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的出现,让呼兰进城变得不是问题,而且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是呼兰的小弟时,城门守卫露出敬仰的表情。不过此时呼兰他们已经远去,守卫只能在心里期盼呼兰不会回头找他麻烦。
世间能量、物质皆守恒,是以有些学者曾怀疑运气也是守恒的,就是说一个人在走好运的时候,必有另一个人正在走着霉运,而且一个人一生中好运与霉运的时间、程度也大抵相当。这当然是无法确证的,因为很多事情的衡量标准影响着此类证明过程的进行,同样,难度的不可预料也使得没有人会真正下定决心去做这样的一件几乎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事。所以这个结论只能是一个推测。
不过有时候,这尚未验证的结论也是有点用处的,比如当你在讨论某个人人生多么有成就的时候,你只要想起他终会有不如意的时候,且那不如意比之你不如意的时候还要悲惨,那么你就不会再对此类人充满着嫉妒或者钦羡。
可以说这是一种活着的态度,任何人一旦真正汇通,几乎不会再有什么不可解决的烦恼,这有例可循,而且比比皆是。
比如当下,任何人都觉得卫彬将要失宠了,在压倒性的优势下,不仅让敌犯逃走,还损兵折将,就算他曾经战功赫赫,也不能抵消这样大的过错。虽然没有被罢职,让很多人觉得意外,可是他们仍旧坚信他也不会再得到重用。
照他们看来,卫彬这次显然要完了,此时不是窝在府邸闷闷不乐,就是泡在酒池肉林买欢,他们决然不会想到,也不会相信卫彬其实没有一点也不愉快的心情,他确实窝在府邸,可却不是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而是朗诗颂词、赏花舞剑,全然一派心情大好的模样。
呼兰没有欺骗守卫,他确实是与卫彬相熟,两人虽不曾义结金兰,可感情却也相去不远,呼兰的到来,令卫彬很高兴,不过和周凡一样,瞧见呼兰身边的女人不是柳玥而是一名不认识的女子的时候,露出疑惑的表情。
卫彬已有妻室,贤良聪慧,她轻易地便从丈夫的眼中瞧出异常,于是找了个借口,说是有礼物送给明心,拉着明心便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终于没有旁人的时候,卫彬才问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明白卫彬的意思,呼兰还是很不明白。
“小子少给我装蒜,你多少斤两别人不知,我还会不知?”卫彬怒骂。
“好吧,我承认,是最近才有的事。”呼兰回答得相当无辜。
“你心里真的放下了?”卫彬又问,语气更加的认真。
“是的,真的放下了!”
如果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呢?伊人已做他人妻,再多情也不过是独自伤身。一个人要董得放弃,万象更新,人心同样需要改变。
“我看得出明心是个好姑娘,你要好生待她,莫像之前——”
“卫兄你别说了,我懂的。”
呼兰打断卫彬的话,那下半句也因此说出来,可是他思绪已经回到了当初和柳玥相处的日子,以及两人最终分开。
除了当事的三个人,或许只有卫彬一人知晓那段往事。
一位少年成名的侠客,身边难免有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红颜知己,而再懂得宽容的女人,也无法忍受自己的爱人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而陪别的女人的时间越来越多,并且他还有越来越多的朋友,这就更加留给他们二人世界的时间少了。女人多半是敏感的,越是爱便越是无法理解,视爱情为一切的她们不能明白为何在男人的心里朋友和知己也同样是生命不可分割的部分。
离开,只需要勇气,而当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的时候,这勇气或许根本不需要很充足,一点点,一点点就足以让她背叛自己。不,或者说是放弃对方更加的贴切一些,而事后她或许会无比的后悔,但内疚与自责再也不能给予她回头的勇气。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或许沉默是令人欣慰的,心伤永远需要自己来抚慰,一旁默默的支持才是真正的友谊。
“唉,我知道你懂,可是做兄弟我必须得提醒你,女人是要呵护的,没有人会等你一辈子。”卫彬大不了呼兰多少,然足以让他作为一个过来人说这话。
“嗯,我明白。嘻嘻,不说这了,说说卫兄你吧!我一进城就发现云泽出事情了,可你怎么还窝在家里?”呼兰岔开话题,并且装作没有瞧见那晚的事情。
