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英俊倜傥、洒脱不群的白袍公子,张祺三人立即意识到此人的身份:他,必然是安定朝那(今甘肃灵台)人,皇甫威明后人!
“四弟来的正好,快过来见过这几位中原才俊!”看到这位白袍公子,就连一向木讷的李儒,亦是眉开眼笑,上前挽住此人臂膀,亲热的将他引至张祺三人面前。
“安定朝那皇甫逸见过诸位!”
白袍公子并不似李儒三兄弟那班热情,上下打量张祺三人一番,只是简单的拱手一礼,口中淡淡的说声幸会。接着,转向李儒三人深施一礼,含笑开口。
“大兄、二兄、三哥,去岁一别,当真想煞小弟了!不过,三位兄长可知道,小弟此次与谁同来?”此时的皇甫逸,哪里还有适才的淡然?宛如一个小孩见到亲人,语气中三分感慨、七分撒娇!
“四弟,怎的还是这般!”闻听皇甫逸之言,李儒三人不禁宛然!
张继向张祺三人投过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口说道。
“虽不知四弟此次带了哪位高人,不过愚兄以为,当着张祺世兄三人,只怕这高人二字还是不提的好!”
“是吗?”
闻听张继这般说法,皇甫逸不禁对张祺三人大感兴趣!再次仔细打量三人一番,却是给他看出了一些不同!
且不说锦衣轻裘、英俊飘逸的黄叙,青衫丝袍、洒然出尘的郭嘉,就连三人中衣着普通的张祺,亦是坚毅沉稳,尤其是入鬓浓眉有若墨染,一双眸子更是宛如深潭,波澜不惊!
虽然一贯看不上中原士子,然而看到张祺三人这般风姿,皇甫逸顿时来了兴趣。再次拱手相三人深施一礼,含笑说道。
“逸许久不曾与三位兄长相聚,适才一时忘形,商情三位勿怪!逸冒昧,请教三位兄台尊姓大名!”
如果说三人对皇甫逸的适才态度没有意见,那是假话;不过黄叙见他此番行为,比之方才已是好过许多,虽然知道皇甫逸之言不过是场面话,黄叙亦不为己甚,客气的回了一礼,含笑报上家门。
“皇甫兄言重了!在下南阳黄叙,今日有幸与三明后人共聚一堂,实在是吾等之幸事!”
闻听黄叙来自南阳,皇甫逸不由眼中一亮,似是想到什么,不过却没有说话,而是将眼光看向张祺与郭嘉。
自打第一眼看到皇甫逸,张祺就对这位白袍公子心生好感!虽然不喜欢他那种孤傲,然而对其率真、机敏却是颇是欣赏!见皇甫逸认真请教三人名姓,亦是如黄叙一般拱手回礼。
“在下张祺,来自雒阳新安县。承蒙文成兄不弃,得以在此相遇三明公后人,还望云飞兄不弃,今后对在下指点一二!”
“张祺?”
没想到这衣着普通的少年,竟然会在郭嘉之前发言,然而忽然想到李儒先前介绍三人之时,仅仅提到张祺的名字,不由皇甫逸对他更加好奇!
就在他思索张祺的来历之时,郭嘉确已忍不住开口,只是言语间话锋如刀,显然对于皇甫逸适才的表现,郭嘉是愤愤难平!
“既然皇甫兄携高人前来,不才颍川郭嘉,区区一届寒生,想必难入皇甫兄法眼!”难得的是郭嘉苦笑而言,这般自怨自艾虽然语出不敬,却令皇甫逸无法发作。
闻听郭嘉之言,正在思索张祺来历的皇甫逸,顿时玉面一寒。看到他目光如箭直视郭嘉,而郭嘉亦是眼神如刀,旁边的张继连忙插到二人中间。
“呵呵,郭世兄真是风趣!”先是一句话,抹去了郭嘉言语中的敌意,接着面对皇甫逸含笑问道。
“四弟,愚兄亦想知道,究竟何人能令兄弟如此忘形?”
闻听张继之言,本与郭嘉针锋相对的皇甫逸,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也不回答张继,而是回头向着堂外喊道。
“宁哥,还不赶紧进来?难道还要三位兄长十里出迎吗?”
皇甫逸话声方落,众人就听到堂外有人接话。
“逸弟,愚兄到得堂外多时,然汝不唤吾近来,愚兄怎好不告而入?”话音未落,一个身高高出众人一头,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身着黑色衣衫,年纪与张继相仿的黑面大汉,已经含笑进入堂来。
不过,此人进的厅堂,仅是含笑向皇甫逸点点头,一双铃铛大的眼睛立即看向郭嘉,一股浓重的杀意顿时铺面而至,令郭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顿时背后一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在张祺、黄叙身后!
此人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杀气?感受到这黑面大汉浓重的杀机,张祺、黄叙心随意动,立即提起全身的功力,提防此人突袭郭嘉!就连张祺身边的段宏亦是瞬间提足了功力,以备不测!
