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现在麻烦大了。
新野是个中等的县城,城内有百姓六七万,刘备刚来的时候有常驻军十万,但这里一向是物庶民丰,颇有钱粮,养活这十几万人口还不在话下。不过经过两次大战,火烧博望坡抓了夏侯惇五万俘虏,博望城十万曹军缴械,火烧博望城张三爷又给弄回十几万烤了三分熟的牲口,紧接着人口大迁移,博望城的十来万百姓喜迁新居,一个月不到,新野城里就突然多出了四十多万张嘴,饶是城里仓丰囤满,又把博望的粮仓全都搬了来,也是眼睁睁的看着粮仓里的米刷刷的往下落。
“谁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照这样下去不用半年我就得被吃穷了。”刘备看着每天递上来的统计报表,愁得一个头两个大,十六七万人的县城一下子装了六十来万人,不光是粮食的问题,连住的地方都成了问题,最可气的是当刘备想把一部分人再迁到襄阳和樊城的时候,没一个人愿意走的,都说要跟着刘皇叔过好日子,把刘备感动的眼泪哗哗的,不过一想到每天以惊人速度减少的粮食,刘备又急得臭汗唰唰的。
城里人太多,住房严重紧张,不过诸葛亮又出了个馊主意,把所有的民居军营一率都改成了上下铺,房屋举架高的改建成了三层铺甚至四层铺,地方大的全都改装成胶囊公寓。命令一下,城里的木匠算是忙开了,几天的时间里所有的人都享受到了二十世纪末期大学校园里的住宿待遇,连刘备等人也不例外。
刘备的寝室里住了三十六个人,刘备还好一点,安排的是个下铺,还单独留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区,上铺被张三爷无情的给霸占了。其余的三十四个人都是刘备的亲兵侍仆,既住在这里又负责保护刘备的安全,三爷不放心,亲自搬了过来。
“大哥,你暂时忍耐一段时间啊。”刘备正在灯下看书,上铺的张飞没头没脑的飘来了一句。
“三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备纳闷了。
“大哥啊,军师说了,现在是战争的非常时期,城里人太多,住房紧缺,你要是跟二位嫂嫂亲热就先甭想了,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场地,等打完仗再给你想办法。”张飞不紧不慢的说。“这事儿军师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让我给你捎个话。”
“你这个混帐东西!”刘备燥了个大红脸,想一想可也是,城里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到处是人,毕竟跟老婆亲热得有个安静的小屋,再有张舒舒服服的大床,还不能有人扒墙头听贼话偷觑偷拍什么的,再弄出点什么浪漫的调调,这时候哪有那个便利的条件啊,街上人挤人,屋里人挨人,就算解个手都得头碰头,一不小心就得尿别人鞋上,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没等刘备再想下去,张飞的呼噜就响起来了,睁着眼睛张着嘴,估计爬进一只蛤蟆都不能醒。
“天哪!翼德什么时候开始打呼噜了?”刘备眼巴巴的看着睡在上铺的兄弟摇摇头:“以前可是无声无息的你啊……”
曹*蝗虫一样的军队每天以十几里的速度向前推进,就是不着急进攻,曹*手下的几个火爆性子的上将军再三请战,曹*一概不准。
“现在出去干个屁?”曹*斜眼看着手下的这群草包,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窝囊废,出去就是送死,你们谁能打过关羽?谁能打过张飞?谁能打过赵云?就你们这群饭桶打成包捆成捆也不够人家一个人虐的,都他妈的给我滚,别站在这里给我丢人!”
