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诸葛将军约战之期为三,眼见第二天过去了,公子只如往常一样交代三军练兵,至于有甚么步骤,只字未提。众军纳罕,将领更是疑惑不已,对于昨日太子求雨一事,三军将士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当作神人一般看待,今天没作行动,极为不解。
几名大理将领生着闷气,聚在一块悄议,说太子这回没主意了,还是大伙一块起兵,拿下汴京城算了。他等才不管甚么诸葛将军,反正与他又没甚么交情,若杀了此人,大宋岂有不亡之理。侯爷却强烈反对,说此事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太子是胸有成竹,再等等。
果然,翌日一早,太子便传下令来,着他等速去附近乡镇购来绵袄和大衣御寒,那些将领一听,个个笑得打跌,尤其是大理那几位,说甚么殿下不是又做梦了,时下中秋才过,离入冬尚有一两个月哩?与其准备御寒之物,倒不如一鼓作气将此城拿下,又何必多作花销。
公子缓缓转身,目光一瞪那些人道:“这么说来,尔等是预备要抗命喽?”众将一听,从未见过他这般严厉之势,不觉都暗吓一跳,竟是谁也不敢作声,一霎时间噤若寒蝉,那公子又笑了笑,吩咐道:“段誉,这件事交由你去办!”段誉自入军营以来,从不参与政事,每日醉生梦死,今天公子特意命人将其架来议事,岂知这厮一入帅帐,便找个位置舒服睡了起来,两耳不闻大事。
此刻听得兄弟叫唤,仍是不知,刘进看不过去,暗暗推了他一把。那哥儿犹在懵懵懂懂,懒懒散散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复又把眼皮合上,浑不当一回事。众将悄有议论,都说大皇子怎地变成这样,全然没有一点气派,与那市井之徒无异。
段皇爷既心疼又焦急,儿子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几次三番相问他亦不肯说。既然不说那便随他好了,等他想说之时自然会说。也不知太子哪根筋不对,今天偏偏拽他来议事,这军事会议尚未开始,段誉已经和周公说好,一块下棋去了。
刘进眉头直皱,又撞了一下兄长,那段誉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刘进在向自己使眼色,遂问:“干么?”刘进气闷,又使使眼色瞪瞪他,再瞥瞥太子那边,段誉纳闷本想不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去看,见太子心平气和,不怒不恼看着自己,于是问:“会开完了么?”说了这句,挣扎身子起来。
众将险些气倒,连皇爷也是暗暗叹息,刘进也不好再掩护了,干脆起身请示:“二哥,此事便交由小弟去办吧,保证完成任务!”公子道:“不行,说了让段誉去,他就得去,此乃军令!”段誉好笑:“你们要我去办甚么事?”他连办甚么也不知道,众将无语了。
刘进低声对他说了一遍,段誉听后冷笑:“我当甚么事,这有何难?”公子正色道:“既然不难,你就速速去办来,以免耽搁我事儿。”段誉傻笑:“二弟,你一向聪明,难道听不出来么?我说不难,并非指答应你去办此事。”公子冷冷一笑,不语。
段誉问他:“你笑甚么?”公子道:“你倘若再这般自甘堕落,一直消极下去,便不配做我段氏子孙。”段誉冷笑:“你这话甚么意思?”公子很冷静,很清醒面对着他说道:“段氏不收容像你这等的不孝子孙!”此话一出,满堂皆震。
有人心想:“太子要造反啊,此等话也说得出口?”简直大逆不道,段誉可是其兄长,不过想想也是,这些日子段誉哪一点有皇者之风,简直就是一团烂泥,除了买醉便是睡觉,甚么事也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自从回来,没有一天是清醒过。
公子知道他这是在逃避,看了几天,也心生不忍,这才想出如此一招,盼他为了段氏这一块招牌,能拿出一些勇气来,去认认真真的面对,不要此生葬毁。
侯爷大惊之下,转瞬又暗暗偷乐,心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在上演甚么戏码,兄弟二人居然在找茬?”窃喜,最好能斗个两败俱伤。
段皇爷既心疼又辛酸,听着太子的话,虎躯一震,心道:“他要干甚么?”但不管做甚么,也不能说出如此重的话来,段誉是他的儿子,他这个老子都不曾嫌弃,太子嫌弃甚么,段誉再不济也是太子的兄长,如此容不下他,到底在盘算些甚么?
不禁钢牙咬响,一屁股站了起来,厉声道:“别再说了,誉儿如何,也用不着你这个弟弟来教,自有朕训斥。不就购买御寒之物么,这有何难,大将那么多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随便派一个人去也可以,用不着当朝皇子去办吧?”
段皇爷义正言辞,一席话说来,句句带理,讲得一众无还嘴余地。此刻眼睛有几分湿润,忍住泪道:“你若还不放心,那便命朕亲自去好了。”众将惶恐,公子急道:“父皇,您是一国之君,这点小事,岂能劳你大驾!”
皇爷痛心,冷笑:“你也知道朕是一国之君,你的父皇,这只是一点小事吗?”公子语塞,无言以对,心下也有气:“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段誉是死是活,干我屁事。”闷着气,往后面重重一靠。
段誉不再买傻,瞧了瞧兄弟,又瞧瞧父亲,见他二人为了自己之事大动干戈,实为罪过,心好痛,当下一咬牙,将心一横,艰难吐出一句:“我去!”众人大惊,皆回望着他,段皇爷堕泪:“誉儿,你说甚么?”捧着他的脸,极为爱惜。
段誉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太子说得不错,我身为段氏子孙,本不该如此消沉。况且我也该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否则岂可对得起祖宗。”皇爷欢喜,赞道:“好好好,你能这么想,为父也安心了。”段誉致歉:“让父皇和两位兄弟担心,各位将军见笑,段誉当真过意不去。”说着深深一躬,众将还礼,皆称:“不敢!”
刘进上前,对公子笑道:“二哥,此事也让我参与参与,我好歹也是……”公子打断:“不消说了,你二人一块去吧!”刘进欢喜,与那段誉谢过,出营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