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上高朋满座,朝中文武百官都欢聚一堂。武关们自然讨论的是北疆的决战和即将到来的鲜卑远征。
刘备被大汉天子当着众臣的面认为皇叔,已经是承认了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只要他中规中距,不让董卓抓到把柄,将来必定化风为龙,扶摇直上。
刘备是和镇北大将军一起从北疆战场上走出来的,他和镇北大将军之间有着亲密的关联。这种关系非同一般,以镇北大将军远赴长安,只为救出自己并不认识的荀攸来看,一旦刘备他日有难,镇北大将军岂肯袖手旁观?
皇室宗亲在长安已经在凋零了,能够逃出董卓屠刀的都是封疆大吏,如刘虞,刘焉,刘岱等人,但他们都不及刘备年轻。
刘备还有很多十分有利的条件,比如他是大汉兵家卢植的弟子,他的同门兄弟公孙瓒手握重兵,刘备本人谦逊有礼等等……
在董卓的屠刀之下,长安已经成为了皇亲国戚的埋葬之地,但刘备还是来了,这需要非凡的胆识和过人的勇气。如果想要重镇皇室威严,刘备在所有人的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最佳的人选。
这让他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但刘备却感觉有点不适应,他起于白丁,只是在军旅中摸打滚爬,没有运筹朝政的经验,突然面对这么多羡慕和钦佩的眼光,他只能谦逊地笑笑,不发表任何言论。
还是跟自己的兄弟关羽张飞在一起自在呀,他向四周观望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关羽和张飞的影子。
关羽和张飞早就跑去找赵云去了,他们准备再次大闹镇北大将军的洞房,见识一下镇北大将军人见人爱的魅力,纵横无敌的实力。
还有一桌朝臣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那自然便是蔡邕陈纪和丁夏等人了。
蔡邕毫不避讳,直接说道:“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己政,外见民情,当重贤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选,今频年灾异,吾辈诚当思省述修旧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传》政悖德隐之言。”
蔡邕原本是古文经学大家,不相信鬼神之事,他之所以提到《易传》,便是要抛砖引玉,给所有人讨论立一个标靶。
陈纪自然不赞同,接口说道:“伯喈之言,不敢苟同。天人交感,并无根据,貌似天灾,实为人祸。夫执狐疑之计者,开群枉之门;养不断之虑者,来谗邪之口。今始闻善政,旋复变易,足令海内测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纠举非法,更选忠清,平章赏罚,三公岁尽,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营私之祸,则众灾之原庶可塞矣。”
丁夏起身哈哈大笑,说道:“伯喈兄开了个好头,但远非救国之论。众君且听我言:用之则行,圣训也;舍之则藏,至顺也。夫九河盈溢,非一堤所防;带甲百万,非一勇所抗。今子责匹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尧,汤乎?惧烟炎之毁熸,何光芒之敢扬哉!且夫地将震而枢星直,井无景则日阴食,元首宽则望舒朓,侯王肃则月侧匿。是以君子推微达著,寻端见绪,履霜知冰,路露知暑。时行则行,时止则止,消息盈冲,取诸天纪。”
众人闻言大惊,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你有你儿子给你做后盾,你当然不怕。
丁夏高高晃了一下右手,接着高声说道:“群车方奔乎险路,安能与之齐轨?思危难而自豫,故在贱而不耻。方将骋驰乎典籍之崇涂,休息乎仁义之渊薮,盘旋乎周,孔之庭宇,揖儒、墨而与为友。舒之足以光四表,收之则莫能知其所有。若乃丁千载之运,应神灵之符,闿阊阖,乘天衢,拥华盖而奉皇枢,纳玄策于圣德,宣太平于中区。计合谋从,已之图也;勋绩不立,予之辜也。龟凤山翳,雾露不除,踊跃草莱,只见其愚。不我知者,将谓之迂。修业思真,弃此焉如?静以俟命,不不渝。”
众人脸色顿变,你这是要我们也被董卓杀头啊。陈纪急忙拉住丁夏,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你的儿子还在后堂结婚呐。丁夏一把推开陈纪,继续高声说道:“昔伯翳综声于鸟语,葛卢辩音于鸣牛,董父受氏于豢龙,奚仲供德于衡辀,倕氏兴政于巧工,造父登御于骅骝,非子享土于善圉,狼瞫取右于禽囚,弓父毕精于筋角,韩非明勇于赴流,寿王创基于格五,东方要幸于谈优,上官效力于执盖,弘羊据相于运筹。
故骋驽骀于修路,慕骐骥而增驱,卑俯乎外戚之门,乞助乎近贵之誉。荣显未副,从而颠踣,下获薰胥之辜,高受灭家之诛。前车已覆,袭轨而骛,曾不鉴祸,以知畏惧。予惟悼哉,害其若是!天高地厚,跼而蹐之。怨岂在明,患生不思。战战兢兢,必慎厥尤。”
这两句话在含沙射影号召众人除掉董卓。众人纷纷离席,他们遇到了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董卓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心中咒骂了丁夏无数遍。
