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锋还没走到泾阳,便看到了郭汜的影子。郭汜这次学乖了,他对着丁锋大喊:“将军慢走,相国有话交代。”
丁锋并不清楚长安发生的血案,但他知道董卓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到北疆。如今已经过了渭水,想再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跑路。董宜自然不同意,她在离开长安之前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现在自己的父亲有话跟自己说,自己还能不听?她撇下丁锋和黄忠父子,策马跑向了郭汜。丁锋无奈,只能和黄忠父子一起,连带着雪狼,跟在董宜的身后。郭汜大大咧咧地笑道:“将军何故如此匆忙?相国大人感念将军护边有功,特请将军到长安一叙。”
丁锋对着黄忠父子打了个眼色,意思是稍有不对就干架。丁锋也上前笑着说道:“北疆事务繁多,文锐不敢擅离,长安迎娶之事已了,文锐不敢玩忽职守。相国深情,容文锐他日拜谢。”
郭汜跳下马来,来到董宜和丁锋的身边,说道:“将军何须他日,今日甚是方便。将军久居北疆,难得回长安一趟,他日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董宜看到郭汜十分开心,她准备奔向郭汜,却被丁锋一把牵住了马缰。丁锋看着笑容满面的郭汜,突然说道:“将军此来恐怕不是要文锐回长安,而是想要文锐的人头吧。”
郭汜的谎言被戳穿,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哪能。是相国大人见女儿即将奔向边疆,恐相见无期,便叫我来请将军回一趟长安,一叙离别。”
董宜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看着剑拔弩张的郭汜和丁锋,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郭叔不必挂念,夫君对我很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走到那里,我就走到那里,请郭叔告诉父亲,我也会想念他的。”
郭汜内心十分挣扎,明显董宜已经心属丁锋,他还要杀掉丁锋么?如果真的杀了,董宜可能要痛苦一辈子。一边是董卓的命令,一边是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郭汜左右为难。他慢慢来到丁锋和董宜的身边,身手把右手伸向了董宜,准备把董宜拉回来。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丁锋真的准备要和董卓对抗,那董宜就很难做人了,与其让董宜在北疆受尽白眼,还不如待在相国府自由自在。至于杀不杀丁锋,那就要看大家各自的本事了。还没等他抓到董宜,自己的眼前就飞过了一支利箭。郭汜大惊失色,能在近在咫尺射出,而且对箭法如此有自信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向了射箭的人,黄忠,一个彪形大汉。黄忠怒目相向,大有一眼不和就要打架的架势。董宜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啊,伤了哪个自己都心疼。董宜飞身下马,张开双臂,护在郭汜的身前,大声吼道:“收起你的弓。”
郭汜看着泪流满面的董宜,狠狠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很喜欢文锐么?”董宜转过脸来,重重地点点了头。郭汜转身捡起地上的弓箭,狠狠插入自己的右手,痛苦地说道:“快走吧,将军要杀你们,你们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董宜紧紧握着郭汜受伤的右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她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刚刚结婚就开始彼此的杀戮?为什么父亲要杀自己和自己的丈夫?
丁锋下马抱起董宜,董宜死死不肯放手。郭汜狠狠拽开董宜的手臂,大声吼道:“快走……”
丁锋把董宜抱上战马,疾驰而去。黄忠对着郭汜拱手施礼,敬重郭汜是条有情有义的西凉汉子。郭汜带着兵马远远跟在后面,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了还是对了,他只希望董宜能够开开心心地活着,能够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此地一别,再见可能已是无期,他只能望着董宜扬起的小手,潸然泪下。李傕赶了上来,他看着郭汜受伤的右手,二话不说,直接追了上去。丁锋望着身后扬起的大片烟尘,暗自着急。此去北疆还有六七百里,如何能逃过几千人的追杀?看来是长安的内应之事被揭穿了,董卓已经陷入了绝境,所以他才会火急火燎地追杀自己。雪狼跳了出来,对着即将追赶上来的两千士兵发出了悠长的狼嚎。众马惊恐,纷纷避开。李傕拿起弓箭,对准雪狼就是狠狠一箭。黄忠眼疾手快,对着李傕射来的利箭松开了弓弦,两只箭擦着雪狼的鬃毛猛烈碰撞。丁锋急忙招呼雪狼跟上。李傕收拢了战马和士兵,再次起兵追赶。丁锋抱着董宜,狼狈逃窜,几个时辰之后,便到了高陵。丁锋无法面对董宜的怒吼和失声的痛哭。自己总不能说自己刚娶了人家的女儿,就要磨刀霍霍,再把人家给杀了吧。现在最难受的就是夹在中间的董宜了。她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自己的父亲。自己导演了这一切,也把董宜推向了绝路。李傕越来越近,已经有零星的箭矢飞来了过来。黄忠和黄叙来到丁锋的身后,替丁锋抵挡箭矢。他们父子张弓搭箭,将追击在最前方的士卒一一射落马下。但追兵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纵声狂吼,急速飞驰。黄忠无奈,只好拔出七星宝刀,对着追兵发动了攻击,试图延缓他们追击的速度。黄叙挺身而上,紧紧跟在黄忠的身后。李傕毫不犹豫,直接让五百士兵围住黄忠和黄叙,再次打马追击。丁锋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李傕,不禁苦笑。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长安的事情败露了,自己的目的也暴露了。现在不但自己要死在这里,还要连带雪狼也死在这里。丁锋望向了远处的群山,在那里,依稀可以看到长城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陇西的时候,是沸腾的狼群救了自己的命。今天可不可以再试一下?
