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的后面陷入了长长的沉寂,呼兰的声音在荒凉的庙宇里回荡,悠悠然然。回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至他自己的耳中,就像是另一个人在对他说话一般。呼兰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又察觉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退出庙宇再作打算。这庙宇实在太过诡异,他必须得这么步步为营。
“你在找我吗?”
声音从呼兰的身后响起,犹如晴天霹雳,将他惊出一身的汗水,多次生死之境的经历让他立刻警觉起来。稳住稳住,呼兰心里不住对自己喊!
背部的空门无疑是最大的,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地将它暴露在敌人的眼前,曾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江湖中真正的朋友是什么?那是可以放心托付背后的人。”从这可以想象得出,一个人的背部的安全是多么的重要。
呼兰没有回头,回头意味着这些年的历练是白费的。回头之后固然可以再次藏住要害、扳回劣势,然而这要成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敌人不是傻子,在你转身的那一霎那,死神完全可以割去了你半边个身子。割掉半边身子的人,断无活下的道理,所以这会儿回过头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那老鬼眼光还是这么贼,找的雏儿都这么有见识。”
这样的赞赏一点也不值得欣喜,相反,这明确地告诉呼兰,此人对他的到来早有准备。还有一点也很显然,那就是对方是个打心里战的大师。
面对着样的一个人,呼兰不敢大意,历史上血的教训多如牛毛,他可不敢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心里快速思索着对策,同时用声音锁定此人的方位,只要对方一有动作,就立马闪避。
真正的对决,不是刀剑相击,当真正的高手一出手,你的机会便为零了。
拳脚师傅的话语,字字在耳,呼兰这一刻终于地体会到这一句话所包含的意义。
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呼兰的双腿就已开始发麻,这是精神持续高度集中所产生的后果。他已经败了,浓重的呼吸声成为了天地之间最为刺耳的声音,呼吸声是他自己的,他已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逃不过了吗?杂念疯狂的在脑海里乱串,以至最后的防备也崩溃,所有的破绽倾泻而出。
啊~生是一瞬间,死也是一瞬间,这一刻是生还是死?
当然是生,死远比生来得灿烂,不过死却不能同生那般地令人欣喜。
疲惫与焦虑在一觉醒来之后俱都远去了,呼兰感觉身体无比的舒畅,他还记得内力小成的那会,那会儿的感觉如现在一模一样。
厚厚的灰尘铺在石桌之上,模糊了原本神圣的佛像,这还是那庙宇,而且他从外面回到了里面。石桌的前面铺着两个蒲团,蒲团材质特别,不是一般的芦苇棉絮,而是坚硬的大理石。
一名男子,静静地安坐在其中一块蒲团之上,像个僧侣般,展露出平静。从躺着的方位,呼兰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粗犷、苍凉,这人没有敌意,否则断不能留他到现在。微微地失神间,男子已是将整个脸朝向了他。
“是你?”呼兰失声叫道。他怎能不吃惊,这人赫然是祥林村口的守卫兼拳脚师傅王守一。
“呵呵,呼兰,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王守一露出满意的笑容,令呼兰好生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呼兰问道。
“呵呵,呼兰,我知道你很疑惑,对于为什么是我也一定十分的好奇!”
“是的,我想知道。你一定会告诉这一切的,是吗?”
“这其实只是一个考验而已,你很幸运,考验已经通过了!”
