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客栈门前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两扇满染岁月的木门中透出昏暗的灯光。客栈内,掌柜在案台后胡乱拨弄着算盘显得心烦意乱,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在擦拭着桌椅。见几人进客栈,掌柜起身笑迎道:“客官来了,几位啊。”掌柜貌似忠厚,可是笑容像是从面部扭曲出来。
“六人,要六间上房。”王悦答道。
“对不住几位,小店只有四间上房可两间已经有客人了。”掌柜陪着笑脸。
“这客栈在官道之处如何只有四间上房啊?”李恒不解道。
“不瞒客官,离次不远十多里有一大镇,行客大都在那休息。”掌柜道。
“就两间上房怎么住啊。”许之原为难道。
“薛瑶独自一间,我们一间如何?”李恒和大家商量着。
“也只有这样了。”张天白道。
李恒掏出银子对掌柜道:“那就两间吧。”
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中年悍妇,对着掌柜道:“不是还有三间上房吗。”
掌柜随口答道:“有一间被人定下了。”
掌柜取过账簿逐一登记,这时门外传来了叫嚷声:“刘掌柜我们来了。”说话间进来了四个身材不一的男人。
“你们等会,马上好。”掌柜刚进来几人道。
中年悍妇对着掌柜道:“死鬼,那上房不给客人住是不是留着你们几人好在里面耍钱啊,这两月两个赌鬼都没了你们还敢耍。”
掌柜对着我们几人尴尬的笑了笑,对擦拭桌椅的妇人喊道:“芸娘带几位客官上楼。”
芸娘面无笑意走过来对几人道:“几位客官请随我来。”
几人跟随芸娘往楼上走去。李恒回头对掌柜道:“给我们准备些吃的。”
掌柜道:“好,”然后对着芸娘喊道:“等会下灶做些吃的给客官们端去。”
进入客房后,芸娘道:“另一房间在左侧隔壁现在过去吗?”
薛瑶道:“等会我们自己去,快把饭菜端来吧。”
芸娘告退走了出去。
“在镇口那几个小孩怎么唱那么奇怪的童谣。”关小宝按耐不住好奇心。
“有什么可奇怪的?”许之原道。
“疯子坠河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人这事编成童谣啊。”关小宝道。
“这还不简单,那疯子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恰巧又让人看见,看见的人不敢报官就编了这首童谣。”李恒分析起来。
不多一会,右侧隔壁房间传来赌钱的声音:“押,快押……。”
“看样子他们得耍一宿,这么吵怎么睡啊?”许之原有些恼怒。
“正在过节,好多人没事就爱耍钱,忍一宿吧。”王悦颇为了解赌徒的心态。
隔壁又传来声音:“现在我们耍钱冷清的多了。猛子和四狗在就好了,也不知这两月他们跑哪去了。”
另一个声音道:“听说……”。声音小了下来。
门开了,芸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总算来了,快饿死我了。”关小宝接过托盘中的饭菜。
芸娘摆好碗筷后道:“几位客官如果有别的事,就叫我。”
“麻烦你取几床被褥来,床上睡不下得打地铺。”张天白道。
“好的,”芸娘转身出门。
隔壁传来掌柜的喊声:“芸娘,提壶茶来。”
一个笑得色迷迷的声音也喊道:“今晚还在我们边上伺候着啊。”
薛瑶撅着嘴道:“这几人一定都不是好人。”
王悦对着薛瑶做鬼脸道:“你看我们像好人吗?”
薛瑶怒道:“找死那。”
几人哄笑起来,薛瑶对李恒和许之原道:“你俩没做哥的样子。”
许之原道:“天白很少笑,从我们取回兵刃后我都没见他笑过。”
张天白道:“我不笑是因为你们总在笑。”
薛瑶道:“不和你们说了,吃完饭我回屋睡觉去。”薛瑶回屋没多一会,又进来,红着脸支吾道:“这里好吓人,我一个人不敢睡,天白你能陪陪我吗?”
