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城的存在就如帝虚之城的无边竹林那样岁月悠久,好似旦古就已有之。镇南城北靠颛耑,东西是无垠起伏的群山,群山之中,存在着令人向往的种种神迹,南面则为镇南城门之所在,城墙不知为何材料所铸,漆黑通玄,厚达百丈,矗立千丈,绵延环廓八千里,直至东、西与群山嵌接。
镇南城显得异常古朴,并非是城里的建筑给人如此印象,而是那种悠远的气息,渗透于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矗立其中,人们总是仿佛感觉到自己跨越了时间,穿越了千年。城中的所有建筑环绕着沧澜之河而建,连绵成片,一望无垠。沧澜河横跨三千丈,碧波荡漾,悠悠流逝。不知其源头何处,不知其尽头何处。
镇南王府并非城中最显赫的建筑,但其总是透发出让人无可忽视的力量。不仅在于镇南府那矗立五百丈的玄黑高塔,巍峨浩立,显出镇南府的威严和不容人觑视的地位,更因城主府中有两个异常重要的人物,城主滕烨和他的长子滕誉。滕烨在武道上的修为已达极道之境,天下能与其一争长短者,实为数不多。这个世界的武者修炼层次共为十阶,由低至高为:引气;初升;聚神;窥境;凝实;身衰;心衰;悟道;极道;至尊。
自窥境始,每阶又分下、中、上三品。滕烨现为极道上品,达此境界,已不受心灵和外物桎梏,再无武道招式的痕迹,一切攻防手段都将心随意动,信手挥洒。
滕烨身躯雄伟壮阔,漆黑中点缀着花白的长发为一青龙造型的发髻缚住,双眸幽深而犀利,脸庞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似乎为人所创留下的印记,然如此,更显其沉毅果决的气质。负手立于府中悟道园,如山气势排遣而来。
滕誉脚步沉稳有力,步入园中,朝滕烨躬身一安。滕誉身形魁伟,高度与滕烨相差无几,只低上少许,全身散发着刚猛伟岸之力。脸若刀削,齐肩的长发被扎成辫子,辫子粗厚凝实,让人不由猜想这可能是滕誉可让人致命的武器。其修为已达心衰上品,随时可堪破悟道之境。达心衰境者已历身衰,体魄强硬,坚若百炼精钢,若非遇到至强敌手,则轻易不会受到伤害。另神识可以无边渗透,探测方圆千里,神识之力更可化为实质,若万钧雷霆,可将人一击身死。滕誉年纪不过刚满二十,能达如此境界,在年轻一辈中,也足以自傲了。
滕烨凝视着眼前爱子,心中不由一阵欣慰,点头道:“誉儿,你功力又有长进了。”
滕誉对于父亲极为尊敬,恭声道:“自父亲远赴中牟至今,孩儿时刻不忘苦练,以求能替父亲分担忧愁。”中牟乃帝虚之城规模最大城邦,不知何事要劳滕烨亲赴。
滕烨若有所思,沉声道:“中牟为帝虚强邦,一直以来对我镇南虎视眈眈,为父亲至,发现中牟各方势力风涌云动,中牟更与下邪的流风、虚玄、辟至等强邦珠胎暗结,意指镇南,恐我镇南将再受侵伐了。”
不露丝毫震惊之色,滕誉淡然道:“依父亲之意,我们该当何为?”
滕烨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欣然道:“你之心境比为父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确为不易,为父也甚欣慰,现在为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滨儿了。观当今形式,天下混乱似将愈演愈烈,滨儿武功不济,若你我遭遇不测,他将何以立足。”滕烨话到后面,面有一丝忧色。滕滨为滕烨幼子,不喜武功,而是醉心于文之极境,尤对上古轶事心向往之。
滕誉微笑,轻轻揉了揉胸前辫梢道:“父亲不必忧虑,滨弟天资纵横,若习武比之我尤要过之,只是缺乏适当契机,让其做出改变。”因母亲早逝,滕誉对滕滨及其爱护,若有人敢伤害滕滨,其誓将不折手段让对方付出代价。
滕烨微微一叹:“为父亦知此子聪慧,但愿他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他现在何处?为父自去中牟,已一年未曾见他,为父返家,他也不来拜见为父,怎的愈加放肆,不懂礼数了?”滕烨虽看似薄怒,但其对滕滨的爱惜之情滕誉怎能看之不出?
