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洛城小夜
命运对人的安排，总是那么苛刻，有些人，已经开始对它抱怨，它剩下的不公平，就是现在的人给它唯一的定义了，它就像时间一样，不会为了某一秒，某一瞬间而稍作停留，至始至终，都会延续下去，不管人是不是相信它。
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那初三的月牙就像一个钩子，稳稳的钩住那一幕黑夜，好不让它掉下来。
暖暖的月色与洛城的夜市交相辉映，层峦叠嶂的高楼大厦，霓虹灯闪耀的广告牌，街灯，来往的车辆，熙攘的人群，无一不在炫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一条名叫青水河的人工运河，直穿洛城，以至把洛城分成了南北两部分，南城，高楼林立，三座直插云霄的摩天大厦，浓浓的商业气息，正是让它成为洛城经济命脉的原因。
北城则是拥有众多的古建筑的老城，深深的文化底蕴让人妙称为“半城书卷”。这里，三个举世闻名大学，‘倾城府’、‘古韵都’、‘泱天院’，几十年为这个国家早就了无数人才，全国乃至学子无不向往，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圣地。
倾城府沿青水河而建，学府近城郊，左边是青水大坝，右边是为单独为倾城府设点的洛城地铁站，学校后面是则盛产各种菊花的翠菊山，正所谓依山伴水，也不过如此。洛城最具特色建筑是十桥，从城市最东边的青水大坝开始起建的1号桥，就在倾城府旁边，地铁站旁边的倾城步行街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由于第二天是开学的日子，这里比起平时又热闹了许多。洛城内的平均河宽有千米，十桥建筑风格比较现代化和规格化，因为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大桥，由东往西，1至10号整齐排列，均是有能够容纳8辆车通行的双向车道组成，横跨江岸，而且建筑师都非常得意的把桥底改造成了古代的石拱桥，以减轻建筑成本和节省材料，致使大桥能够更有力的承载更大的重量。
青水河的沿江两岸经规划被建成了两道沿江观景线，而沿江路的建成也方便了许多的小摊贩。
今晚北城的1号桥到2号桥之间这段沿江路，由于临近倾城府，各种小摊贩商人几乎都要抓住这开学前的一晚，好好的捞一笔学生财。在距离1号桥最近的一个角落，有这么杂货三轮车摊，车摊上面摆放着各种精致的手工艺品，手机挂饰，木雕袖珍模型，价格在5到200块不等，而在这后面，有一个雕工精美的微型圆木柱，造型古朴优美，雕刻上是一尊展翼天使的图案，标价也高得离谱，标价牌上清晰的用碳水笔写上了两千的字样。此时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对着它指指点点，女生还把它拿起来把玩。地摊的老板名字叫做攸然，一个从乡下一直摆车摊到城里的他正和眼前到来的顾客说着什么，明明是一个男生的他，声音却阴柔而甜美：“这块木雕并不是我本人的手艺，而是一位资深的木雕艺术家精心雕琢而成，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辗转落到我的手上，虽然不是贵重的金银字画，但是它也是老先生倾尽毕生功力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我是以为急钱用，所以今晚才把它拿出来兜售，两位看起来都是懂货的行家，就不要再为难我这穷摆摊的了，真心喜欢的话不二价拿走吧。”
这个男生约莫一米八的身高，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英挺的鼻梁，驾着一副黑框眼镜，配着将要掩及左眼的头发，给人一种浓浓的书香气，但眼神里却总是透着一股邪气。
“小妹妹，木雕摆在艺术展厅里才能叫做艺术品，就算摆在车摊上也只能叫做地摊货，你懂吗，2000块一个地摊货，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是在抢劫吗？”
女生一脸淡定，一直都保持着恬静的微笑，眼睛里透出一股天生的贵族气质，说话也并不是那么强势。
“小妹妹，我男朋友说的虽然不全对，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老实说，我并不是出不起这点钱，只不过在地摊上淘来的小饰品要和金店里卖的黄金比价，你确实太高估它的价值了，你的理由编的也不能算迷人，仅仅一个机缘巧合和某位老先生？大师？好吧，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
攸然略显消瘦，来自乡下的他面对两个所谓城里的学生，谈话的声音从最初的小自信变得有些怯弱。
“我不是小姑娘，而且它确实是出自以为大师之手。”
“200。”
男生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突然打断了攸然的话。
“啊？”
攸然诧异的望着这个眼神犀利的男生。
“200。”
