾准备与家人小聚时日后前往金陵参加会试。
薛刺史看着飘洒的雪花,心竟沉迷起来,“自己膝下无子只此一女,五年前和天白这孩子定下亲,现在他们长大了,也是该告诉他们,让他们成亲了,自己也了却了一桩心事”。薛刺史正想着院外传来吵闹声,一家仆来报:“老爷门前来一恶乞,手托一大坛说要把金子放满大坛才肯离去。”
薛刺史挥手道:“你们将他驱走便是。”
“随同你来的几个家丁还未靠近就被打翻在地。”家仆道。
“什么恶乞如此无礼,我去看看,”薛刺史说着提脚往院外走去。
院门前,几个家丁浑身雪泥围着恶乞不敢近前。恶乞身着粗布衣裳,虽身材矮小但满面横肉,四肢粗壮,手带铁套,一手托一巨大陶罐。
恶乞见薛州同从院中走出,怪笑道:“主人出来了。”
薛刺史大声喝道:“你是何人竞如此放肆。”
恶乞仰天大笑几声道:“我就是一乞丐,本只想将黄金讨满手中之坛,主人既然出来,可否将你全部家财施舍与我。”
薛刺史气的胡子上翘厉声道:“来呀!与我拿下。”
几个家丁不得不向恶乞扑击而去。恶乞身形微晃,家丁便已扑倒在地。
张天白几人这时也闻声走了出来。
薛刺史顿时底气十足:“你们几人将着恶乞抓起来。”
几人面带笑容却身形未动,薛州同更加恼怒:“你们怎么不动手啊。”
恶乞走到薛刺史面前恶声道:“将你的家财都给我,”说完对着薛州同眨眨眼。
薛刺史见恶乞如此戏谑自己,身边这几人又不动手,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恶乞连忙扔掉手中的坛子上下抚着薛州同的胸口,恢复女声笑道:“爹,没气坏吧,你家财不给我要给谁啊。”
薛刺史疑惑道:“你……瑶儿?你的脸?”
薛瑶撕掉面具,除去面上的膏泥。
薛刺史道:“我说这脸怎么这么大呢,那你怎么显得那么粗实啊?”
薛瑶脱去粗布衣裳,身上胳膊上裹着厚厚的棉布。
薛瑶道:“爹你说的有一次你认不出来我就让我去金陵参加会试的哦。”
薛刺史苦笑着。
薛瑶对着张天白几人道:“我们何时启程啊?我想在金陵过上元节,听说那比广陵热闹多了”
许之原道:“对啊,早些去还可以多游玩些时日。”
薛州同刚被薛瑶气过现在又插不上茬,气哼哼的走了。
师傅、师伯都已走了,张天白几人也各自回家,准备去金陵赴考。
张天白将薛瑶送到刺史府门前。薛夫人正要出门,见两人正依依不舍的分别,又面带笑容转回府中。
第二日,午时刚过,薛瑶来到花园,听薛夫人和薛刺史正在亭中谈话。
“……请我们今晚去明月楼商议一下他们的婚事。”薛瑶没有听见薛夫人前半部分说些什么。
薛刺史道:“是啊!这门亲事订下这么多年了,瑶儿也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龄……”
薛瑶霎时间感觉天昏地转,无心再听下去,“虽然天白以前总是有意的躲开自己,可是那种无意识的出自内心的关心,自己能深深的感觉到。现在他终于鼓足勇气面对自己,可自己居然和别人早已定亲。自己又能舍得他吗?没有了他,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薛夫人已经看到了薛瑶,喊道:“瑶儿你过来,娘和你爹有话对你说。”
薛瑶哭喊道:“我不嫁人,我谁也不嫁。”
薛夫人懵了,道:“你不是……”薛瑶已经哭着跑了出去。
薛瑶出了刺史府来到张宅,找到张天白将自己和别人定亲的事告诉了他。张天白急道:“我们现在就去找我娘,让她叫我爹上你家提亲去。”
薛瑶哭道:“没用了,我已经和别人定亲了。”
张天白道:“要是不行,我就带你走,好吗?”
“嗯”薛瑶柔声道:“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三夫人见张天白带着薛瑶火急火燎的跑来医馆,听两人说完后暗自好笑。原本知道张天白这几年总躲着薛瑶,因为薛瑶每次回家都会抱怨,而薛夫人又会来告诉自己。看着薛瑶和张天白日渐长大自己忧心不已,谁知今日薛夫人一早就来告诉自己,昨天在刺史府门前看见两人如何依依不舍,自己便请她晚上连同薛刺史去明月楼一同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谁知两人跑来医馆,还要叫老爷去刺史府提亲。
张天白见三夫人笑而不语,急道:“娘你要是不和爹去提亲,我就带着五妹离开广陵。”
三夫人笑道:“我的儿子真的长大,敢威胁起娘来了。你们先在此等着,娘和你爹晚上带你们一起去明月楼。”
薛瑶道:“伯母你要和我娘好好说,我可不想嫁给那个人。”
三夫人故意道:“那瑶儿想嫁给谁啊!”
