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朽蚀的小木牌在蓝色闪电光一闪一闪的照耀下,血红色的五个字显得分外妖异,好似在嘲笑,又好像是在挑衅,我们明明把它扳倒了呀,这玩意难道还会死灰复燃?还是……背后有人在做手脚……
“师傅……我们该怎么办……”老北看着那路牌,很平静的问道。事实上我很赞赏他的淡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恐惧甚至说是鄙弃,我很讨厌紧要关头抓瞎的人,但是每次遇见紧急情况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怒气,氤氲在我胸口,像一个定时炸弹,难道这就是以前的我吗?
葛师傅叼着烟,狠狠地吸着,却没意识到那烟灰都已经有两厘米长了,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车灯照射下,显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延伸进密林深处的土道,四周全是树,在深黑色的夜幕下显得那样的神秘,但是却由衷的让我胆寒。
“坏了!”老北大叫道,我们都把用目光投向老北,“那小狗崽不见了!这可咋办!”
他不说我还真没留意,那狗狗真的不见了,歪脖老母的“信使”,这下我们岂不是要困在这里?话说,我们来时的路一直是直行,根本没转几个弯,怎么会困在这?难道是什么“迷魂阵”“鬼打墙”?
“那个不打紧,想要找它简单得很,我们现在倒是该弄弄清楚,这牌子到底是咋回事。”葛师傅说道。
“我们非要赶在有大雨的晚上去吗?”我说道,“等雨停了不就行了吗,雨一停,天一亮,我们去找狗崽子的脚印不就行了?”
我看向葛师傅,希望他表个态,葛师傅背对着我们,好像根本没听到,我也不好再多嘴,毕竟葛师傅对我心存芥蒂。
老北眼睛望着窗外,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扁豆拿出了手机,然后又放了回去。
“没信号……”扁豆说道,“小熊一旦出了事我们怎么办。”这下又把一件棘手的条件摆到了桌面上,我们这里还有伤员啊,经扁豆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葛师傅为什么着急麻慌得非要去见什么“老母”,至我的脑袋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哎。。”老北转向我们,一副很疑惑的样子,“你们说,那老女人是不是缺牲口啊……”
“啊?”我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竟有点不明白,什么叫“缺牲口”啊,葛师傅也稍稍侧过脸,瞥着老北。
“你们看啊,人都说老马识途,其实,跟人待时间长的牲口都有这本事,什么驴啊,牛呀……”老北滔滔不绝的举例,丝毫没有觉察出我们已经不耐烦。
“长话短说!”葛师傅烦躁的催促他。
“呃。。”老北一下子哽住了,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用一只一个月大的小狗崽子用闻血的方法引路……这不是凑着玩儿呢吧,任凭她再有本事,小狗崽子训上一个月也是当不了导盲犬的呀。”
这话听起来不着调,但是还是有一点道理的,既然是小狗崽,不仅体型小,爪子肉肉呼呼还软绵绵的,胆子也不大,遇见打雷下雨的晚上一定会吓得往家跑,说不定会抄近路,钻草丛,这样一来如果等到天晴了,说不定我们根本找不到脚印,那就是说……
“她是在限定时间!要我们连夜赶过去!”我破口而出,对自己的结论感到深深地寒意,这样看来这女人果然不一般。
“葛师傅,你是怎么跟她搭上话的!她怎么会派狗来引路!她想干什么!”我像连珠炮一样问个不停,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让我感到不安。
此刻的葛师傅和平常确实不一样,一改往日的和蔼,冷冰冰的坐在前面。
“是我主动找她的。”许久之后葛师傅才说道,“这是很久以前的预言,也是坚守到现在的约定。”
当我们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葛师傅又发动了油门,我脑子里久久回荡着“预言”“约定”两个字眼,竟有些不敢面对,我突然生出了很可笑的想法,我竟然怀疑这一切的一切早就预测好了,仿佛葛师傅说的“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我们会在一个雨夜,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不多久,车子一下子停了下来,开始“笃笃笃”的像是放屁一样,晃动的劲挺大,却不再前进,葛师傅使劲踩着油门,但是车子干脆就熄火了。
“他娘的……”葛师傅狠狠地踹了一脚,十分沮丧的宣布道:“这下完了。彻底熄火了……”
老北见师父很恼火的样子,赶忙问道:“恩……要不要我去看看……”
说完,老北看了看我,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最爱在师傅面前逞能,完喽还没有多大的能耐,每次都拉上我,把我当劳力,我相当不满。
“老北,你别看我,我对汽车不来电,要修你自己修……”我明明白白的对老北说。
老北没皮没脸的一笑:“呵呵,我越来越发现你还是个潜力股,干什么是什么,说不定你还真会修车呢,要不给你个改锥找找感觉?”老北一边说一边还真拿出了一个改锥递给我,我一下子把改锥拨了到一边,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老北一脸赔笑。
“行啦行啦,别闹。”葛师傅喝道,“我看着天就快亮了,实在没办法的话,老北你背着小熊,咱们走过去。”
“葛师傅,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惊诧的说道“在这种鬼地方你竟然要我们走过去!我们无所谓,小熊还在昏迷啊,您有什么打紧的事比人命还重要!”我对葛师傅这一晚上的反常举动实在忍无可忍,不禁发起牢骚来。
眼见着这雨越下越大,黑漆漆的外面树叶沙沙作响,深邃的看不见头的森林不知道藏了一个怎样的大仙,一切的一切似乎充满了未知与神秘,这种情况下怎能说走就走。
“是。。是呀。师傅,咱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呀,您这次可忒反常啦啊……”老北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葛师傅再翻脸。
葛师傅看了一眼表,手指头在靠背垫上划来划去,发出很让人难受的声音。
“你们觉得我不正常是不是,哼,老北你倒是说说,自从王家庄出事以后什么是正常过!”葛师傅突然提高了音量,冷不丁的吓了我一跳。“你!就说你!我刚才话没说完,为什么我不信你,知道吗。还有一个原因,你在那坑里足足呆了三个月,你不吃不喝三个月,还好端端的可以瞎蹦跶,要我怎样信你!”