蔡邕高声大笑,唱曰:“练余心兮浸太清,涤秽浊兮存正灵。和液畅兮神气宁,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无由生。踔宇宙而遗俗兮,眇翩翩而独征。”
董卓终于忍不住了,甩头而去。他要去找自己的女儿,告诉你不用嫁了,跟我滚回家,这群酸儒欺人太甚。
等他踏入丁锋的新房,却看到董宜十分开心地在梳理雪狼的鬃毛,他不禁一声长叹,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他老子给忘了。
早上的时候还不顾一切抗婚,现在倒好,不但喜欢上了丁家的人,连丁家的畜生都喜欢上了。
董宜看到了董卓,十分娇羞地跑到了董卓的身前,眼中充满了对丁锋的浓浓情意和依恋。董宜出生在西凉,后来搬到了董卓的府邸,见到的都是粗犷的西凉汉人和年纪大上很大一截的李傕郭汜等人,何曾见过向丁锋这样有着浓浓书卷气,英俊潇洒,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当丁锋笑着解释了自己去青楼的事情之后,董宜立刻选择了相信,她甚至还有些埋怨自己的父亲不查明实情,只能庆幸父亲把她拉了回来,不然,她就错过这大好姻缘了。
董卓再次叹了一口气,现在除了认了,还能怎么样?如果现在解除婚约,让天下人耻笑不说,就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自己,她的骄横自己最清楚。
董卓只能堆起脸上的横肉,努力让自己做出一个笑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文锐你可不要欺负我女儿啊,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丁锋笑着点了点头。董宜十分开心,敲打着董卓的后背说:“我来给你捶背”,接着说道:“他对我挺好的,父亲不用担心”。
董卓狠狠瞪了董宜一眼,意思是是你对他挺好的吧,接着一拍大腿,说道:“我走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早点给我生个外孙。”
董宜和丁锋红着脸,施礼恭送。
董卓怒气冲冲地回到府邸,找来李儒,让他想办法整整这群酸儒。贾诩现在去了牛辅的军中,跟随牛辅陈兵蒲坂津,并不在长安。
李儒笑着宽慰道:“将军何必和一群酸儒动气,他们只是清论罢了,对我们没有实质威胁。”
“我也知道,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欺人太甚了,尤其是那个丁夏,简直目中无人,他以为我听不懂?真是气死我了。”董卓余怒未消,恨声说道。
“我倒是担心文锐,我们还没有控制安定和北地两郡,北疆对我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我认为有我们有必要控制上郡和黄河,切断文锐南下的道路。”
“这有些不好吧,上郡是在北疆,这容易暴露我们的意图。”
“将军忘了吕布也在长安了么?他的真实想法我们现在还没有摸清楚。我听说在北疆的时候,他的故主丁原已经原谅了他,如果丁原出现在了长安,那吕布会不会再次倒戈?毕竟丁原的身后是文锐。”
董卓大惊,吕布既然能背叛丁原,当然也可能背叛自己。
李儒接着说道:“我们以吕布的名义让他去控制上郡,再安排忠诚于将军的将领控制上郡和黄河,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放眼整个关中,文约和将军是旧识,他的目的是秦川,不会攻打长安,只有把陈仓,潼关和蒲坂津和黄河都控制在我们的手中,我们的安全才能保障。”
李儒的话还没有落音,李傕略显紧张的走了进来,匆忙说道:“新平守将发来急报,韩遂陈兵于秦川,扬言要清君侧。西凉叛军已经绕过了汉兴,正在新平城下安营扎寨。”
董卓和李儒面面相觑,韩遂这个时候打长安?他疯了?且不说长安城防自成一体,墙高城厚,以韩遂的那几万兵力,他是自己十几万大军的对手?何况韩遂的兵力基本都是骑兵,如何攻坚?
西凉现在人烟稀少,韩遂他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攻打长安?同样西凉的夏天十分炎热,还有间或的大雨,根本就不适合动兵,他韩遂有把握一个月内拿下长安?
还是他穷疯了,饿急了,在孤注一掷?那他孤注一掷的凭借又是什么?
李儒立刻想到了内应,想到了丁锋。但他随即排除了这个想法。镇北大将军放着几万的骑兵不用,自己跑到长安来送死?
如果他真的想要现在就除掉董卓,还娶董卓的女儿干嘛,他完全可以推掉。
李儒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刘备,但接着再次排除了这个想法。刘备刚刚到长安不久,还没有形成势力,根本就无法对长安的防御施加压力。
这个内应究竟是谁?李儒无法对号入座,但显然这个内应在长安中有势力,甚至控制着长安的城防,只能对着董卓说道:“文约起兵前来必有内应,不然文约不会贸然起兵。我们现在需要彻查守城将领,对并长安城内的宗族势力逐个清查,内应便隐藏在这些人中。”
董卓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老子很久没有开杀戒了,这群士人和反贼都忘了我的刀了,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就让李蒙带一万兵马驰援新平,文约用兵一向神鬼莫测,还是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