看着几人又在哄笑,张天白忙道:“有什么可怕的,你的功夫那么好。”
薛瑶道:“我总感觉这小镇怪怪的,方才又听见诡异的童谣更不敢睡了。”
关小宝惊讶道:“你不会让三哥陪你在床上睡觉吧!”
薛瑶又羞又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身出门。
李恒对着关小宝的头打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你。”又转头对张天白道:“三弟你快去看看吧。”
房门没关,薛瑶正趴在床上抽泣着。薛瑶见张天白进来道:“你出去我不要你陪。”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张天白感到有些心痛。安慰道:“别哭了,女人哭了会变丑的,六弟一向都是口无遮拦。”
薛瑶停止了抽泣道:“你出去出去我不要你管,方才你一句话也不说。”
“那我走了,”薛瑶发着脾气,张天白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故意这样说,心中却不是真的要离开。
“等等,”薛瑶看我要出去立刻做起身来叫住张天白,然后支吾道:“你能……你能……”
“能什么啊,”张天白笑着道。
薛瑶看见张天白在笑立时生气道:“你也笑我,你走吧。”
张天白无奈道:“我什么时候笑过你啊,说你想怎样?”
“你能等我睡着再走吗?”薛瑶面颊绯红。
“好,我答应不许哭了啊。”张天白道。
“嗯”薛瑶应道,“那你把脸转过去”
“干嘛?”张天白问道。
“我脱衣裳啊”薛瑶说完立刻低下了头。
张天白转过脸,过了一会薛瑶道:“好了。”
张天白回头一看,薛瑶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兵刃、软甲、梅花镖整齐的放在一旁。
薛瑶调皮的笑了笑道:“以后我要你天天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
张天白摸着薛瑶娇美脸庞,轻声道:“我每天看着你,可还是想你。”
薛瑶笑道:“你的嘴何时变得这么甜。”
张天白贴近薛瑶道:“你尝过吗,知道我嘴甜。”
薛瑶推开张天白,道:“不许离我这么近,坐到椅子上去。”又道:“我困了,你不要走好吗?在这陪我直到我睡着。”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张天白不忍拒绝道:“好,今晚我哪也不去。”
“那今晚你怎么睡啊,你不会……”薛瑶红着脸担心道。
“我就在椅上躺会就成。”
薛瑶坏笑道:“好,就当惩罚你了。”
张天白道:“我又没做错什么,还惩罚我?”
薛瑶蛮横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犟嘴,现在开始你讲故事我睡觉。”
过了一会看薛瑶似睡着了。张天白走到窗前,支起窗户,冷风吹进衣襟,寒风风中像是有熟悉的味道。不知是何时喜欢上了冬天,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薛瑶时是在冬天,可那时还小。张天白笑了是因为月前第一次对薛瑶说‘我想你了’那晚的风和今夜一样,寒冷中带着甜甜的味道。
“你在想什么?还自己偷着笑,”在昏暗的油灯下,薛瑶坐起身来散着长长的头发,看着张天白道。
张天白望着她,轻声道:“我在想第一次对你说‘我想你’时,你的样子。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睡了,可是没睡着,”薛瑶狡黠的眨着双眼看着张天白。两人四目交汇,薛瑶又立刻低下头不知所措的红着脸双手搓弄着被角。
少女的体香从半露白色的丝质单衣中透出,张天白道:“不冷吗?”