“考验?什么考验?”呼兰更加地疑惑。
“其实事情要从一个星期之前说起……”
通过王守一的解释,呼兰逐渐明白事情的经过,原来这是一串连环的任务,深山破庙闹鬼,只不过是任务人对撒的一个谎,其目的就是让呼兰来破庙探索,而这时王守一步步跟随,从一路上呼兰的表现来断定呼兰是否可以胜任接下来真正的任务。说白了,这之前呼兰做的,只不过是满足任务起始条件而已。
“这个任务很重要,否则不会弄出这么多的事端。”王守一收色,想来是要进入正题。
果然,王守一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向呼兰说道:“江湖儿女,铿锵而行……”
呼兰仔细地听着,不敢有所遗漏任何的信息,这样的任务显然非同寻常,一旦放掉了有用的信息,就是哭都哭不回来。王守一就像是个高明的师者,用最合适的方式讲述了一件颇为复杂的事件,呼兰不笨,所以王守一虽只说一遍,他还是讲这长长的信息记了个完整。
震惊没有写在脸上,呼兰此刻深深明白只有淡定才能赢得王守一的信任,在这个节骨眼,若是让王守一有所不悦,把任务撤销,那他得把肠子都悔青。
“好了,你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西域之途,遥遥万里,非是一时半日可以到达的,我也回去了,记住,此事要极度保密,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在新手村,秘密的任务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很清楚,就算是一个刚出道的新手,机缘巧合之下完成一个秘密任务,都可以直接出师。这虽然有夸大之嫌,但也很大程度上说明了秘密任务报酬的丰厚。
呼兰接得任务之后行事一直很注意,断没有走漏风声之言,而王守一作为颁发任务之人,也万没有理由将这任务透露给其他人,所以说,对于柳依云是从何而知这件事的,呼兰非常不解。不解归不解,呼兰不敢表露出异样,柳依云笑里藏刀,在江湖中已不是秘密的秘密。
“恕我多嘴,敢问庄主是从何而知在下的这点事情?”呼兰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呵呵,年轻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得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是柳某一手下,偷听了你和王守一的谈话。”
祥林村虽然是个新手村,可拳脚师傅王守一却足足有六十五级,他是何等的警觉,这偷听之人的本事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柳庄主果然好本事,有得这样本事的助手!”呼兰由衷赞道,这是对于强者本能的钦佩。
“呵呵,小小伎俩而已!”柳依云笑容不变。
“小伎俩?只怕江湖中有这般小伎俩的人不多!”呼兰淡淡道。
“那你的决定如何,是成为这小伎俩的一份子,还是成为筑成这小伎俩的基石?”
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亦不能为别人所用!好狠绝的心,从这一点看来,柳依云算得上一位枭雄。
这根本不是选择,因为没有人会轻易地选择死亡,所以这选择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低头,这算不得妥协,只能说江湖残酷、充满无奈。
“庄主雄才大略,看得起在下,是在下的福分。”
“好,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柳某没有看错你!”
飞鸟游鱼怡然自得,各得其所;花蝶虫蛾翩翩起舞,几许欢乐,柳庄就像是个世外桃源,隔绝了江湖的一切恩恩怨怨,有谁想得到在这样充满仙意的山庄之中,有人正在承受着一生中最为巨大的耻辱?
是世界在掩饰自己,还是我们的眼睛被蒙蔽?为什么真实的东西总要有虚幻的射影?呼兰一刻都不想待在柳庄之中,然而柳依云却硬要他留下,门庭大敞,他却仿佛在虚无中看见一扇金刚铁壁,不仅身体被囚禁,就连今后的一切都被狠狠地锁住。
柳家姐妹相顾无言,紧缩的眉宇说明她们此刻心情极度的糟糕,茶香凝固,姐妹俩一点品茗的心思都没有。
“姐姐,我心里很不安。”柳玥率先开口。
“傻妹妹,既然已经做了,心不安又能怎样?”柳霜安慰着妹妹,也安慰着自己。
“我们去跟他道个歉吧!”柳庄三枝名气不小,可终究还是少女。三人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儿个将呼兰骗至庄内,算得上是她们做过的最为邪恶的事,柳玥心地最善,她早就盘算着要怎么跟呼兰解释,如果不是怕柳霜责怪,此刻只怕人早已到呼兰那里去了。
“道歉?要怎么道歉?难道要把救他一命的事情搬出来?妹妹,不是姐姐心狠,怪只怪他命不好,被爹爹给盯上。你想想,过去这么多年,同样被爹爹盯上的人已有不少,他们有哪一个不是感恩戴德,心中祈祷的?照我看,或许现在他也在暗自庆幸呢!”柳霜心里也乱,这会被柳玥一吵,心里更是烦乱,于是也不管合不合情理,随口将心里想得一股脑诉之柳玥。
“他不是那种人!”
“嗯?那他是哪种人?”柳霜乐了,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我不知道,反正我觉着他一定不是为了富贵愿意出卖自己人格的人!”柳玥神色坚定,让柳霜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只怕是真的对那呼兰有了好感了,这该怎么办啊,爹爹一定不会赞成的。柳玥头痛欲裂,她比任何人都疼爱这个妹妹,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妹妹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