薛瑶红着脸不做声。三夫人继续道:“那你嫁给天白你愿意吗!你要是愿意,我就和你娘说去,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薛瑶的脸更红了,张天白急道:“娘,你就被为难五妹了。”
三夫人笑道:“臭儿子,现在就知道护着媳妇了。”
张善人坐在一旁笑道:“你们不知道,其实……”
三夫人打断他,道:“你还不派人去刺史府,告知薛夫人瑶儿在这,面得他们担心。”张善人欠身站了起来,三夫人又道:“还有你去明月楼叫二姐准备一下。”
天,已快至黄昏。
三夫人带着张天白和薛瑶一同来到明月楼。三夫人让张天白和薛瑶先去雅间,自己和张善人在楼下迎候薛刺史夫妇。
没过多久,薛刺史夫妇来到明月楼。薛瑶和张天白看见两人父母都进来,立刻站在一旁不语。
薛夫人望着两人满脸担忧的神色,笑道:“你们先坐下来。”
薛瑶走到她身边,急道:“娘我可不嫁给那个人。”
薛夫人笑道:“不嫁不行,你们五年前就定下亲事了,娘可是将彩礼都收下了。”
薛瑶急道:“那你退还给人家就是。”
薛夫人对三夫人笑道:“瑶儿不愿意嫁给天白,那我们只有退还彩礼了。”
薛瑶惊讶道:“娘,你说什么?”
三夫人笑道:“那就这样,怎么也不能让瑶儿伤心啊,在医馆可是一直哭个不停。”
薛刺史道:“好了,你们别逗两个孩子了。”
薛夫人笑着对薛瑶道:“傻孩子,和你定亲的就是天白啊!因为怕天白面子薄,会被李恒那几个臭小子取笑,就一直没告诉你们。你若是不想嫁,娘可就给你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娘!”薛瑶撒娇的喊了一声,红着脸跑了出去。
三夫人见张天白还坐着不动,道:“傻儿子,还不追你媳妇去。”
“哦”张天白连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两家人商议后决定,待二人从金陵赴考回来就让二人完婚。
正月初七,黄昏,晨月楼内。与张天白几人饯行酒宴正酣。
薛刺史已喝的面红耳赤:“明日我用官府马车将你们送往金陵。”
许之原急忙道:“多谢世伯,只是我们几人都已约定步行前往。”
薛瑶接道:“到金陵步行最多两三天,爹你就不必*心了。”
许之原的爹道:“即使赶路又是郊游,兴之所至也好。”接着饶有兴致的问薛刺史道:“闻传言当今皇帝欲立皇储,不知会是谁啊!”
薛刺史笑着摇摇头,道:“有两人可做皇储,皇弟李景遂和皇长子李弘冀。”
许之原的爹道:“闻皇六子有一目重瞳子的帝王之像,薛公怎未言及?”
薛刺史道:“闻朝中人言六皇子李从嘉终日流连歌舞诗词,极少参政,更无心争皇储之位。”
比关小宝胖上许多的关四道:“闻说翠倚楼来一舞女,舞技奇佳……”
众人谈及风花雪月兴致大起,直至酒宴结束。
正月初八,清晨,六人在别院聚集,踏上前往金陵的旅途。
张天白、李恒、王悦和关小宝将兵刃用布裹好,系在背上,薛瑶将软剑缠在腰间,长衫里套着金丝软甲,梅花镖贴着腰上处一字摆好,许之原却是怪怪的在大冷的冬日里,手拿折扇偶尔还打开晃动两下。
官道凄冷,残破的败叶已被风雪侵蚀大半,几只飞鸟在光秃的枝头纵跃。如此风景在几人的眼中却美不胜收。身材娇小的薛瑶一身男装,见前后路上均无行人,飞身上树,驱赶树梢歇脚的飞鸟。落下后,挽着张天白指着被惊起的飞鸟娇声道:“天白,陪我一起去抓它们。”
李恒笑道:“五妹这样还挺像女孩子。”
王悦插嘴道:“五妹你对三哥怎么从不叫三哥啊?”
许之原戏谑道:“叫三哥岂不是和我们一样了。”
看李恒几人虽是取笑可羡慕之色溢于言表,张天白笑而不语,握紧了薛瑶的小手,两人缓步前行。
几人走走闹闹不觉天已近黄昏。李恒道:“前面不知是否有歇脚的地方?”
薛瑶担心道:“不会露宿街头吧,我们快些走吧。”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一小镇。一条小街横穿镇中,左右坐落着的几家商户。几个孩童在镇口唱着童谣:“疯子哭,疯子笑,疯子天天起得早。疯子跑,疯子闹,疯子跳河找不到。”幽静的小镇在童声中显得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