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赖账,一向是脸皮极厚,极端无耻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呼兰自认还没到那种境界,所以他早有被催债的觉悟。但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清心玉前些会被拿去做了抵押,现在的他,铁铮铮的一贫如洗。
呼兰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头痛;而胡温看出了这一点,无疑令他更头痛,胡温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酒壶,道:“等你有钱了再来喝我的酒!”
呼兰眼睁睁看着胡温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酒,恨得牙痒痒,买又买不起,抢又不能抢,于是只能干瞪着眼,以图精神上压倒对方。他道:
“大爷又不是没钱,只是没带在身上而已,难道欠账也不行?”
胡温突然大笑,看着呼兰得意至极,仿佛故意气呼兰似得,他倒酒的时候故意倒得有规律、有风趣。又一碗下肚,胡温故意做出满足的表情,然后淡定地面对呼兰杀人的目光,不慌不忙道:“对不起,小店规矩,欠债可以,但要求是要把上一次欠得债还清,所以只要你把上次那一千两银子还清,这会欠一万两都行。”
放屁,呼兰心里狠骂到,一个人再能喝也不可能在这么个小酒摊子上喝完一万两银子的酒,胡温分明故意是欺他这会拿不出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不多不少,刚好够买一把上好的长剑,天风城乃是有钱人的集中地,能拿得出一千辆银子的人多的是,于是理所当然的看热闹的酒客们对呼兰的看法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众人的目光从崇拜马上转变成了瞧不起。
呼兰窘迫地咳了咳,对胡温低声道:“难道没得商量?”
“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胡温一口断绝了呼兰的念头。
肚子里的酒虫不适时的闹起来,仿佛知道了呼兰身旁美酒无数,它们越来越闹。呼兰泄气,咽了一大口口水,失望地摇头。
唉,看来这矮胖子是故意不给酒我喝,好吧,老子上别处碰碰运气去。说走就走,心里有了决定,他立刻便执行。
“等等!”呼兰刚起身,胡温便叫道。
“怎么,大爷不喝你酒了也不成?”呼兰没好气道。
“老子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要喝酒也成,只要帮我办件事,你这一千两银子就算还了。”
“什么事?”呼兰马上来了劲,如果事情不是很难办,他很情愿以那酬劳来抵酒钱。
胡温难得地放下酒碗,道:“你可曾听过‘天珠’?”
“天珠?”呼兰动容,他当然听说过天珠,他曾经东奔西走,就是为了寻找它的存在,然而那传说中的宝珠,根本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它的妙用数以千万,只仅仅解百毒一效就足以让天下所有人疯狂。天下第一神医柳逢春对呼兰说:“如果不重生,要治好你的眼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传说中的天珠。”
辗转三年,呼兰连天珠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很怀疑这它的真实性。
“我当然听说过天珠,它只不过是传说之物而已,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传说?哼,它的确是传说之物,但传说之物有时也会成真?”
“你什么意思?”呼兰很了解胡温,胡温一向脚踏实地,从来不会说些虚无缥缈的事。
胡温道:“天珠已经现世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只让呼兰听见他的话。
呼兰震惊,震惊之余又有些激动,能说什么呢?本来已经放弃了,现在却又燃起了希望。胡温冷眼呼兰的变化,继续道:“这世上只有天珠能治好你的眼睛,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吧?”
“不,我不答应,你还是找别人去满足你的要求吧!”
