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辞与满厅之人皆是一惊,只有沧半江轻叹口气:“剑仙,此事何必再提,徒惹小辞伤心罢了。
王道儒是谁?不知道。
但轩辕蝶是谁?武林第一美人?不止,青年才俊之首?还不止,古今轻功第一人?怕还不够,剑魔轩辕羽最宠爱的人,剑退轩曲的人,怕还漏了一条,“流霞”剑主。古人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以言那种石质无上的硬度,而有这么一把三尺长剑,便是用这种近乎透明的石质构成,通体微红,如若云霞流动,看样子,这孩子流落江湖,应该是轩辕蝶出了什么变故,那么绝世轻功,上古神剑``````没有人不动心,但没有人动手,因为剑仙在侧,这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青衣如碧,长发至胸,他看着王道辞,想找出昔年那个人的影子,那个凌驾世上半人半神的身影。
“师兄,中原愈发混乱,你当真不管不问?”
“有什么好管,那劳什子七雄,我要杀早杀了,但谁来统领天下?”
当年那个人看战国七雄视若无物,如今他的儿子,似乎把那一腔豪情压在胸口,待有朝一日,改天换日!
“王道辞拜见三师叔。”王道辞转身一揖到地。
竹剑仙微微一笑:“你既然已经练到这个地步?怎么还嫌根基不够,还是嫌弃三师叔的武功?”
王道辞知道这三师叔性格洒脱,最后一句只是玩笑话,便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沧颜婷:“我等她。”
竹剑仙一楞,随即笑道:“只怕沧老哥不放呢。”
沧半江忙道:“剑仙说笑了,能拜入竹仙山,这孩子求之不得。”
竹剑仙不仅莞尔,侧身看向夏掌锋:“灵蛇信不过末流,早有绝世人物说过夏家武功华而不实,今日算见识了。”
夏掌锋怒形于色,但终不敢发作,竹剑仙又道:“沧颜婷么?若你愿意,过两日,我就来将你们接上山罢了。”
沧颜婷一喜,随即跑向卓艳昭,轻轻叫了声娘。
卓艳昭微笑道:“傻孩子,这竹仙山离着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而已,娘来看你亦或你来看娘,都方便得很。”
竹剑仙却在那儿蹲下身轻声道:“小家伙,刚才破灵蛇信的手法是哪路,怎么没见师兄使过?”
王道辞嘿嘿一笑:“你看他那剑法慢得和什么似的,还用的着手法去破?”
竹剑仙恍然起身:“一快打三慢,好小子,也真有你的,裂日玄天功练到第几重了?”
“第三重。”王道辞直截了当。
竹剑仙微讶道:“不错,不慢了,再过几年应该到第四重了。”
“那么慢?!”王道辞抬头。
竹剑仙在他头顶一拍:“你爹没告诉你么?从第三重到第四重光靠内力堆积是没用的,要靠悟。”
“他``````没说。”王道辞颇为失意,垂首不语。
当宾客散尽,夜已然深了,竹剑仙与王道辞谈了个把时辰,才把他送回庄内。
一片寂静中,王道辞打开房门,解剑于床边,转身去洗漱,听着虫声蛙鸣,看着月垂西天,良久后轻叹一声,回床合被入睡。
春夜,浓云遮月,片刻后,竟是飘起雨丝,刚开始还是雨丝,后头,便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上,石板上,草木上,颇为动听,一时间天地只剩下雨声。
但王道辞直起了身,他听到一串脚步声,近了近了,不只一串,似乎是五六个人,可能还不止,走得很轻,很快,没有雨打伞面的声响,他们没有撑伞,来者不善。
王道辞抱剑,拧身而起,轻轻落到一个大柜上,只听屋外有人道:“那小鬼就在这里,你们把他活捉了,还有最重要把那把剑抢来,沧家的陌道雪在沧颜婷那丫头手里,我去拿来。”
又一人道:“不妥,沧颜婷和卓艳昭住的近,万一惊动起来不是玩儿的,这样,我们去拿陌道雪,老大你一个人拾擢了这小鬼。”
