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料细雨湿白发
燕别秋2015-10-25 03:162,997

  沈溪看着那张宣纸,只见上面的一笔一划竟仿佛有魔力一般,将他的整个心神都吸引了进去,沉浸在那豪迈激昂的意境里!一瞬间他情绪激荡,仿佛心中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他的身体,一种不吐不快的心思郁结,如同万蚁噬心般!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抬起头来,仰天长啸,声动四野!

  这一吼似乎过了有一个纪元般,沈溪只觉胸中块垒尽去,身体暖洋洋的,只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他长出一口气,也不顾周围诧异的眼神,拿起宣纸叠好,郑重地收入怀中,那文士却不知去了哪里,沈溪环顾四周,竟是再难发现他的身影!

  “果然是一位隐士高人……”沈溪心中暗道,这文士仅凭一幅字便能让自己心神沉醉,想来定然不是寻常的读书人,恐怕也是一位修士。张兆和以前曾给他讲过前朝画家吴道子,一生执着于丹青之道,且有天纵之资,在当时素有“吴带当风”之美誉,他老来画技返璞归真,渐合自然,竟偶然悟出大道至理来,一夜之间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射出金光,精气鼓荡,张口便是隆隆的雷鸣之声,从肉身凡胎直接跃至道境,震惊当时的江湖!他开了“以画入道”的先河,自他之后,以儒入道,以农入道,以工入道不胜枚举,甚至还有做屠夫的,当泥瓦匠的,卖橘子的都是能一朝入道求仙!

  道理道理,道是基础,理是根本。修道之人修的是道;上古的那些士大夫,虽无半分修为在身,却是刚正不屈,敢逆天子之意,犯真龙之颜,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皆是因为养足了气,心中有理!

  张兆和边喝酒边和他说这些的时候,说到这已是昏昏欲睡,但是半睡半醒间他却是说了一句让沈溪记忆犹新的话:“道以拙进,修道之人不该执着于武力的强弱,而应注意修心!古来圣贤尽皆是红尘浮沉数十载,一朝悟道天地清!如那卖橘子的不知名老人,就是从橘子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领悟到了兴亡的道理,从而让一个白发老人转身变成一位当时顶尖的修者,一手‘万载兴亡一笑中’杖法威震寰宇!修身到了极致不过是肉身成圣,但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袭,只有心念通达,上窥天机,方可超脱这世间!现在的修士都是急功近利,因而这百年之间才无人得道啊!”

  沈溪虽然对张兆和坑蒙拐骗的功夫无比敬佩,但这些酒后狂言却是的确颇有见识,为沈溪隐隐地打开了一扇门,至于他是不是真是隐士高人,沈溪有时也会怀疑他真的是茅山的“仙长”,但是一看到他那副厚颜无耻的模样,就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厮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神秘的中年文士,举手投足间就是一股慑人的气息,随手写下的一幅字迹都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说不定也是由书画中悟出的大道至理,从而有如此鬼神莫测之修为。

  他沉思良久,下意识地端起茶碗来,却发现碗中早已无茶,天色也已有些昏暗,便站起身来回去寻张兆和,这一路上心中激荡起伏,毫无所觉便回到了张兆和日间摆摊处。此时天色已是完全阴沉下来,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张兆和正收拾东西,看见沈溪回来,骂道:“他娘的你不能动作快点,累死老夫了!”

  沈溪心中有事,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张兆和自顾自地骂了半晌,也是索然无味。二人拾掇东西向烟雨楼行去,前脚刚进门,雨便是下起来,这雨下的如泼如撒,一瞬间檐下便是积了一汪水,雨声淅淅沥沥的,让人心中不禁有些许凄凉之意。

  师徒二人到了楼上,先把东西放到客房里,然后又在靠窗的一个小角落里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闷头吃起来,二人虽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但抢饭的良好习俗还是被完好的沿袭下来,只见四支筷子上下飞舞,前后夹击,不多时盘子都是见底了。

  沈溪看着窗外的雨帘,不由得又是想起那神秘的文士来,便开口向张兆和问道:“师父,你说近一百年来江湖上都是没有出现得道的人了,是不是真的?”