我一听当场傻了,难道这都是我的不是?又不是我愿意的。
“那歪脖什么老母管什么用!你还指望她指点迷津吗!”我愤愤的质问,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老北夹在中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葛师傅瞪了我好几眼,却没有找到理由反驳我,尴尬的气氛最后是被一阵犬吠结束了。
“汪!汪汪!”
我们似乎是不由而同的把脑袋伸向了车窗外,那只狗崽子就在我们前方,全身的毛紧紧地贴在身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嘿嘿!这是不是天意啊。”老北傻乐呵道,“那就按师傅说的办,小熊交给我,咱们走着去。”老北悄悄拍了拍我,跟我使了个眼色,好像是要我给个师傅一个台阶下,我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随老北下了车。
老北把小熊扛在肩上,用不知哪里找来的外套披在小熊的身上,扁豆一声不响的跟在身后,我对葛师傅的怀疑耿耿于怀,故意与他保持距离,葛师傅倒也自觉,很安静的打头阵。
雨水虽然是不再那么凶猛了,但是我还是有点吃不消,那件薄薄的休闲衫紧紧地贴在我身上,怎么动弹都不自在,我索性把衣服脱下来,一拧,哗啦啦掉出一盆水来,我懊恼的看着那恣肆的雨水,心理不是个滋味,开始觉得在葛师傅家太憋屈了,不如回去以后有机会跟他要一个我二叔的联系方式,赶紧离开他们,总比天天遭怀疑强,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该去哪里呢?
“啪!”一声脆响,我的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回头一看,正撞上老北一脸坏笑。
“哟,没发现,你皮肤还挺嫩哈……”老北戏谑的说道。
我被他这么一惊吓,自然没好气,骂道:“色狼!”
扁豆扑哧一下子就笑了,葛师傅也不由得回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我很不待见的转过头,表示我无声的抗议,同时赶紧把衣服穿上,可是再一看,葛师傅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怎嘛,闹脾气啊。”他问道。虽然咧着嘴,眼角却没有一丝笑意,正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
我没吱声,继续走。那只狗崽子已经落下我们七八米了。
“哎!”葛师傅好像在叫我,我不由得回头一看,葛师傅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那个是吧……你应该谅解的哈……其实……”葛师傅简直是语无伦次。
“其实什么?您有话可以直说。躲躲藏藏的没什么意思!”大概我的言辞有些激烈,老北不禁和我使眼色,可是话已出口,是收不回来的。
“其实……那女人……是我的队友。”葛师傅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葛师傅竟然和那么邪门的女人有瓜葛!我当时就震惊了,又是“队友”……我狐疑的看着葛师傅,老北的反应和我一样,呆呆地看着他师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也参与了二十年前的考古,虽然我不是国家的人……那一次挖掘发生了好多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她有意躲起来的,事实上,我们各有各的苦衷,都是不得不这样做……这是我们的承诺,也是规则,我们答应过一个人,老死不相往来的,除非……死到临头。。”
听到这里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死到临头才相见,那今天岂不是凶多吉少,又是什么事会让两个人坚守二十年!葛师傅说道了一个词——“规则”,难道是一场比赛或者游戏?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狂轰滥炸,我分了心,没看见脚下的石头,“光叽”一下坐在了地上。手指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划到了。
我定睛一看,竟是松柏树!真是衰到家了,我恼怒的坐起来。想趁机把事情问清楚,不想,葛师傅出神的看着小路旁的松柏树,顿时瞪大了双眼。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葛师傅兴奋地大叫,留下我们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