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仙山,天渊峰四人送走罗半锋与花寂雪,月冷袖则受邀在此住些日子。月冷袖虽是月家颇为瞩目的人,甚至许多大事上,老一辈都要征得她同意才敢着手。但从小父母双亡的她对那个大家族并无多少归属感。所以她游荡江湖,但她性格孤僻,待人冷漠,朋友无几个。她似乎只是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随遇而安。
王道辞翻转手中木棍,细细地烤着手中新捞上的鲫鱼,鱼皮上已有几丝焦枯之色。
“辞兄弟,你一身武功已然有所成就,为何还不下山?像你师兄一般闯出个名声来?”月冷袖也是围篝火烤鱼,那边余月梦正陪沧颜婷插鱼。
“邵惊影么?他闯出什么名声了。”王道辞翻转鱼身。
“他哪,江湖人称踏雪白龙,为人行侠仗义,年轻一辈中,几乎以他为首,江湖皆传,如今的竹仙山,怕是要超过仙人山了。”月冷袖拿起鱼看了看,又放回火上。
“你我年少相识,我也不瞒你什么,仙人山确实没什么出众人物,纵然是罗锋轻,在老一辈中,也排不上字号。”王道辞轻叹一声,“不过江湖地位也不是武功说了算,如尹三爷一生行侠,连我爹娘也极为敬佩。”
月冷袖摇头道:“你还记得当年尹三爷身边有个黄衣女孩么?”
“记得,怎么了?”王道辞漫不经心。
“那人叫尹菊,现在拜了位同龄人为师,那人无国无家,自称屈辰,年龄与你我相当,武功也不见得差了几分,一柄紫辰变不知让多少成名人物胆寒。”
“月姑娘,你这柄剑叫什么?”王道辞忽想起什么一般。
“苍生泣,怎么了。”月冷袖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
“陌道飘雪,伊人销魂,商影一怒,秦魂与共,紫薇星辰,身祭天虹,苍生泣透,独舞苍松,北风萧寒,寸肠断错愁。这话你听说过没?”王道辞道。
“你说黄河源头铜碑刻的箴言?听说过啊,怎么了?你知道这个什么意思?”月冷袖拿手指碰了碰鱼,又很快收回。
“来头那么大?还真有这话啊,我也是听师叔说的,当时我就觉得有古怪,你看我的销魂荡,婷丫头的陌道雪,余月师姐的商影怒,邵师兄的祭天虹,羽老怪的秦魂锋,你的苍生泣,屈辰的那什么紫辰变,分别对应伊人销魂,陌道飘雪,商影一怒,身祭天虹,秦魂与共,苍生泣透,紫薇星辰。这十句话难道对应十把剑不成?而且这些剑铸造年代相距甚远,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么?”王道辞沉声道。
月冷袖一惊,想了想道:“那北风萧寒应该是荆轲的萧寒刃,最后一句会不会是任家的寸肠错了?那位刻字的先人到底想说什么?”
“不谦虚的说,现下已经知道的这些剑的拥有者,不是已经名扬四海就是后劲十足,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王道辞傲然道。
“对,都不是省油的灯。”月冷袖含笑看他一眼。
“剑道,甚至说江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大批年轻人一起具备绝佳的天赋。”王道辞缓缓道。
月冷袖点点头道:“这个以后再说,你觉得你现下武功能立足江湖了么?”