薛瑶抬起头见张天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道:“看什么那,坏死了。”说完盖紧了被子。
张天白坐回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薛瑶装睡的模样。
夜漫长而又短暂,忘记是如何闭上双眼睡着,忘记关上窗户,冷风带来的寒意将张天白从梦中吹醒,薛瑶在熟睡中露出甜美的笑容,楼下传来撞门的声音,接着一个妇人大喊声:“来人啊,快来人啊。”
薛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道:“下面怎么了。”
“不清楚,我去看下。”张天白走下楼去,在楼梯边的账房内看到掌柜悬挂在房梁上。悍妇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耍钱四人中的一个正愣在那。这时客栈内所有人都聚了过来,除了李恒四个和参与耍钱几人,还有另一间房中看似夫妻的小两口。
李恒道:“报官了没有啊。”
发愣的耍钱人像是突然清醒,道:“我去叫里正,”说完便跑了出去。
张天白观察着房内:两截折断的门栓一截掉落在地上一截斜挂在门后,门右侧的虽然窗户紧闭,可下方的蒙皮却被撕破了。离悬挂在房梁上掌柜的脚下不远处,有一个看似被踢翻的宽凳;地上刚被扫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耍钱人领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和几个乡丁走了进来。
老者在房中打量一会后道:“把尸体放下来。”几个乡丁走上前抱下掌柜尸身。老者问道:“你们谁先发现尸体的?”
耍钱人道:“是我”
“如何发现的?”老者继续问道。
“我们几人耍钱没多久刘掌柜就输光了,他说下来取钱。等了快一个时辰他还没上来几人就让我下来看看他是不是不敢耍了,我在他卧房前喊了几声,刘家嫂子回说他没回来,刘家嫂子和我一起来到账房,账房门没上锁,推门发现门被从里面拴住了,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刘家嫂子急了就让我撞门,进来时就看到刘掌柜悬在梁上。”
老者对客栈内所有人道:“大家都留在客栈内,等广陵捕快大人到了,查验后方可离开。”
“我们昨日走了一天还没出广陵府啊?”王悦道。
“出了这个镇再往前就不属广陵府了。”老者道:
“捕快大人得多久能到啊?”薛瑶在张天白下来后也穿好衣裳走下楼。
“我已差人从驿站送信去了,快的话晌午都尉就能到。”老者接着又吩咐乡丁守在客栈中保护好现场。
天近午时,客栈内无人做饭只得托乡丁买些吃食来。
“这捕快大人不知何时能到,今天不用赶路了。”关小宝道。
王悦不紧不慢道:“没事,我们出来的早,时间有富裕。”
“楼上的客人都下来,都尉大人要问话,”一声音在楼下喊道。
几人行至楼下,见广陵府都尉陈和正在楼下。因他曾随薛刺史去过别院所以大家都认得他。陈和看薛瑶几人走了过来,道:“薛大人见到报案后,猜想你们可能会在这停宿,所以立刻命我快马前来。”
薛瑶笑道:“我说呢,怎么来的这么快,来的还不是捕快是陈都尉。”
“薛大人会卜卦啊,能算到我们在这,”关小宝道。
陈和笑道:“这条是你们必经之路,你们又是步行猜到不难啊。你们可以继续赶路了。”
“我们还没吃饭呢,让乡丁去买吃食还没买回来。”王悦看着门外对陈和道。
“那我先去房内查验。”陈和在老者的带引下去了账房。
乡丁买来了吃食,李恒六人每人分了一包,边吃边议论掌柜是自杀还是他杀。说话间,陈和从账房内走了过来。
“陈捕头是他杀吗?”薛瑶急于知道答案。
“不能确定?从表面看像自杀,可又有疑点,不过可以断定如果是他杀不会是外来之人,所以你们和另外两位房客可以排除。”陈和道。
李恒道:“你没查验时就说我们可以赶路了,我们不是早排除了吗。”几人随即笑了起来。
“你们等会,我先问话,”陈和道。
几人点点头。
陈和叫过芸娘,问道:“你在这客栈都做些什么活计?”芸娘道:“上下打扫,生火做饭就这些。”陈和接着问道:“账房内你最后一次是何时打扫的?”芸娘回道:“昨天早晨。”
“昨晚一宿你在哪?”
“他们耍钱,我在边上伺候着。”
“你是一直在边上伺候着的吗?”
“不是,伺候一会我就在房内的床上睡着了。”
“没离开过房间吗?”
“没有。”
陈和又用类似的话询问了那几个赌徒和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