一顿臭骂把这帮久经战阵的大将骂得面红耳赤,亚赛霜打的茄子,落了秧的黄瓜,一个比一个蔫巴。人家丞相说得有道理,打仗可不是脑子一热光靠一股子勇气就能打胜的,也不是说人多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虽然有些关键的战斗还需要大将一对一的单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双方主帅之间智谋的较量。再说了,这就些人扒拉来扒拉去,除了远在冀州做收尾工作的张辽还能斗个十合八合,其他的这些人还真不够看的。
其实曹*正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这个阴谋,而这个阴谋的产生,首先就是曹*发现了刘备眼下的最大的危机,那就是——粮食。
刘备摆出一副负隅顽抗的架势,如果曹*此时仍然像前两次出兵一样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你一榔头我一棒槌硬碰硬的打下去,一百万对六十万,曹*在短时间内还真就奈何不了刘备,反而容易被刘备乘虚而入。但是曹*的供给那是整个北方的冀青幽并豫兖扬七个州,粮草补给自是源源不断,这种仗拖个一年半载的,半点也不伤元气,而刘备只有新野一个小县城,城里的粮食只能供应三五个月,吃光以后就成了宫里的太监——下面没了。所以曹*现在的战略就是步步紧*,围而不打,等你粮草接应不上,军心一乱,我自乘乱取之。
战争打的是什么?这种长期的战争其实打的就是补给,打的就是钱。相比之下,刘备所面临的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而曹*现在的这种密集工事的推进,也是一个无奈而谨慎的选择,因为吃了两次亏,生怕此时刘备在肇芸儿的教唆下再用点什么卑鄙猥琐的手段,像赌场上一样再偷鸡一把。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连续阴过三次,好在这厮城府极深,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心里早就发了狠,这一次密不透风的进攻,不搞死刘备碎尸万段锉骨扬灰是绝不罢休。顺便再把肇芸儿这绝世的美女掳来充实自己的后宫团。
于是这百万人的大部队就如同铁板一块,渐渐的*进了新野。
可是曹*哪知,这两次火烧跟肇芸儿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指挥这两次战斗的是那个被后世神化了的智慧妖人诸葛亮。
而这个诸葛亮却是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诸葛亮也感觉到了这个危机,其实粮食还只是危机的一部分,暂时还没出现供应不上的情况,住的地方也解决了,只是稍微挤了点,六十多万人在一个小圈子里住,现在最大的麻烦却不是吃饭的问题,而是排泄的问题。
六十万人,每天吃喝拉撒,放个屁都能臭趴几十人,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无数,肥料倒是不少,要是平时能弄到这些肥料能把农民乐死,可是现在是战时,外面大军压境,一切农业*作全部停产,有肥料也不敢往出运,只能从排水沟排到城外,可是城里的排水沟设计规模只能满足二十万人的需要,现在可好,供大于求,就算是每天二十四小时源源不断的滚滚黄河东逝水,绝大部分的农家肥也只能堆在一起。
城里连住的地方都紧缺,哪还有地方来存放这些东西?幸好城东南角还有一个大鱼塘,不过好景不长,没到两天鱼塘就变成了臭水沟。
最惨的要数被俘的于禁、李典和韩浩了,刘备对他们三个还算不错,除了限制人身自由以外,好吃好喝的供着,衣食供应齐全,自从被俘以后,这三个家伙反而胖了一圈,但是忙乱之中,所有的人都忘了他们三个的存在。最为难受的是三个人关押的地方距离这个臭水沟只有一步之遥,苍蝇蛆虫乌殃乌殃的,臭得是一塌糊涂,只过了一天,黄白之物就快进屋了。
不过当刘备想起他们三个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两天,赶忙叫张飞把他们三个转移到干净的地方去。等张飞捏着鼻子来到汁水横流的龌龊之地时,眼前的一幕让三爷惊呆了。
由于此地过于偏僻又味道不美,所以没人愿意到这里来住,这哥仨反而因祸得福了,别的地方挤得要命,而这里却是十分的宽松,偌大的一个院子除了看守,就是这三个家伙了。
三爷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生怕溅到一身脏踩着砖头跨过“黄河”的时候,却听到了屋里的一阵笑声。
“哈哈,你输了,酒你喝,这块肉归我了!”
他们竟然在吃东西,还是很快乐的吃东西!
三爷推开门,只见屋里面汁水遍地,污秽不堪,苍蝇乱舞,蛆虫满墙,就在这片天地里,于禁、李典、韩浩三个家伙竟然围着一个火锅,猜拳赌酒的吃着涮羊肉!
“翼德?来来来,一起整两口……”于禁虽然是被张飞拿住的,不过二人私交很好,虽然是俘虏的身份,此刻俨然是这里的主人,而且是一个好客的主人。
“这……你们也能吃得下?”三爷不禁开始有些反胃。
“哎呀,久入鲍鱼之肄而不觉其臭,久居污浊之所而不觉其秽,人生苦短,适得其乐哉!”于禁哈哈大笑。
张飞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苍蝇飞进了于禁的嘴里,天棚上掉下一条肥大的蛆虫落在于禁挟着的那块羊肉上,于禁仿佛毫无觉察,将羊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呕……”张飞再也忍不住了,飞身跳出院子,扶着一棵树干大吐特吐。
当于禁他们三个剔着牙哼着小曲跳房子一样踩着砖头蹦出来时,张飞的黑脸吐得都蓝了。
“三哥,啥事啊?”李典拍着鼓溜溜的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张飞抬起脸来,嘴里冒着绿色的泡沫,满眼的幽怨与哀伤。可是当他看到李典牙缝里夹着两片苍蝇翅膀的时候,本来已经麻痹的胃再一次被引发了抽搐的神经。
一股酸苦的绿水喷射而出,溅了李典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