男生又重复了一遍，看着这个城里男生的眼睛，似乎是不以200卖给他就要受苦的样子，攸然心里开始忐忑不安，每一次遇上这种事都是免不了的争执，比起遇上执法还要难以对付的情况，好一点就是折价出售，而坏情况的几率比好一点的几率高太高，经常换来的只是皮肉之苦。在洛城1号桥附近摆摊了才不到两天，就遇上了这样子的客人。圆木雕是经过内心无数次挣扎才拿出来兜售的，如果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出去，那他再卖个十年也换不回来这个圆木雕。
“200，小妹妹，我在艺术品届呆了很多年，同样商品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手里卖出去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以你的推销能力和商品的价值，我能给你200这个价钱就已经很合理了。”
女生毫无违和感的在小摊贩林立的沿江路上发表着她对销售和艺术的见解。
“既然你们出不起那个价钱，就买别的好了，既然这么想要，干嘛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开商店的，开商店我还不止卖这个价呢！”
攸然被他们一搭一腔扰得心乱，索性豁出去了。
两人被攸然这么句话说得一时竟也无语。
“200你还嫌不够？”
男生看着眼前的这个车摊老板，拿出四百块钱扬在他面恍了恍。
“我再给你一倍的价钱，最好是给我收下，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女生看着男生突然嚣张跋扈的样子，皱了皱眉。
“哎呀，我说小妹妹，不许倔强啦，呐，木雕呢，我就拿走了，这钱你就安心的拿着吧。”
女生说完话之后，攸然就像突然被电击了一样，迷迷糊糊的就把木雕递给了她，顺手收过了钱，等那两个人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自己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因为被威胁就把木雕递出去？”
原来，这个木雕是攸然的奶奶病倒之前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原本就不打算卖掉的，奈何生活所迫，他认为2000块钱并没有卖的过份，只是被那个男生的一句恐吓，让他突然觉得害怕，记得那时刚出来摆车摊的时候，没少受过欺负，只是通常那些都是比较流里流气的社会人，而他没想到的事，第一次来到所谓的城市，仅仅一个学生也能够恐吓到他，而那个女生虽然语气温和，但是言语里的强势就已经压得他继续不下去。
攸然心里不禁想道：“难道我天生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摆地摊吗？我干嘛要这么贱跑到城里来，一个学生都能恐吓我，我真就这么害怕吗？”他很想哭，却掉不出眼泪。因为他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他必须赚钱，来养活自己，和卧床的奶奶。
攸然望着那离去的方向，眼睛里都是迷茫。
“哎，他们大概是倾城府的学生，听说倾城府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贵族子弟，算了吧，反正你400块也是赚的。”
说话的是离他五米处的一个水果摊的老板，一个年亲的小伙子，看着攸然一堆20-200块的小饰品里能卖出一件400的，并没有觉得攸然少赚了什么，当然，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理解另一个陌生人的处境呢。
“倾城府，那所名牌大学吗？”
攸然抬头望着那远处的学府大门，远远地都能感受到它的庄重，高贵。
“是倾城府的就了不起吗？贵族子弟又怎么样，又不是强盗，我又不欠他们，凭什么就能强买我的东西。”
攸然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句话，就起身往那两个学生走的方向追去，甚至连他的车摊也不管了。
“喂，妹子，你这是干嘛，别去呀，喂。”
那个小伙子往攸然奔去的方向喊了几句。攸然边跑边回头喊了一句“我不是妹子。”
也不管那个陌生人听不听得见。
“哎，居然对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生作出那种态度，实在有损形象。”
说话的是刚刚那个男生，他把眼镜摘下，露出了他的本来面貌，虽然遮掉左眼的发型显得阴郁，却掩饰不住他底子里透出的一股阳光气息，以及眼神里的邪气。
“怎么，你不想？反正我就是喜欢这个木雕，而且400块已经很便宜那个丫头了。”
还是那个女生，她戴上了那副原本属于她的黑框眼镜，似乎在抱怨男生对这件事的抱怨。
“行行行，您老人家想要的东西谁还能阻止你得到啊，不过可惜了那个女孩，被我们那样一吓，不知道以后还敢不敢再哪里摆摊了。”
男生故作怜悯的说了句。
“怎么？心疼她，你就回去找她呀，我又没有说不许，嗯。”
女生一边说着，一只手捏住了男生的耳朵。
“哎呀，疼，放手、放手，形象形象，疼，我下次不敢了啦，疼呀。”
女生听着男生假惺惺的声音，更愤怒。
“你还有下次，看我不拧下你的猪哥耳朵！”
“好啦好啦，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放手啦，不然我要袭击你了。”
似乎被男生所谓的袭击吓到，女孩不自觉脱了手，恨恨的白了男生一眼“好你个猪头，我还没算你上次的帐呢，要是再来，我就，我就。”