当然呼兰如果不说,卫彬也不可能知道呼兰知晓了云泽管理层的大乱,这是机密,按道理除了少部分人,是不能外传的。不过以两人的关系,卫彬也没有打算隐瞒呼兰。
“唉,云泽大乱了!”卫彬长叹一声。
“外面传言是白秋来叛逃了?”呼兰问道。
“你相信?”卫彬冷笑。
“不信,但是城主亲自说的,由不得人不信。”
“哼,是城主糊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每一个出仕之人,若没有这个觉悟,只会在滔天大浪粉身碎骨。所以很多有真本事之人,情愿流浪红尘,也不愿做个执鞭之人。
“其实这样也好,去另一处地方,或许能够让他更好地发挥所长!”很早呼兰就为白球来不值,一个治世能臣,却不知为何要屈居一个庸主之下,听说他是因为恩情,可是报恩有很多种方法,他偏偏选择这最愚蠢的一种。
卫彬点头,看来很赞同呼兰的想法,他颇有感慨地道:“确实,他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每一件事都呕心沥血、用尽全力,可城主还是对他有很多意见,换一个人或许早就受不了了,这次要不是城主要杀他,或许他还会慢慢忍受吧!”
对于上位者而言,再有能力的下属也只是工具而已,当他已经不喜欢它了,哪怕它再如何优秀,也难逃被遗弃的命运,甚至可能因为太过完美而激起上位者的嫉恨,以至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其实在很多时候,一个人无需太过表现自己,不是每个人都生逢其时,生不逢时的时候要尽量掩藏自己的才能。
“他这么一走,加上你被冷落,应该很多人会因此偷着乐呵吧!”呼兰也感概,虽说他不是官场中人,可也对那些有高风亮节的文士很欣赏。
“谁说不是,要不是有些人从中挑唆,城主再怎么糊涂也是不会妄加决定要除去白秋来的,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那些人,白秋来平日表现得太柔弱才使得他们肆无忌惮的。”身为同僚,卫彬对白球来素来作为很清楚,一语便中的。
“嘻嘻,你是不是在变相的夸自己很行?和白秋来一样曾是城主跟前红人,可却在这档子事情之前,还未曾有人弹劾过你。”呼兰开着玩笑。
然其实呼兰知道,之所以卫彬没有受到过弹劾,是因为卫彬自身实力强横,足以将那些宵小震慑的不敢有所动作,他是武将,即使平日一声不吭,在他人看来都比一个整天微笑待人的文官要危险。
两人相视大笑!
一个武将并非如常人所想那般没有气度,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那种人,再有本事也只能作为冲锋在前的先锋,而是不能如卫彬这般做到主将一职的,这种人往往文武兼备,比如大汉卫青,又比如唐朝李靖,卫彬或许才能上不能与他们想必,可气度胸襟却丝毫不遑多让。
两人同时顿住,继而叹气,白秋来走了,或许他的命运从此扶摇直上,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但是他走了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坏事,其中最受影响的便是全城的老百姓,或许新任副城主很快就会修改税法,将白秋来提倡的藏富于民政策改成藏富于府库,这是其他地方标准法案,所以想必不会有什么人否决。上位者想到的不会是老百姓,只要府库银两充盈,他们哪里又看得到勒紧裤带过日子的穷苦劳动人民呢?
云泽或许要没落了,呼兰心里想着,不过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事情,他没有那种可以扭转乾坤的能力,于是在心底只能深深地为云泽的百万民众感到悲哀。
“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的。”谈了这么久,呼兰觉得该是坦白的时候了。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帮你。”自己都处在需要人帮的境地,也尽全力帮助朋友,卫彬被呼兰称之为兄弟,看来并无道理。
“好,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过在说出这件事情之前,我向请教你一些事情。”
“请说!”呼兰突然慎重,于是卫彬也跟着认真起来。
“你对段青木这个人了解多少?”
“青木痴狂,你说得可是青木堡的那位?”
“是!”
卫彬表情凝固,身处朝野,他同样听说过段青木的名声,江湖的一个神话,每一个习武之人对于他的故事都耳熟能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