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于昆仑泉边,萧峰不自觉想起与阿朱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虽然奔波劳顿,而且大仇未雪,那段自己人生最晦涩的日子,幸而有了阿朱的陪伴。
而如今,面对如此奇景,如诗如画,但是心爱的阿朱却无法领略。想到此处,萧粉自觉得心下一片黯然。
萧峰在靠近泉边的空地上盖起了一座木屋。他虽然是契丹人,却久居中原,所以生活习惯与汉人无异。所以盖起了汉式木屋,却引来了许多好奇的吐蕃族人。
吐蕃人多以放牦牛为生,游牧是主业,为了追逐鲜美的牧草,吐蕃人居无定所,多住在简易的帐篷内,也有藏语叫做巴青的“大牛毛帐篷”。却从未见过萧峰搭建的木屋。
萧峰用掌力将四根柱子灌入地下二尺尺有余,又用麻草拧成的绳子把木屋系了个结结实实。
吐蕃人与汉人常年互通有无,交往频繁。其中自有会讲汉语的,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自人群中出来走向萧峰,施以汉礼。“你是宋朝子民?来我们吐蕃部为什么?”
萧峰见那人还算客气,抱拳朗声答道:“在下萧峰,契丹人,今愿借贵宝地完成夙愿,在此昆仑仙境终我一生。”
那吐蕃汉子思量一番,又与周围几位老者用吐蕃话嘀咕一阵。萧峰只见那当中老者点了一下头,那汉子便对萧峰说道:“壮士远道而来,我们欢迎之至,今献上两坛青稞美酒。聊表心意。”
萧峰自收下美酒,连连称谢:“如此就要叨扰贵境了。”送走了吐蕃人,打扫了自己的木舍自此定居下来。
萧峰每日研习武学,又在吐蕃人的帮助下放养了十几匹藏马。暑往寒来,昆仑山的初冬就已是满天飞雪,寒冷异常。
萧峰宰杀了自己的马匹,准备越冬。吐蕃人也为萧峰的木屋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牛毛“棉袄”。
一日萧峰无事,出了木屋在泉边雪地赏景。只见四野里冰天雪地,银装素裹。远处群山连绵起伏,雪峰突兀林立。
昆仑山这常年的冻土层下自有暗河,昆仑泉自地下喷涌而出,所以常年不冻,如此冰天雪地依旧喷涌不息,萧峰不觉连连称奇。
这昆仑泉如此受人推崇除了万古不冻的神奇之外,自然与其滋养了一方百姓有关。这昆仑山地,冻土层不下数尺,冬季饮水除却冰山雪水,这甘泉之水更是来的方便,而且泉水温度适宜,口感清冽,所以冬天里部落里的吐蕃人仍不舍离去,靠水吃水。
而萧峰住在这昆仑泉边,一来二去,也融入了吐蕃族群。习惯了青稞酒的味道。也穿上了厚厚的牦牛大褂。
萧峰面对如此美景不觉感怀身世。自己被乔三槐夫妇收养,又得玄苦恩师以及汪帮主栽培,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丐帮帮主,常与江湖豪侠在一起劫富济贫,报国安邦,自觉是一介武夫。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独自赏景,如文人雅士一般,不觉哑然失笑。
正当萧峰出神之际。忽然间一团白影从自己的木屋方向奔来,在途中突然一顿,又像泉边一处丛林里插去。
萧峰虽然目力甚远,但那白影自与茫茫雪野融为一体,极难分辨。
萧峰只觉那白影速度好快!一时间精神一阵,展开步法,算准距离,像那团白影将至之处发足急奔,欲将其拦截下来。
那白影见萧峰向自己方向奔来,脚下丝毫不缓,萧峰自追出六七里,仍与那白影有十几丈的距离,但已然看清,原来是一只通体洁白的雪狼。
此狼只有头和脚呈浅象牙色。在大雪中这无疑是最完美的保护色。这只雪狼有巨大的头和细而柔美的身体。萧峰心下欢喜,要知道,契丹人把狼看做神一样的动物,他们崇拜狼的冷峻野性,勇敢与无畏。
萧峰不想再此地竟遇到了如此神骏的雪狼,身体凌空跃起,左手虚空一抓,正是一招自己得意的擒龙功中的龙爪手。
萧峰此一抓,看似信手拈来,却是蕴含万钧之力,那雪狼自觉的后面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席卷周身,顿时四蹄不稳,身体向后面倒飞出丈许,翻身滚起,萧峰已经到了眼前。
萧峰见此狼竟如此硕大,身长七尺有余,一身蓬松白毛油量润泽,双眼深邃,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口中却正自衔着一块干肉。
萧峰恍然大悟,原来此狼定是饿了,到我木屋之中觅食。昆仑极地奇寒,雪狼出没于此,生存却岌岌可危。严冬食物稀少,雪狼便会到吐蕃部落“偷猎”。为此常常与吐蕃部族发生冲突。
萧峰想到自己储存的马肉足够越冬之用,况且还有吐蕃部族首领送来的牦牛骨肉,早知这狼为这一块区区马肉,自己何故苦苦追赶,当下后退两步,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但那雪狼显然没有会意,见萧峰一扬手,双腿前伏。放下口中的马肉,露出雪白的狼牙。
萧峰见其作势待扑,恐错手伤了此狼,连连后退。
那狼见状,后蹄蹬地一跃而起,直向萧峰正面扑来。
萧峰侧身滑步,躲过雪狼一扑,纵身欲走,却被那雪狼回身咬住长衫,死死不放。
萧峰觉得此狼发起蛮来如此可爱,伸足向雪狼腹部柔软处一卷,那狼便如飘絮般轻飘飘地飞在空中。
萧峰浅笑抽身身欲走,忽听耳后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夹着几许劲风已然射穿雪狼颈部,没入一棵大树之上,剑上雕翎雪白,地上雪狼周身毛发与雪地却被染得殷红一片。
萧峰皱眉环视四周,正看见当日那会汉话的黝黑汉子提着弓箭兴冲冲的走来。
到了萧峰进前,那黝黑汉子望了地上那雪狼一眼,道:“壮士怎样?是否被这畜生伤到?此种雪狼为祸我族人已久,不知糟蹋了多少牲畜,伤害了多少族人今日被我一箭射死算是便宜了它!”
萧峰沉默不语,看那雪狼似乎有意挣扎着站起,却只是晃了两晃,奄奄一息,萧峰上前用手抚摸着雪狼的额头,只觉得那狼浑身抖动的厉害,忽然仰起头来,想发声悲号,咽喉却被冷箭射透,竟发不出声来。
萧峰不忍再看,那吐蕃汉子却不知萧峰为何如此,口中喃喃:“扒了狼皮,做件新袄……”拖着死去的雪狼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望着脚下一片殷红的雪地,以及远远伸向前方的一道雪痕。萧峰似乎感到一场大祸正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