女生脸色泛红，有些娇羞的嗔着。
“你就怎么了，嗯。”
男生一把抱过了女生的腰，望着她的眼睛。
“男朋女友，我早就决定了，初吻，二吻，永久吻，你都是我的！”
女生被男生透着些许邪气的眼睛盯得脸颊更是红润。
“干嘛，这是在大街上啊，放开我啦，喂！”
男生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正步步*近。
“伪强盗们，趁我还没有报警，快把那块木雕还给我。”
一个阴柔而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然而男生却假装没有听见一样，正在继续他的动作，女孩早就发现了攸然。
“放开我，你那个可爱的丫头来了。”
“什么。”
男生慢悠悠的和女生分开，转身看着攸然，他似乎跑得很快，正在那呼呼喘气，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甚是迷人，男生似乎有点呆滞。女生走到他前面，后脚跟不忘踩下男生的一个前脚跟，微笑的看着攸然。
“不好意思，小妹妹，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呀？”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女生微笑的看着攸然说道。
攸然终于喘好气，却被那个女生看得有点害怕，一番心里挣扎过后他还是鼓足勇气。
“我说，你们两个伪强盗，再不还给我木雕，我就报警了。”
男生觉得攸然很有趣，也不打断他，虽然脚上依然疼痛，却面带微笑，看着他的女友。
“小妹妹，做生意的可要讲究信誉，卖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我可是付了双倍价钱跟你买的，你是嫌钱太少了吗？”
女生气定神闲的直接转变了这桩强买生意的性质。
攸然心里激怒，却又不知道该作什么回答好，索性一掏口袋。
“我不是小妹妹，你们强买就是不对，400块钱在这里，东西还给我，我，我真的会报警！”
说着掏出那400块钱，双手递到女生眼前。
“这个嘛……”
女生给男生打了个眼色。
“咳咳，小妹妹，你这买卖做得不厚道啊，做生意呢，是要讲究信誉的，要回收？说不过去吧，而且我们可是付了钱的，这东西已经是我们的了，你要么出个2000块，我就还给你。”
男生说完话还正气凛然的看着攸然。
“什么2000块，我只收了你们400块，木雕还给我，我根本就不想卖给你们这种人？那是我的东西，不能卖。还给我。”
攸然看着眼前的男女，眼神很坚定。
“不可能，我出了钱买了东西又不是抢劫，而且你都收钱了，不是吗？还给你是不可能的，做讨厌你们这些地摊妹了，你那张让人讨厌的嘴脸比你的人更讨厌，快滚！”
攸然再一次感受到贵族的蛮横，但是他并不畏惧“我不走，除非你把东西还给我！”
面对这个纯真的地摊小妹，男生眼睛里的邪气似乎也被打动而消失。变得正义，他不慌不忙的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20张百元大钞。
“小妹妹，虽然你的做生意方式很差劲，但是看在你还长得可以见人的份上，这2000块钱就给你赚了，买卖买卖，有卖才有得买，下次进货可以挑好一点，别弄这些破烂欺骗消费者了，你走吧。”
攸然的心里突然跳动了一下，2000块钱就在眼前，但是他心里似乎有一股劲头涌上，一种所谓的人穷志不穷的尊严让他卯上了。
“我不要你的破钱，木雕还给我！”
女生一把抓过男友手里的钞票，朝着攸然砸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男友离开了攸然的视线。
攸然看着满天洒落的钱，他震撼了，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吗？钱在他们眼里仅仅是一堆废纸，2000块钱对攸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然而，从未被钱砸过的他，心里的卑贱感突然油然而生，他静静的蹲在地上，眼力渗着眼泪，双手不停的捡着那些所谓的废纸。
转过一条街道的这对男女，男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女生，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生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你知道吗？这块木雕可是无价宝，我真是赚到了！”
女生兴奋的把玩着手里的木雕饰品。
“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一个小车摊上竟然会有标价这么高的商品，而且还是真物，真不知道是算你运气好还是那个女孩倒大霉。”
男生有些生疑的对女生说道。
“哎呀，看不出来，你挺聪明的嘛，不枉费跟了本小姐这么久。确实是的，而且，是很了不得的东西，难怪会这么精致，真的就是一件艺术品，哈哈。”
女生把木雕抱在胸前，爱不释手。
“她居然没走，你看。”
他们走到一个拐角处，在某家银行的玻璃门上，倒映着攸然正朝着他们两走过来的样子，而且，他手里攒着一把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