“宁哥切勿妄动!”看到这黑面大汉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牢牢的盯住郭嘉,皇甫逸不禁心中一寒,连忙出声喝止!
说也奇怪,这黑面大汉竟然对其言听计从,皇甫逸话音方落,瞬间恢复了之前与皇甫逸含笑致意时的模样,只是饶有兴趣的看了张祺一眼,便退至皇甫逸身边。
令人更奇怪的是,此人身上的杀机犹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一个憨厚、朴实的青年公子,哪里还有适才的恐怖和狰狞?看到这黑面大汉如此情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皇甫逸,眼神之中俱是疑问?
“诸位不必如此,逸亦是初次看到宁哥如此!”看到众人眼中相询之意,皇甫逸掏出一方丝帕,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方才心有余悸的说道。
“宁哥乃是逸之庶兄,宁哥是其乳名。自打逸记事以来,在府中甚少见到宁哥身影,祖父只说宁哥心性不足、且力大无比,担心其闯出祸端遂将他禁足。此次因那…”
说到此处,皇甫逸看看身边的张祺三人,发现李儒三人示意其继续,脸上顿时闪现一丝讶异。不过,惊讶之余,他仍是接着方才说道。
“逸前几日接到几位兄长联名传书,提及韩约及其密谋羌乱之事,逸将此事请示祖父,祖父不仅赞同小弟前来金城,并且命宁哥随同前来!临行之前,祖父严命宁哥听出小弟安排,是以,小弟方才能够喝止宁哥;然而,对于宁哥适才的异状,逸却是一无所知!”
一口气将话说完,想到宁哥适才的异状,皇甫逸不禁心有余悸!然而当他看到张祺三人模样,他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以为,听到韩约密谋羌乱这样的惊天大事,张祺三人必然大吃一惊,熟料三人闻听此事,竟然依然故我,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再看李儒三人对此视若无睹,皇甫逸心中开始明白,并非只有自己四人聪明,看出韩约的阴谋!
一瞬间,皇甫逸犹如方才的张继,多年来养成的那种自负和骄傲,瞬间在张祺三人的淡然面前土崩瓦解!
“云飞兄可是心有疑惑,为何吾等三人闻听此事,依然能够镇静如斯?”皇甫逸的脸色怎能瞒过在张祺的眼睛?不忍看到他心灰意冷,遂含笑说道。
“其实无他,在云飞兄提及此事之前,吾等对于韩约的意图略知一二!另外,对于这位宁哥适才发生之事,若是祺所料不差,只怕他当年受过极大的刺激,可能是嘉贤弟适才所为,令他想到先前不堪回首之事,方才心绪大变!”
看到那个黑面大汉宁哥适才的情形,张祺顿时想到后世的一种病症:强拍性精神分裂症!是以,说出来以安众人的心,同时也为众人提个醒,以免再次刺激到他。
“不错!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熟料闻听张祺之言,一直默不作声的黑面大汉宁哥,竟然上前一步指着郭嘉说道。
“先父当年病重,就是听到一位中原儒生的话,方才情绪激动、呕血而亡!适才这厮多的言语、形貌,酷似年那厮,是以宁哥忍不住动了杀机!”
闻听宁哥之言,郭嘉顿时脸色铁青!这家伙,不会就这样惦记上自己吧?若当真如此,只怕自己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这位小哥放心!”看到郭嘉惊惧不堪,宁哥忽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着郭嘉笑道。
“吾方才仔细看过,这位小哥脸上不曾有褶子,看来不是当年那厮!方才是宁哥不对,希望这位小哥大人大量,切勿怪责,宁哥今后绝不会再同小哥发火了!”
“不怪,不怪…”闻听宁哥之言,郭嘉心中大石顿时落地!
不过不等郭嘉讲话说完,宁哥却将目光转向张祺,双眼圆整注视着张祺,久久不语!看到他如此模样,众人顿时心中紧张起来,担心他又似方才那般,对张祺生出杀机!
面对宁哥的注视,张祺心中却是别样的感受!那大汉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充满了浓浓的关怀和依恋!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张祺笑对宁哥,而宁哥虽然直视张祺,却再去其他举动,众人如坠云里雾里,呆呆的看着这两个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位小哥,汝修习的功法可是‘霸王决’?”良久,宁哥收回目光,满脸急迫的询问张祺。
意外!
这是张祺听到宁哥此言的第一感觉!自己修习“霸王决”之事,除了山中众小知晓,就连郭嘉与黄叙亦不曾知道,这个黑面大汉又是从何而知?然而看到宁哥期盼的眼神,张祺微微一笑,颔首承认自己修习的功法正是“霸王决”!
看到张祺颔首,宁哥顿时欣喜若狂!扑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张祺面前!面向张祺连叩三个头,宁哥方才起头来,说出一句令众人意想不到的话!
“主人,宁哥终于找到您了!”
“主人?”
看着泪流满面却又满脸欣喜的宁哥,众人顿时石化当场!就连张祺也是诧异莫名,虽然知道宁哥对自己没有恶意,然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不小心,竟然成了宁哥的主人?而且,这个宁哥还是凉州三明的后人!