  张兆和也是若有所感,神情不似往常那般嘻嘻哈哈,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的确没有了,如今修道界执着于争斗好勇,世俗之中物欲横流,尽是追求黄白之物,不似上古之人有赤子之心,这种背景下,能坚持修心的人太少了。至少据我纵横江湖数十载间,从未有人得道。道之一途,坎坷无数,岂是任何人都能参悟透的?”

  “你说肉身成圣的人寿元有限,那是不是得道的人就是长生不老了?若是这样,那以前得道的人都去了哪里?”沈溪不解地问道。

  张兆和注视着无边的雨夜,沉声道:“这便不得而知了,只是上古得道的人,大多都是在得道之后纵横这世间三五年,便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现身。不过上古有一人号彭祖,据说他得道后销声匿迹,但八百年后竟然又重现世间,传为一时佳话。是真是假,尚未定论。”

  沈溪点点头,彭祖的故事他也听过,没想到也是修士。他低低地向张兆和说道:“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得道之人!”

  “砰!”

  张兆和狼狈地从桌子底下爬起来,双目放光道:“在哪里在哪里?你确定么?”

  沈溪无语地望着原形毕露的张兆和,心中暗道原本还以为你转性了,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他示意师父别太激动,低低地把今天遇到那个文士的事告诉了他,张兆和越听脸色越阴沉,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沈溪说完后,他紧皱着眉头沉思了良久,浑身竟散发出一股从未见过的气息来!

  “至于么?人家得道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沈溪也是有些心惊,盖因为他随张兆和有六年,平日里张兆和嬉笑怒骂,从来都是一副惫懒性儿,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凝重认真的神态了?而且那一身的气息,竟是让沈溪根本捉摸不透!

  他与张兆和平日里虽然常常恶语相向,但感情却是极好,张兆和名为师实则为父,此刻沈溪见他似乎遇到了极为重要的事,心里不禁也有些替师父着急。

  “走!咱们回房再说!”

  二人回到客房里,张兆和便向沈溪说道:“把那张字拿出来!”沈溪依言从怀中掏出那张写有《临江仙》的“云纹雪燕纸”来,展开铺在桌上。张兆和点起油灯来细细看去,越看越是心惊,面上阴晴不定,沈溪也不敢说话,只是在一旁站着。

  那幅字画如行云流水,沈溪此刻看去,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还是被那一股辽阔豪放的意境吸引了进去,不得不说,无论是从书法角度,抑或是诗词方面,这篇《临江仙》都是极好,更不用说它背后那如同真实的意境了!

  “豪迈不减当年,却是更加圆通自然,果然不愧是千载难遇的天才啊……哎……由此观来,纵使未达道境,也去之不远了……”蓦然间,一阵幽幽的叹息把沈溪从心神皆忘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不知怎么,每次看着幅字画的时候,沈溪总是感觉浑身舒畅,暖洋洋的,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张兆和坐在凳子上,似乎很是萧索,沈溪急忙问道:“师父你莫非认得这白衣文士?他是什么人?”

  “也不能说是认识,哎……这事完了再和你说,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变化?”张兆和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变化?没有啊!”沈溪有点不解,却也不好开口询问。张兆和骂道:“笨蛋!连这都感觉不出来?老子白养你了?”

  沈溪更加摸不着头脑,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我感觉每次看完这字画的时候,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师父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说罢还眨眨眼,似是对自己的聪明很佩服一般。

  “自恋的小畜生……”张兆和的脸色总算好了点,“你打开我给你那本书看看,大概在第三十来页!”

  沈溪“哎!”地答应了一声,急忙从怀中掏出那本无名古卷来翻开,寻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张兆和让自己看的那页,细细一读,不禁喜形于色!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楷,大概是时间长了,有点模糊:“胸气鼓荡,声震四野,浑身若大江,内劲游于其间,方为炼气成精!”

  无名内功第二层!

继续阅读:第12章 谁知早寒袭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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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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