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借宿在昆仑山口下的一户人家,用临行前鸠摩智赠予的一些碎银子换了一包干粮,一壶烈酒,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便起身攀爬昆仑的一大奇峰——玉虚峰。
萧峰初时不疾不徐的在山路上前行,正值初秋季节,玉虚峰山脚下苍松翠柏,绿意盎然。不时从山间飞出几只山禽,窜出几只獐鹿。
萧峰自有几分契丹人的豪放性情,身处大自然之中,心情自然豪放,一时兴起,展开轻功步法,如苍鹰般直掠上去,一盏茶的功夫便抢到半山腰。
立于斜插于山间的一块巨石之上,萧峰向山下望去,只见点点湖泊星罗棋布,牛羊成群,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心道,不愧是“人间仙境在昆仑”这半山之间便有如此景致,玉虚之巅自然可媲美仙境了。
萧峰兴致大起,饱提了一口气后,继续向山上掠去。
萧峰的轻功源出少林,又经丐帮汪帮主提点,纯属阳刚一派,一大步迈出,便是丈许,身子跃在空中,又是一大步迈出,姿式虽不如何潇洒优雅,却甚是实在。
玉虚峰半山腰半山腰草木稀疏,怪石嶙峋,正是萧峰施展轻功的好场地,萧峰如此向上疾奔了千余丈,竟不觉气闷,心下暗喜,不想自己内力竟有如此进境,只是轻功步法却不精妙,若有二弟三弟之能,登此玉虚,才有仙踪风采。
萧峰自囊中取出酒壶,以山风为小菜,自饮了大半壶。直觉此酒酒劲甚冲,平素萧峰几十碗酒不在话下,却不知此乃吐蕃人秘法酿制,吐蕃人喜欢烈酒,酒劲自然比萧峰平日所饮的米酒要冲上几倍,萧峰豪饮之下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腾起,便用心念将这股热气运遍周身经脉,顿觉全身舒畅,关节骨骼噼啪作响。
仰望玉虚之巅,以萧峰的眼力仍觉云雾缭绕,不见其顶。日过中天,萧峰继续前行,山间之风愈来愈劲。萧峰脚下已白雪皑皑,萧峰自山脚下仰望只觉山顶银装素裹,没想到到了近处,眼前尽是茫茫一片,大自然果然神奇,此等高原垂直景观萧峰也是生平仅见,如此烈风大雪,自是比那长白山更胜一筹。
萧峰虽然内力深厚,气息悠长,但越往上行,也越觉得心口似乎压上一块大石,加之一箭穿心旧伤尤未痊愈。所以一时间也只能原地坐下,运气调息。运功半晌,虽是冰天雪地,狂风乱舞,萧峰自觉暖意融融,取出干粮与烈酒,吃饱之后继续攀登。
日落之时,萧峰屹立于玉虚之巅,山高人为峰,萧峰一时间,觉得寰宇万物皆在自己脚下,征服自然的感觉确实难以言喻。
眼看夕阳没入天际,萧峰心想,此等极寒之地,到了夜里岂不更是严寒,难道要在此过夜不成?
萧峰自雁门关来,只带了初秋的行装,一件麻布长袍,实难抵御风寒。但如此时翻下山去,却也危险,俗话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况且月黑风高,任你武功再高,要想星夜下山也非易事。想到此处,萧峰索性席地而坐,从身上摸出一本秘籍来,正是鸠摩智赠与自己的雪山火焰刀法。
这雪山火焰刀法,是以深厚的内力为先天之本,刀法套路确是次要,萧峰天资悟性自然极高,粗读一遍秘籍,便一招一式的运起功来。
萧峰内力以少林正宗内功为根基,数十年苦练精纯无比,自是胜得鸠摩智一筹,而且同样是阳刚一路,刚猛无俦。所以练起雪山火焰刀法自然多了一种先天的优势。
萧峰凝内力于掌缘,自觉炽热无比,凌空劈出,眼前的冰盖瞬间划开一道一尺余深的沟壑。萧峰喜不自胜,没想到火焰刀竟如此神妙,以内劲催动气劲伤人于无形,想必那鸠摩智内力庞杂,否则练得如此神功也能与段氏的六脉神剑一较高下了。
萧峰见自己依势劈出的一记火焰刀竟有如此威力,好武之心大增,也不管寒风彻骨,便在漫天风雪的玉虚之巅练起火焰刀来,一时间掌影漫天,气劲激荡。萧峰早已忘却寒冷,甚至于外物。
此时一本雪山火焰刀法早已印入他的心里,这便是萧峰的神奇之处,不但武学资质甚高,而且忘我的境界也少有人及。否则怎能刚过而立之年,已成了江湖上一流绝顶高手。
东方泛白的时候萧峰卧于厚厚的积雪上睡得正酣。待到朝阳初上便纵身向玉虚峰下飘去。萧峰提起腾起,借下坠之势于空中暴走,只是偶尔在积雪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下得玉虚峰,萧峰只觉一马平川,直奔昆仑泉方向疾奔。萧峰自幼便有玄苦大师悉心熏陶,不但武功招数,内力修为均为上乘,于文学甚至天文地理,也有自己的见地。少林寺藏书无数,萧峰自幼饱读群书,若不是生逢乱世,并且武学方面的成就太引人注意,或许萧峰也会成为一代文学名宿。
萧峰与玉虚峰南麓发足急奔,想起不久便可以到昆仑泉边,不觉更加快了步法,耳边又想起了阿朱的声音:“萧大哥,不如我们抛开一切,隐居关外,我们可以在关外牧马放羊,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再也不理江湖上的是非纷争。”“萧大哥,到时候,你可以牧马,我可以放羊。”…
当初与阿朱约定一起到塞外的时候,萧峰便想到了这里,塞北虽是牧马放羊的好地方,毕竟是大辽的地界,自己虽为契丹人,但却再不愿涉足尘世。
萧峰饱读群书,尤其是对昆仑山昆仑河畔的万古不冻泉深深向往,昆仑自古为人间仙境,昆仑泉更是堪比瑶池的神泉,自己与阿朱的爱如此简单,正如那一泓清泉。
萧峰堂堂八尺男儿,却把一个情字看得如此之重。对于阿朱,每时每刻不能忘怀。如此厚重的男人,不知要比那些倜傥公子,风流少年强上多少倍。
如此奔行几日,萧峰终于看见了眼前的一泓清泉,正是他心中的那一泓清泉。昆仑河水潺潺流动,浮光跃金。昆仑泉水汩汩而出,如无声的碎玉落入一泓清池,然后奔向滔滔的昆仑河。萧峰在泉边驻足,心下一片欣喜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