王道辞听出那老大口音应该是夏掌锋,估计是夏家人以为自己手里这柄是流霞了。他心中思忖:他来硬斗,必拼内力,早知便让竹剑仙人住一晚再走,哪有如今这般麻烦。
外头脚步声散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夏掌锋黑衣蒙面,一开门,直截了当地向床铺直扑,王道辞悄无声息地从柜上射下,剑身与剑鞘突然分离。夏掌锋下手极狠,匕首钉破被褥插入床板,他一觉床上无人,心中已然一惊,又觉一股煞气指向背心,拧腰便向上腾起,躲开王道辞暗算,转身双爪凝力下抓。王道辞殊无惧色,长剑横斩。夏掌锋轻噫一声:“不是流霞?”但双爪仍变招来夺剑。
王道辞年少不假,但内力不弱,仗剑连拼七招,未见落了下风,夏掌锋这时才知王道辞在与夏守义交手时候留了一手,心中一惊,竟然被王道辞抢攻进双爪范围之内。夏掌锋低喝一声,钢牙一咬,双指捏住剑尖,催动内力以剑为媒向王道辞涌去。想凭借苦修三十年的内力瞬间震碎王道辞的经脉,但是之后便发现攻入王道辞的经脉颇为容易,但向外震荡则有不能。自身攻去的内力如同被内力包裹,已然软弱无力,但他骑虎难下,只得奋起内力,接着前攻。王道辞此时更是难受,浑身经脉被两股内力充斥,鼓胀于炸,头顶更是冒出丝丝青烟,只有手中长剑,未曾松开。
剑身由玄黑色变得莹亮如雪,中间一根细槽,微微发红,而此刻,莹白色的剑身身转为玄青色,剑槽,更是颜色慢慢变浓,如凝固的碧血。
似乎是,千万年前,不周山倒塌,天崩地裂而剩万千亡幽魄熔成剑身,百事征战,成海浓血汇成这一槽碧血!万鬼齐哭,天地共恸,以祭奠我——销魂荡重回凡尘。
剑身发出一阵轻鸣,夏掌锋的内力被突然隔断,变为一股阴煞之力倒涌回来,同时另一股煞力则向王道辞涌去,只是近不得王道辞的裂日玄天功分毫,反是使裂日玄天功运行加快,将夏掌锋送入王道辞体内的内力熔炼成同种内功,为己所用。而后冲破长剑的封锁,多余的内力大浪排空般冲出,在剑尖凝为一点,刺破夏掌锋的气海,又穿透墙体。
王道辞得势不饶人,反手一剑夏掌锋身体,拖剑疾奔而出,血混在雨水中,路过之地扬起阵阵白烟。
他没有催动内力,但丹田之力像沸水一样滚动,让他呼喊不能出声。然而呼吸间,似有真气从口鼻灌入,到达气海,虽然细小,但也对丹田的异状有平复作用。
王道辞心忖:“莫非方才已经突破第四重?但这内力来路好生奇怪。”
裂日玄天功因为王道家人几乎不行走江湖而不传于世,仅仅有寥寥数人知道此法刚猛居古今之首。而几乎无人知道这刚猛只是前三重的特点,而从第四重开始,裂日玄天功之大能大力才真正体现,这一重,叫做“引气”收外来之力,自给自足之余,纳对方内力为己所用,以致内力不穷。当然,如果对方内力太过雄厚,这引气便有害无益,而且仅是第四重,纳入内力无法立即摄为己用。
三四息间,王道辞已然恢复,便是这时,东厢房里传来打斗之声,闹中取静的夜晚,在瞬间支离破碎,只听嗡地一声剑鸣从东边传来,雨点似乎顿了顿,一股寒意涌来。王道辞心下微讶,提气纵身,小小身影如同狸猫般,扑入黑暗中,而身手敏捷,竟然不亚于一个盛年飞贼,这便是蝶舞天涯么?
东厢房,本来是沧颜婷与卓艳昭正在打点行装,沧半忽然记挂女儿,想来陪陪女儿,纳知正好发现外头七八人行踪诡异,双方一言不和便动上了手,把屋子内两个女子也引了出来。
沧半江沉浸手中长剑二十余载,剑术之高,足可称名家,若非生性淡泊,夏掌锋那等人物,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哂。如今一柄长剑舞将开来,三四人联手也不得近他身,卓艳昭一手护住沧颜婷,另一手握着柄亮如秋水的长剑,剑身刻着数十个古拙的图案,一眼往去,犹如经历千年时光,到一个莫名的年代,弹剑,扬漫道积雪,颂一支千古绝唱。
这柄剑,平素挂在沧颜婷房中,如今沧颜婷以此剑为凭,挥动间,竟生出绝寒剑气,冻彻四方,这柄剑,决不简单。
陌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