看着兄长拜倒张祺面前,称呼张祺主人,皇甫逸那张俊脸上简直寒的能刮下一层霜!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皇甫一族的成员,竟然会沦落成为别人的奴仆,并且,对象还是张祺这样一个年不弱冠的布衣!
然而,皇甫逸毕竟不是俗人,但是听说张祺修习的功法名字,便知道眼前的少年并非凡夫俗子;然而想到自己的祖兄。今后就要成为张祺的下人、任其差遣,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逸弟,当年先父病逝,宁哥心中愤懑之下独自出府,熟料迷失山中遭遇狼群,就在宁哥即将命丧狼吻之时,遇到了师傅!之后,宁哥跟随师傅在山中学艺五载,那段时间,实在是宁哥这辈子以来最开心的时间!”提及自己的师傅,宁哥的神情立即平静下来,似乎在追忆那段美好的时光,就连表情也温和了许多。
“三年前,师傅留下一句话便不知所踪,那便是要宁哥今后遇到修习‘霸王决’之人,便认他为主,此生不渝!此事,宁哥返家后已经禀明祖父,他老人家业已应允;只是祖父担心宁哥所托非人,曾经说过,只要此人能够胜过逸弟,便恩准宁哥脱出皇甫祖籍,追随主人为奴为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仓促,宁哥拭去泪水嘿嘿一笑,将自己欲认张祺为主的缘由详细告诉了众人!
宁哥心性不足,怎的他老人家也这样,难道他就忍心宁哥从此为人奴仆?更何况,皇甫一族虽不是豪门望族,然而凭先曾祖在凉州的赫赫威名,若是宁哥当真追随此人,皇甫一族又情何以堪?听罢宁哥之言,皇甫逸不由心中暗自埋怨祖父!
不过想到祖父提出的条件,他顿时心中大喜!豁然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张祺,语声冰冷!
“张世兄,家兄之言想必汝听得清楚,若是汝今日胜过逸手中长枪,不说宁哥今后追随与汝,就连皇甫逸亦唯汝号令是从,绝不反悔!”
本以为今日见到李儒,凭借其对金城的了解,以及此人的智谋,可以找到一个解决韩约之事的办法,哪里知道会惹出这样的事情?看着皇甫逸剑拔弩张,张祺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
“云飞兄,宁哥所言,不过是他与恩师的约定,祺亦是莫名所以!且不说宁哥是否真心追随在下,就凭他皇甫一族的身份,祺斗胆亦不敢允其所求;更何况,‘霸王决’祺虽修习一段时间,然祺自觉资质愚鲁,又怎会是云飞兄对手?故而,祺恳请云飞兄劝令祖收回成命,宁哥之事就此作罢,祺今后愿以兄视之!”
听到张祺这番话,黄叙、李儒以及张继纷纷颔首,对于张祺这么做,他们是乐见其成!更何况,这样一来也不会令众人反目。哪知道张祺一片好心,皇甫逸却丝毫不领情!
“张世兄,俗话说人无信不立,宁哥今日之言虽然荒诞,然皇甫逸绝对相信他所言非虚!更何况皇甫逸亦曾有言在先,张世兄今日若是不战而逃,吾兄第二人今后如何自处,皇甫一族又如何面对世人?”没想到,皇甫逸并没有接受张祺的好意,而是坚持按照宁哥方才所言,一战赌输赢!
“主人,难道您忘记了‘霸王决’的修习奥义?若是主人今日为了宁哥不战而退,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寸进!若是宁哥连累主人如此,宁哥唯有自刎当场,否则,宁哥不仅此生再无面目见人,就是死后亦愧对师傅!”
就在张祺考虑如何避免与皇甫逸的比斗之时,一直跪在面前的宁哥突然开口。
闻听宁哥此言,张祺顿时心乱如麻!不错,宁哥的话深深的触动了他!
若是此次不战而退,且不说自己的功法就此停滞,只怕宁哥当真会如他所言,选择自戕;想到山中众人,张祺眼前立即浮现出众人的身影!想到即将来临的乱世,想到众人迁居夷州岛的计划,还有自己跃马横枪、一会天下豪杰的梦想,“霸王决”心随意动,张祺直觉一豪气满怀,顿觉心中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战意!
“祺兄,嘉今后可是打算跟着汝混的,如可千万别令嘉失望!”
无巧不巧的,郭嘉在旁边说出这样一句话!郭嘉此言,隐然已有豪赌之意,不过,他赌的是张祺的担当,亦是自己的前途!
想到此战关系宁哥的名声和生死,还有郭嘉今后的去留,张祺的战意益发高涨!极力压抑住心中强烈的战意,张祺向李儒等人拱手一礼,正色说道。
“诸位,此事尽管匪夷所思,然而祺如今已无法置身事外;为人为己,祺不得已唯有相信宁哥之言,接受云飞兄的挑战!”
说罢此言,张祺面向皇甫逸,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汝要战,吾便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