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买菜回来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响起了她的说话声:“哎,我说老赵,刚才刘师傅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有这事啊?是不是你在外面和哪个男人争锋吃醋的,那个男人就用一把带血的刀子来吓唬你?警告你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呀?往后哇,你可要把脚步走正喽!”
玉兰的话,令全胜啼笑皆非。虽然她说的是笑话,是气话,但她为自己担心这是真的。她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这一定是威胁!那是谁干的呢?为了什么呢?他仍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对玉兰的话假装没听见。
玉兰见他没反应,就从厨房的门探出头来,大声嚷嚷着:“我说老赵,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吱声?是不是说到你的心里去了?捅到你的痛处了?人都说狗熊是怎么死的?苯死的呗!你说你苯不苯,什么事都办得不利不索的,都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全胜见她没完没了,叨叨咕咕地说那些不酸不甜不咸不淡没有用的废话,就气哼哼地回敬了几句:“我说你就快做你的饭吧!都什么时候啦?还有心在那扯闲篇儿?!”
早饭,两个人都没吃好。全胜只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一个小包子就草草了事。上班临走时,他背上了那个装了带血尖刀的黑色挎包。他要把这把尖刀拿给一个人,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再到派出所报案。
到了公司,他没有进行政人事课,而是直奔二楼来到马副总的门前。今天马副总的门关得很严。砰,砰,砰,三下扣响,里面没有声音。再敲三下,仍然没有反应。全胜转身下楼,到前台问孙立华:“马副总没来吗?”
小孙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指指楼上。
“蔡总来了?他们?”
小孙点点头。
全胜二话没说,转身上了三楼。蔡总的门也是紧闭着。他毫不犹豫地敲响了房门。
“进来!”是蔡总的声音。
全胜扭开门把手,推门而入。果然不错,两个老总正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每人面前一杯茶,每人手上一支烟。只不过烟卷的颜有白有黑,有深有浅。
“两位老总,早啊!”全胜像往常一样地打着招呼。
“啊,你也早!坐,坐。”蔡总面无表情地向他抻手示意。
“这么早过来,一定有什么样事情吧?”
蔡总和马永生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也一改往日的温和。往日“老赵,老赵”亲切的称呼今天也没有出现。这点点滴滴细微的变化,在赵全胜的眼里看得真真切切,心里也清清楚楚。
“正好两位老总都在,我一早来见两位,是让两位老总看一样东西。”
说着,就把肩上的挎包取下来,咣铛一声放到茶几上。两个老总都屏住呼吸,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挎包。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物件。
全胜不慌不忙地拉开拉链,从里面取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长长的东西,又一层一层地慢慢打开。其过程恰似一个成语:“图穷匕首见”。
当全胜打开最后一层报纸,露出一把长长的寒光闪闪带血的尖刀时,两个老总同时一征,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都瞪着惊疑的眼睛盯着那把尖刀。
“这……?”稍稍缓过神来的蔡总惊问了一句。
“这是哪来的?”马副总也吃惊地问。
“这是有人给我送的‘礼物’。但他没进门,而是把它挂到了我房门的外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老总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全胜这才把早上的经过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察言观色,用目光搜寻和鉴别两个人不同的表情和神色。
听了全胜的讲述,蔡总这才关切地叫了一声:“老赵啊,这可不是小事啊。你想没想过,能是什么人干的?”
蔡总嘴上吸着雪茄烟,目光仍停留在那把刀上,似乎是在自说自话:“是什么人能干出这样的事呢?他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呢?你老赵得罪了什么人?结下了什么仇?按你老赵的为人处事,是不会和任何人结下仇的?”
在蔡总说话的时候,全胜不时地瞟一眼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马永生。见他的脸上表情平静,但躲在眼镜后面的一对小眼睛却在不停地滚动。
马永生见蔡总的话音落下,没有马上接过去,而是不停地吸着嘴上的“大中华”。办公室里一时静了下来。
蔡总吸了几口“哈瓦那”,把脸转向了马永生:“老马,你帮老赵分析分析,是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
马永生没想到他会把话题丢给自己,在稍显茫然之后立刻镇定了下来。
“我还没太想好。不过,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当今的事情复杂得很,很多时候不经意间就得罪什么人。你们没听说吗?为了一毛钱,就闹出人命了吗?现在的世道不同往常喽?!”
马副总这一番话,看似不着边际,其实,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是在绕圈子,打太极。目的是要把事情复杂化。
“两位老总,你们帮我看看,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全胜进一步试探。
“报案!这没什么说的。出了这样的事,不论干这种事的人出于何种目的,为了自身安全计,也要去派出所报案。这把刀作为证据也一起交上去!”蔡总没做任何思考就表明了态度。
“马副总,您看呢?您看我该怎么样办?”
马永生沉吟片刻,把嘴上的“大中华”吸了几口,小眼睛转动几下,慢吞吞地发表了意见。
“我看这事也没有必要太大惊小怪的。这件事说它大,它就大,说它小,它就小。我看报不报案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就是报了案又能怎么样?派出所能派警察整天守在你的楼下?守在你的门口?他们哪有那份闲心管这样的事?多少个大案子还破不了呢。你们说是不是?”
“那您的意见是——”全胜追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报什么案。我让保安队暗中留心一下就可以了。上次王颂的那件事,还不是我安排保安暗中保护?要不然保安能那么快就赶到现场?赶跑了那帮小混混?!”
他的话音一落,就得意地看看蔡总和全胜。
蔡总仍不停地吸着“哈瓦那”,看来不想再说什么。但马永生的一席话却让全胜更加警觉了起来。特别是他提到了那个王颂,他与镇上的一帮小混混来往密切。而且他被开除益达后,也没有离开西山镇,和余小琼一起进了一家化工厂。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赵全胜看到眼前的两位老总再无话可说,就小心翼翼地包好尖刀,放进挎包,站起身。
“两位老总,你们忙。真是不好意思,一大早地就打扰你们。我谢谢你们的关心和提醒,我会酌情处理这件事的。”说着,就转身告辞。这时,他身后响起了马副总的声音:“你放心,保安那边我会安排人照看的。”
“谢谢马副总,谢谢蔡总!”
赵全胜下楼没有进行政人事课,而是直接去了派出所。这是他早就拿定的主意。刚才马副总那一大套说词,不但没有改变他的主意,反而更紧定了他的决心。这把刀,不管它来自何方,出自谁手,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都可以构成刑事案件。一定要让派出所知道这件事。而这把刀也是最好的证据。让派出所取下指文,记录在案。
至于一大早的来见老总们,特别是要见马副总,一个是要给他们一个警示,我赵全胜已经高度关注这件事。如果此事与公司有什么关联,那就让他们有所收敛。二是要让老总们知道,作为公司员工,我赵全胜目前处在危险之中。将来真的有个一差二错,公司也没有理由说与已无关。
在派出所里,全胜向民警叙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出示了那把钢刀,把它交给了派出所。在返回公司的路上,耳边仍回响着马永生的话,从他的话里话外,隐隐约地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