“一般二流人物不是我对手,刚才你说那什么屈辰,我倒想会会他。”王道辞道。
“如今看来,那对师徒更像情侣,江湖闲话颇多,尹三爷也感到为难。”月冷袖道。
“当年轩辕羽与练墨舞也有那么多闲人闲话,哼,这帮人。”王道辞狠狠咬了口烤鱼。
“三人成虎,众口如矢,谁能不在意三分?其实我们这一代人里面,还有三人称得上高手。”月冷袖葱指在地上比划了把,“云梦任家大小姐任霖。”
“任枯荣的孙女若无所成,这么对得起祖父威名,怎么对得起寸肠错?”王道辞含笑道。
“逍遥堂田莺。“月冷袖又说出一人。
“逍遥游本是一等一的身法,只不过现今那个堂主孔逢秋不过庸才,金鳞困渊,出水化龙,只在早晚。”王道辞挥袖道,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还有川西凌墨雨,挥扇十万里,梭身莺燕中,此人生得俊俏,身边红颜无数,平日拈花惹草,名声极差。”月冷袖愤愤道。
王道辞又咬下一口,嘿笑道:“月姑娘将年轻高手排个遍,不该是说说而已吧。”
月冷袖轻嗯一声:“我时至今日以历百战,从未一败,便是那日遇上任霖,依旧能够险中求胜,不过昨日那一战再过百招,我怕是得输个干净。”
她与王道辞交手,被裂日玄天功全然压制,剑法难出,身法难随,再撑下去,必败无疑。王道辞摇头道:“不必说了,江湖之事,我还不想管,也不必管。”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能一直置身事外么?”月冷袖已欲起身。
“你历经百战不败我信,但你还未碰见过江湖中最顶尖的人物,就是见上,也未教过手。我要踏入江湖,就要一举一动,皆可掀起滔天巨浪,否则宁可隐身市井,不问世事。”王道辞轻描淡写地说着这骇世言论。
“为何,你便一定要出手就呼风唤雨么?”月冷袖面露愠色。
“我本是东海人氏,与中原无甚关联,何况那些繁琐俗事,尹三爷那些人,自能料理,我王道一脉生于天地间,止人所不能止,为人所不能为,否则,怎配王道二字?”王道辞含笑啜着口中美食,似乎笃定不问当下。
“就是嘛,江湖上打打杀杀那么多,怎么管得过来?谁对谁错又有谁断定地准?嗯,反正我分不准,我看现在武林就挺好的。”沧颜婷提着串生鱼喜滋滋地跑过来。
月冷袖一怔,若有所思,又听余月梦道:“便算劝住了又如何,谁知道会不会是双方卖你颜面?待你走后,又争斗不休?冷袖妹妹,似你这做法,已经是意气用事了。”
“那我们便任由世间好人惨死?”月冷袖反诘道。
王道辞耸肩不语,沧颜婷轻轻坐到王道辞身边,余月梦则是幽然长叹。
隔了良久,王道辞才道:“如果情况不是太触目惊心,我狠可能不出手。”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王道辞又道:“说我不够侠义也好,畏缩不前也罢,我只觉得,好坏只是相对而言,两人动手,总各有各的道理,我不是判官,无法断定谁对谁错,谁生谁死,大奸大恶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大善大仁也有一时愚昧,再比如,像云梦八煞那种人我能一剑杀了了事,但是碰上凌惊陌呢?别说杀人,救人也难,我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余月梦颔首道:“上去送死毫无意义。”
沧颜婷恩了声道:“哥哥说的对,但是月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嗯,我觉得不是是非分明的就不出手好了,无力救的也不救好了。”
“可是我辈中人该当••••••”月冷袖话刚出口又听王道辞道:“我辈中人不应替前人拾遗补缺。”他立于萧萧风中,如日出东方,不可*视。
“再,让我想想。”月冷袖缓缓坐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王道辞没有坐下,一个人走到瀑布前,负手而立,白发随风,他少年老成,武学之上更是突飞猛进,让本以为他天资不足的前辈惊诧不已,他着实是个执着坚毅的人,他几乎疯狂的修炼内力,洗精伐髓的痛苦在这几年不知道承受了几遍,数次还是余月梦将他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拉出,如今已经修炼道裂日玄天功第五重顶峰,只等机缘一到,踏上第六重,要知当年号称无所不能的王道儒,也不过练到第七重而已,只不过王道辞的武功用法远不及王道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