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老将军的谅解,公子甚是欣慰,当即传令御膳房,摆上酒席,款待将军父女,以及犒劳众将士,一众狂欢至酣时,各自打道回府作歇不提。送走众人,已是夜幕降下掌灯时分,公子酒量历来甚佳,不用宫娥宫监亲送,自个回宫。
此刻倚窗而站,望着外间游云暗浮,星光闪烁,一片宁静之势,不由心有忧虑,想道:“也不知四个丫头怎样了,我只不过教她等去追捕童彪,竟去了一天一夜,也不捎个消息回来。那厮文弱不会武,以四人身手想要擒他绰绰有余,却为何久不见归,莫不成出了甚意外。”心下显焦,转念又想:“不会,不会,一定是我多心了。”
念想间,忽听有人拍门,公子回神应:“是谁?”那人道:“是我!”听其声乃刘进,公子好笑:“门没锁,请进!”少顷,听得咿呀一声,那扇门被轻轻推开,即见刘进果走入,一副憨厚模样,公子不由得笑道:“进弟,你几时又这等斯文,知道进门前先敲一下?”
刘进瞥了兄长一眼,叹道:“不是你说的么,你讨厌别人不敲门就进你的房间,因此……”公子笑着打断:“我没见过像你那么认真的人!好啦不玩笑,说吧,夤夜来找我,不知何事?”刘进“呀”的一声,拍着脑袋,有几分埋怨地说:“都是你啦,被你一搅害我险些忘了。”
公子忍住笑问:“甚么事,须劳你这堂堂一国皇子亲传,别人呢,都吃干饭去啦?”刘进既好气又好笑,嘴唇一咬说道:“人都说心随性转,三句不离本行,我看你是半个字不离损!”公子佯讶:“哟,生气啦?”刘进不睬,公子上前拉扯他,讨好道:“别气了嘛,算我不好,你看我这张嘴,该打!”说时果真扇去,拍出响声。
刘进恼也不是,笑更加不是,微咳一声正色道:“得了,别净唬小孩,你的把戏我岂有不知?罢了,我也不跟你贫,夤夜前来,只跟你说一声,四个丫头回来了,见或不见随你。”话罢,转身就要离去。
公子闻说怔住了,情急叫:“等会!”刘进窃笑,果真依言止步,回头戏说道:“怎么,这会儿焦急啦?”公子任他讽刺,只问:“她们在哪?”刘进笑了笑,过了好长一会才道:“她四人辛苦了一天一夜,又饥又渴的,此刻正在偏殿用膳……”话未完,那公子身子一幌,已不见了踪影。
刘进愣住了,好笑:“他急甚么嘛,我话尚未说完,想告诉他童彪那厮被四人押解回来了,想听听他该如何处置?”即摇了摇头,拽步出去。
偏殿早已掌上了灯,四处通亮,公子快步走到门口,果听得里头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分明出自四人之口,其清脆听起来宛如一人。公子心喜,歇了口气,束束衣带,面带笑容,举步登门而入,冲内里唤一声:“丫头们,都回来啦?”
她四人正在用晚膳,一面说着新鲜事儿,都是一些追逐童彪的趣事,正热闹之时,听得少公子呼唤,胸中都是一热,回头观之,急放下筷子,一齐离座俯身下拜。时有两名伺候用膳的宫娥也盈盈下拜,公子抢前,搀起四姝道:“免礼,免礼,你们辛苦了!”四女应声而起,既感动又觉得亲切。公子手一挥,那两名宫娥悄声退下去。
菊剑眼眶带涩,以袖子轻轻拭了拭,说道:“不,爷,我们一点也不觉的辛苦,为您办事,哪怕刀山火海,亦觉得甘之如饴。”嘴角略勾,玉手一指那昏暗的墙角,说道:“苦的倒是他!”公子闻言,顺其玉手看去,只见两面墙的角落之间,靠着一丁男。
此人披头散发,着装皱堪,浑身上下都是污秽,公子瞧得眉头直皱,启齿问:“他是……”那人猛地抬头,双目淤肿,落泪叫道:“梁公子,求您大发慈悲,就放了我吧!”听其声乃是童彪,公子愣住了,见他鼻青脸肿有如猪头,不禁嗤的一声笑出来,已知乃四女杰作。
兰剑跳上去,娇叱道:“大胆,我家少公子乃当朝太子,你见了他竟敢不跪。姑娘来问你,你的一双招子是不是不想要啦?”童彪听了惊惧,慌忙拜服在地乞求饶命,四女掩嘴好笑。
公子问:“你们是在何处抓到他的,怎么追了一天一夜?”梅剑为首,领罪道:“爷,此事说来惭愧,我姊妹四人自负武艺不错,竟被一个浑不会武的混蛋耍得团团转。”公子追问:“怎么一回事?”
梅剑道:“昨晚,我四人奉命追击这厮,岂知他逃到了城中的一座古庙。”公子急道:“可是城西废弃那一座?”梅剑点头:“不错,这厮一入庙内,即不见了踪影,我四人四处寻找仍无结果,这才想到佛像下有一条密道,当即钻入。原来内里另有乾坤,尚藏着另外一条通道。”
竹剑接道:“当时不知,寻了好久,若不是那厮留下蛛丝马迹,想必亦给他逃脱了。当我们找到暗门进去,方知里头机关重重,假若不是爷您曾教过我姊妹奇门遁甲,只怕我等也活不过今天。”菊剑说道:“当时我四人真是险里求生,待找到出路,才知已经过了一天。不过幸好,童彪那厮也是和我们同时间出密道,他一看见我们,撒腿就跑。”
兰剑冷笑:“哼,凭他怎么跑,也跑不过我四人。”公子托腮:“你们逮到他之后,狠狠将其揍了一顿方才泄愤,只是本座尚有一事不明?”菊剑翘首问:“爷,您有何事不明?”公子道:“童彪身上的衣服皱得紧,想必曾经浸过水,但这两天气候极好,不曾下雨,是不是你们打完人之后,将他泡进了水缸里。”
一提起这个,四女便咯咯好笑,公子纳闷,眉头一拧,菊剑笑道:“爷,才不是哩,是这厮想逃,结果自己掉落了城外的一个荷塘。”话罢,四女又忍不住银铃唱晚。
公子细细回味,将此事前后在脑际过了多遍,才问四女:“你们当时在密道之中,除了这厮外,可曾看见他人?”兰竹菊三女摇头:“不曾!”梅剑心思慎密,回来时曾听刘进说了这其间发生的事,省悟道:“爷是指慕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