丁锋仰天发出了一声悠长激昂的狼嚎。李傕不再迟疑,他直接命令士兵两边包抄,将丁锋就地格杀,如果大小姐反抗,就地格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烟尘,接着烟尘越来越大,来人白马白袍,亮盔银甲,急速奔驰,是赵云。赵云举起了长枪,大声喊道:“文锐勿忧,子龙来也。”说完,对准了李傕呼啸而至。李傕毫不畏惧,抡起了战刀,一刀剁在赵云的长枪上,同时大声喊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几百士兵蜂拥而至,形成包围的态势,将赵云层层围在中间。赵云一枪跳开李傕的战刀,借着战马的速度抡起了长枪。锋利的枪尖便随着点点漂浮在空中的鲜血,绽放出一朵朵血红的梨花。战马穿隙而过,留下一长串尸体,瞬间杀透了重围。赵云策马掉向,再次杀入。西凉人的血性被激发了,李傕已经双目尽赤,他一刀插到自己战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痛,飞跃而起,李傕对准了赵云就是狠狠的一刀。火花四射。赵云瞬间在李傕的战刀上连续攻击了七次,在李傕的战刀上留下了七个大小相同的印迹。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直接将李傕的战刀击飞。李傕大惊失色。赵云大吼一声,双脚剁在马背上,从战马上高高跃起,对着李傕身后的侍卫迎头一击。两个侍卫和战马瞬间被拍为肉饼。巨大的气浪以赵云的长枪为中心,猛然四散。赵云再次抡起了长枪,将四周的士兵*退,双脚剁在地上,高高飞起,飞身落于战马之上,再次杀透了重围。李傕看着堵住去路的赵云,目瞪口呆。他竟然凭借一己之力,两次杀透一千多人的重围,武功之强可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李傕自认为自己武功不差,他甚至打败过华雄和郭汜,但他却没有在赵云的手下战上一个回合。他看着渐渐远去的丁锋,董宜和雪狼,大声命令道:“射,给我射死他……”
一千多支箭矢应声而起,乌压压铺天盖地而来。赵云一抖精神,直接将箭矢挑飞,再次打马杀入。李傕眼睛能看到的就只有毫发无伤的矫健身姿和英俊刚毅的面庞,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士兵悲惨的哀嚎。赵云再次杀入战阵,再次策马站在了李傕的眼前。李傕疯狂了,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直接命令士兵围杀,不计代价地围杀。侍卫再次蜂拥而至,他们丢下了战刀,向着赵云死死抱去。几十具尸体瞬间被挑飞了出来,跌落在驰道上,再也没有了声息。白色的梨花朵朵绽开,如同吸血的蔷薇,没有丝毫的怜悯。梨花开放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伴随着如同雨点般的金铁交鸣声,赵云纵马而出,飞舞的枪尖带着点点血迹,直接抵在了李傕的咽喉前。李傕目瞪口呆,一千多人竟然围不住一个人。冰冷的银枪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将李傕团团包围。李傕只听到了一个字:“滚。”
李傕愤怒了,他感到了侮辱,曾几何时,他李傕也是一名西凉悍将,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也不计其数,如今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连番戏耍。他纵声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丝毫不顾枪尖划破自己的胸膛,双手紧紧握着枪柄,直接把赵云举了起来,大声吼道:“杀……”
赵云在空中飞速侧旋,一个横踢直接踢在李傕的脖子上,将李傕提出老远,大声吼道:“还有谁???”
李傕侍卫为之一震,这是来自洪荒的猛兽,来自地狱的杀神。他们看着周边的几百具尸体,依然无惧,再次杀上。他们的主将现在生死未卜,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死亡,依照大汉的兵制,主将阵亡,侍卫们难辞其咎。与其被自己人耻辱地活剐,不如光荣地战死。一千多侍卫彻底疯狂了,他们拽下自己的甲胄,双手握刀,奋勇杀上。黄忠和黄叙杀透了重围,成功与赵云会合。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目瞪口呆,这是他一个人做的么?足足有五六百具尸体。这便是童渊的弟子?
赵云再次杀透重围,长枪驻地,目现刚毅,再次大声吼道:“还有谁???”
众侍卫看着杀气腾腾的赵云,在看看赵云身边血染战袍的黄忠和黄叙,终于彻底崩溃。赵云,黄忠和黄叙三人纵马直追,终于赶上了丁锋。
身后再次扬起大片的尘土,是董卓杀到了。无数的士兵沿着地平线逐渐显现。他们纵马奔驰,如风如雷。前方也扬起大片尘土,是胡子和徐晃。远处的高山传来阵阵狼嚎的回应,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天际。雪狼跃上不远处的一个高地,再次发出更加悠长,更加浑雄的狼嚎:欧嗷……丁锋会合了北疆将士,站在了阵列的最前面,看着不远处汹涌而至的飞熊骑兵,那是董卓的精锐部队。李儒喟然长叹,除掉丁锋的时机已经失去,他现在已经在北疆将士的重重保护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将士一直将丁锋视为神明,再打下去只是让双方的关系更加恶劣罢了。董卓停止了前进,他独自一人骑马走到丁锋和董宜的身边,丢下一句话:“好好对待我的女儿”,说完,落寞而去。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自己除了在长安坐着等死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这大汉的花花江山,只能是在自己的梦中了。黄忠悄悄地向赵云问道:“你杀透了几次重围?”
赵云酣然一笑,答道:“七次。”
丁锋望向了赵云,这位年轻的勇士在北疆大战之后彻底成长了。他已经超越了自我,具备了稗视天下的实力。丁锋拉着赵云的手高高举了起来,用力地说道:“这是北疆的第一勇士。”
战阵爆发了震天的欢呼:“将军神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