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刘虞最后的命令的时候,丁锋已经预先安排了秦潼和高顺先行出发到雁门关。现在自己则行进在渔阳到中山的驰道上,带着六千兵马急速飞驰。
一路上碰见了不少零星的叛军黑山贼,丁锋无意纠缠,也无意追杀,直接吓走了事,率军赶赴雁门关。
看来黑山贼的触角已经开始伸到幽州了,看来幽州还得打仗。
到了河间国和中山的时候,斥候回报发现了黑山贼和官军刚刚交战过的战场。丁锋随即率领部队冲了过去。
战斗已经结束了,遍地都是官军和叛军的尸体。估计是一方全军覆没了。斥候们仔细搜寻战场,发现了一个活口。活口穿着官军的衣服,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很明显的是腿部的一刀,深可见骨,尤其严重的是腹部上插着一根箭羽,正在流血。
仔细看看伤者身高九尺,剑眉朗目,十分英俊。
丁锋不禁感叹,河北之地真是人杰地灵,门阀士人遍地就不说了,想想张辽高顺和徐晃,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士兵都有如此神采。
丁锋招呼属下给他灌了点水,伤者慢慢醒来。伤者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叫文丑,是冀州牧郭蕴的亲兵。自己接到上司的命令向幽州牧刘虞禀告,黑山贼已经打到了河间。可能会攻打幽州,请幽州牧刘虞早做准备。
丁锋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是护羌中郎将丁锋。我会将你的消息派人传达给幽州牧刘虞。你安心治伤。”
文丑听说眼前的是就是大汉英雄丁锋,就想挣扎着起来见礼。丁锋轻轻排了一下文丑,说道:“你不要动,先让医匠们给你治伤。”随后招呼随行的两个医匠给文丑包扎。
胡子不乐意了,嘟囔着说:这一个人的命抵得上我们六千兄弟的命?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黑山贼随时会回来。他们成千上万的人,我们怎么打?给他治伤,最少要一个时辰,在这个时辰里,黑山贼打来了怎么办?
我们六千人在这里杵着,目标太大啦,很容易被发现。哦。。他一个人的命是命,我们六千西凉弟兄的命就不是命?文锐,你可要想清楚,只要你喊一声,他们上刀山,下油锅都不皱眉头。这六千人都是你的兄弟啊。我们还是快走吧。不要理这个快死的家伙。
丁锋狠狠地瞪了一下胡子,随口命令道:文远和胡子先带着军队去雁门关。我和徐晃随后跟上。张辽动也不动。意思是我没带军队走,还可以扛一扛,等我们都走了,你怎么扛?
文丑也示意丁锋不要为了他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行程。丁锋直接说道:这是命令。不要再说了。丁锋说得很坚决。
张辽和胡子明白丁锋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无法更改,无奈地带着军队先走了。
文丑腹部的箭羽已经拔了出来,并做了止血包扎。丁锋笑着对文丑说:“你只能跟我走了。现在黑山贼已经把你回冀州的路堵住了,以你的伤势自然也去不了幽州。而我要去雁门关,可惜没有充足的兵力,把你送回去。你和我的医匠们一起吧。他们有马车。”
文丑吃力地拱了一下手,表示谢谢丁锋的救命之恩。丁锋拍拍文丑说:安心养伤,等部队扎下营,我再来看你。
三天后,部队到达了雁门关。
雁门关的守将秦南热情接待了丁锋一行。秦南和秦潼是本家,年龄相仿,凉州人,有着凉州人特有的爽朗。任度辽将军,比丁锋高一级。度辽将军秩俸是两千石,丁锋却是比两千石。(两汉时期的官秩大体有如下一些级别:万石、中二千石、真二千石、二千石、比二千石、千石、比千石(东汉无)、八百石、比八百石(西汉成帝时将这两级废去)、六百石、比六百石、四百石、比四百石、三百石、比三百石、二百石、比二百石(东汉增)、百石、斗食、佐史。)
在雁门关上,丁锋第一看到了大型战车和弩车,羡慕不已。这样的军备可能只有在雁门关,卢龙塞或者京畿有。毕竟造价太昂贵了,一辆车竟然要十几万钱。
除了雁门骑以外,雁门关原本还有一营五千凶悍骑兵,度辽营。
度辽营是边军的一个特殊存在。明帝永平八年(65),为隔绝内附之南匈奴与北匈奴交通,募死罪系囚减罪充军,并使用汉武大帝时期曾经用过的将军名称,度辽将军。由于雁门关方向“数有不安”,安帝永初元年(107)定为常制。军人及谪发充军者,均带家属随军,父死子随。东汉百余年间,该营多次协同使匈奴中郎将、护乌桓校尉、征西将军等部作战,因为是长期和匈奴鲜卑等人作战,士兵们从小就被训练为士兵,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战马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心灵相通,所以是一股强悍的力量。
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规曾经担任过度辽将军。如今丁锋任护羌中郎将,在平叛或护卫匈奴期间,丁锋自然可以请求这股力量的帮助。
从秦南那里,丁锋同时还了解了部分休屠各族的消息。休屠各胡又入侵了,并且已经偷渡黄河,正在和并州刺史丁原对峙与晋阳。双发激战了几次,各有胜负。
其实休屠各胡这次入侵和丁锋有着直接的关系。当初胡子把屠各族的首领白马铜整得那么残,还放回了匈奴以示天威,这激起了匈奴极大的愤慨。
屠各部在匈奴中有特殊的地位,是匈奴部落中最尊贵的部落。在匈奴向汉朝称臣以前,匈奴的大首领单于都是出自屠各,绝大部分匈奴部落的酒祝也都是出自屠各部。他们拥有匈奴人中最大的精神力量,很多匈奴部落都听从屠各部的调遣。丁锋听到秦南提到酒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宜嗔宜喜的面孔,薄玉。她现在过得好么?她在什么地方?