拒绝?胡温惊诧不已,他疑惑道:“老子还没说出是什么事情,你就决定不干,是不是太草率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是个生意人,更没有让我捡便宜的道理,天珠的可贵让我能想象得到你要我办的事情的难度。呼兰不才,想来是没有能力办成你要我办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浪费口舌来向我细说那件事。”呼兰确实了解胡温,这一点连胡温自己都深信不疑,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成为他的知己,胡温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呼兰。
胡温面露痛苦,呼兰是他的朋友,尽管很多时候他可以掩饰这一点。他的朋友不多,却看重其中的每一个,他不愿*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包括呼兰。
“我不想*你!”胡温重拾酒碗,一饮而尽。
“我明白!”呼兰回答,转身走远。
天底下最伤心的地方在哪里?是风里,风吹过,吹走无数的眼泪,以湿润自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风里的眼泪还多,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风里更哀伤。这一刻,胡温的眼眸闪亮,却是几滴星光流转。风过无痕,可是风吹不达的心里却多了一道坎。
“呼兰,你会答应的!”胡温轻声自言,又是一碗烈酒流进他的胸膛。
什么是朋友?如果是之前,呼兰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认为朋友就是值得你做任何事的人,然而现在,他却已经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朋友。胡温啊胡温,连你都要来*我吗?呼兰问自己,却发现这根本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
中元路果不愧是天风城血脉所在,繁华的程度不是任何一个地方所能比拟的,上好的花岗岩运自遥远西南的泽城,泽城岩石闻名天下,天风城不用泽城的岩石实在说不过去。
“唉,大爷我干嘛要来天风城?二两银子乞丐居然都不收。”呼兰对着好不容易摸出来的二两银子,欲哭无泪。客观上来讲,二两银子并不少,一些穷苦的地方,这已是三口一家一个月的花费,呼兰说有多后悔就有多后悔,他恨不得睡上一觉,然后一觉起来已经处在另一个地方。
这个想法有点荒谬,甚至比灵卉相信呼兰的话来到了未名轩还要荒谬,于是稍微不那么荒谬的事情这会已经开始了。
“这位姑娘,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前台接待的侍女将幻梦中的少女唤醒,客客气气地问道。
“哦,你好!那个,我找一个人,他叫——对,叫呼兰!”别人客客气气,灵卉也客客气气,她管这叫礼貌。
“呼兰?”侍女一头雾水,她来这里不久,这号人物还不曾听说过。少女期待的眼神炙热,着实令她不好意思,于是在思索了一会后,她对少女道:“这位姑娘,您说的那位呼兰先生是这里的人吗?”
举止荒唐,行为怪异,谈吐粗鄙,灵卉想了想,发现呼兰好像跟未名轩的优尚、高雅一点边也沾不上。不过想到呼兰给她的那块玉,她又隐约觉得呼兰不是一般人,她不擅说谎,两难间美丽的侍女这会又催促起来。
“他是,是这里的人,而且是这里的大人物!”话脱口而出,灵卉忽然发现说谎也没什么难的,既然已经说谎了就得彻底些,她心里得意的想着,尽管她从哪也看不出呼兰像一个大人物。
侍女一惊,大人物?未名轩里的大人物除了老板娘就剩下那星儿姑娘了,难道还有其他的大人物她不知道?侍女心里嘀咕,又心道这小姑娘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怎么?他不在吗?”灵卉小心翼翼道,说真的,她很担心侍女会识破她的谎话,因为她自己看来她的谎话好像并不怎么的高明。
“哦,是这样的,姑娘,我只不过是位新人,酒楼里的大人物我还不怎么熟识,要不我帮您联系一下星儿姑娘,她想必知道您说的那位大人物。”侍女有心赶走少女,这会她已经看清了少女的真面目。她想到培训课程时主管的一句话,“今后若是你们遇上难缠的人,不妨祭出星儿姑娘的名号,星儿姑娘名声在外,只要是个聪明人,势必都会知难而退。”
“好啊好啊!你把那星儿姑娘叫出来吧!”灵卉高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会美丽的侍女小姐脸色已发青。
“你是灵卉妹妹吧?”一个声音响起,将侍女正要说出的话挤回去,侍女一听这声音,不悦之意瞬时消失,条件反射般,侍女立马弯下身子,恭敬地说道:“星儿小姐!”
浅浅的笑容,深感亲切,灵卉一眼就对这女子有了好感。
“漂亮的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灵卉好奇的问道。
“呵呵,灵卉妹妹才是迷人,难怪呼兰公子都将你挂在心上。”星儿看着灵卉那略带稚嫩的脸,不知怎的,竟痴了。
“原来是那臭乞丐告诉你我的名字,他果然没骗我!”灵卉高兴的叫道,这一叫,让全大堂的人都将目光注意到了这。
“嗯?谁是臭乞丐?”星儿疑惑道,她常年居住未名轩,别说是臭乞丐,就连香乞丐都不认识一个。
“哦,没有,我说的是呼兰。”灵卉想到之前对少女的大言不惭,立马心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