秦南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接着说起来,丁锋急忙收集心神,听起秦南的讲述。
匈奴称臣汉朝以后,匈奴的单于按照惯例需要得到汉朝的任命,自然屠各胡的权利便被剥夺了。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最大的损害,自然最恨汉朝,年年入侵。丁锋把白马铜整得不成人样了,这笔账自然记在了丁锋的头上。以匈奴人的性子,不报仇才怪呢。所以即使黄河已经解冻,他们依然趁着黄河浪小,搭了浮桥就杀过来了。
在早些时候,匈奴一共分为十九个大的部落,在汉武大帝和檀石槐的相继打击下,匈奴的部落已经减少了,部落的人数也没以前多了。但现在仍有三十多万人,控弦之士接近十万。分布在西河,五原,云中,雁门,定襄等区域。
经过多年的吞并,匈奴已经形成了三大势力。一个是现在的须卜骨都侯为首的右部落,势力最大,接着就是屠各族。最后是右贤王於夫罗为首的左部落,其中以薄胥堂率领的狼都部落实力最为强大。如今於夫罗和屠各人已经率军到了河西。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主要的问题有两个。首先是屠各族的反叛。每次叛乱我们都可以看到屠各族的影子,他们对我大汉恨之入骨。我们自然也要除恶务尽。还有就是解决左右两个部落的仇恨。两大部落的仇恨却是我们大汉造成的。
熹平六年,大汉远征鲜卑,征召了匈奴大单于屠特若须卜,结果落日原大战,我们全军覆没。单于重伤逃回匈奴后不久,就病死了。他的儿子呼征须卜随即被立为新的单于。
新的护匈奴中郎将张修继任后不久,就发生了屠各族的反叛。张修请求呼征须卜的帮忙。呼征须卜没有答应,还暗地里帮助屠各。张修一怒之下把他杀了,新立了羌渠为大单于。
如今呼征须卜的儿子须卜骨都侯长大了,继承了原先从爷爷辈传下来的部落和势力。
他很有野心,想成为匈奴的大单于。于是他杀了羌渠。更大的仇恨出现了。现在左右部落已经水火不容了,始作俑者就是我们。因为是我们破坏了他们传承的规矩。
匈奴已经臣服了我们。所以我们应该要解决他们的矛盾。象屠各这样的部落是应该杀,但大部分匈奴人都是好的。尤其是原羌渠下的右部落,一直以来和我们友好相处。他们同样是大汉的子民,大汉的百姓,但你可以拿出对待大汉百姓的心态去对待他们么?
他们是在入侵我们,我们也应该去怨恨他们,但我们更应该怨恨自己的软弱。我们应该拿出自己的宽容,去接纳大部分的匈奴人。他们其实也是我们的臣民。
人心,才是你可以平定匈奴的唯一武器。
末了,秦南拿出一封书信。告诉丁锋说是他的老师皇甫嵩写给他的。让他告诉丁锋匈奴事情的始末,还有就是丁锋的任命,新的诏书任命丁锋兼任匈奴都护,见到圣旨之日即刻开始平叛。接着问:“还需要我帮什么忙么?”意思是你准备怎么做?不要不拉走度辽营。
丁锋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老师的的意思已经通过秦南的嘴巴,完整地传给了丁锋。皇甫嵩要求他驻扎在北疆,是为了看护北疆的安全。自己已经打败了鲜卑的入侵,幽州可以暂时免去了外敌的侵扰。那现在自己应该在哪里?哪里对北疆有威胁?
答案是匈奴。自己也就应该出现在匈奴。自己应该佩服秦南,现在边关兵力紧张,他却还想出兵打掉匈奴人这头狼的牙齿,令人敬佩啦。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应该带走度辽营。相反,为了北疆的安全,度辽营应该时刻面对鲜卑人的突袭,或者南下直插河西屠各人的后背,策应并州刺史丁原。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汉胡仇恨。大家已经相互憎恨了几百年,能在一夜之间泯恩仇么?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