滕誉微微颔首道:“父亲且息怒,滨弟性喜平和、宁静,甚少外出,听他身边的丫头回禀,今次是文殇圣殿的宫主邀其参看上古圣籍,滨弟向来喜好上古轶事,得到邀请,不假思索就去了,未曾想父亲今日返家,实属巧合。”文殇圣殿位于镇南城之南,独处一隅,高大巍峨,气势沉雄,堪称为天下学术中心,在天下文士眼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那圣殿殿主早已参透天人,接近于文道极致,与下邪的天纵隐士争相辉映,四位宫主也是修为莫测。殿主早已潜隐,再不过问圣殿之事,现在主事之人乃为僖姝嫣,那个美得如天仙般的女子。
滕烨眼神中一丝欣喜眨眼即逝,只淡然道:“文殇圣殿汇集天下古籍,据闻那上古圣籍更蕴藏着上古诸多隐秘,轻易不让人参看,今次能得宫主邀请参看也算他的荣耀了。”
滕誉欣然道:“父亲所言极是,滨弟在这方面的造诣也是极深,或许他能从那上古圣籍中发现一二也未可知。”
挥挥手,滕烨神情一肃道:“暂且不谈他的事。现在中牟联合其他各邦欲侵伐我镇南,此次必将来势汹汹,胜过以往,我镇南经过大小城邦无数次侵伐,虽偶有主动出击,但更多的是被动防守,实力已被大幅削弱,再非往昔,此次面对来敌,不宜正面硬撼其锋,不然镇南实力将大受打击,以后将再难抵抗各城邦的侵伐。为父此次亲赴中牟,就是察觉其早有异动,并且非同寻常,似乎剑崖的人也参与到了其中。”
滕誉心中大吃一惊,但仍不显于色道:“依父亲之意,我们该如何行事?”剑崖的武道至尊怕有千位之多,是否还有更高深的存在,谁也不敢妄言;极道武者更是有几十万之众,至于那悟道和悟道之下的武者更是有数千百万之众,如此实力,横扫任何一个城邦都绰绰有余。剑崖的人如果参与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纵使滕誉心性修为再高,也由不得滕誉不吃惊。
滕誉突然又像想起另一件事道:“父亲,此事怕有蹊跷,听闻上古早有协议,剑崖不得参与邦国之间的征伐,否则南方隐士绝不会袖手旁观。”
滕烨点点头:“为父也曾闻,我青帝国周边有其他国度,几欲侵伐我国,剑崖临近的神秘朦胧地带,为外国强敌聚拢之地,剑崖自诞生之始,肩负的使命就是攘除外敌,保卫青帝国。而南方的隐士也肩负着同样使命,两者自古就从不过问国内邦国征伐之事。若一方破坏协议,则另一方将势必不会袖手旁观。两方的人都早有人达至大乘之境,洞察人世和先机,该不会如此行事才对。”
滕誉露出疑惑表情道:“既有强敌环伺,为何人皇不思一统青帝国,结束纷乱局面,而团结攘外呢?”
滕烨深思片刻,然后才缓缓道:“据说人皇千年前就已达武道至尊之境,随时可破碎虚空而去,达至如此境界,想必人皇自有其用意,你我不必妄自猜度。为父此次也只是感觉有剑崖之人参与其中,并未明确证实,只是让事情变得复杂难料了。”
滕誉露出深思神色,道:“如父亲所言,剑崖参与其中,定有南方隐士出手。事情可能并未达到如此程度。”
滕烨嗯了一声,跨出一步,手抚滕誉宽阔肩膀道:“为了抵挡此次侵伐,也不管剑崖之人来的目的为何,我们都应早做打算,为父现在就给你一项任务,你务必完成。”说罢,递给滕誉一扎手卷。
滕誉郑重接过手卷,轰然应诺:“谨遵父亲谕令!”随即人影一闪,滕誉身影无限缩小,直至消失在了天边。
滕烨望着滕誉远去,喟然一叹,此次任务凶险,滕誉前去将面临极大危险,但人长大了终究要面对风雨,如此才能不断成长,并独当一面。滕烨虽不忍,但在这残酷的世界亦无可奈何。
滕烨遥望天际,默默沉思,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似醒悟般,向着虚空恭声道:“二叔、三叔。”
两位老者如鬼魅般应声出现在滕烨身前,乃是滕烨的二叔滕厉和三叔滕季。滕厉背有些微驼,但一双眼眸精光内敛,满头华发,沧桑的脸上沟壑纵横,似乎他已活了很久的年月了,外表看来,似乎行将就木,但他全身隐隐散发的气势,却让人感觉到了深不可测。滕季身相魁梧,鹤发童颜,脸上总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一个老顽童,但那遒劲有力的双手,隐隐显示着这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强者。关于滕厉、滕季实力到底如何,就连滕烨也感高深莫测。
滕烨面对滕厉、滕季,微微一躬身道:“打扰二老潜修,实是我的罪过,但此次滕家和镇南将有难,还望二老助我一臂之力。”
到底将发生何事,竟要让身经百战并达极道之境的滕烨请出滕家的不世高人出马。
也许这一次不仅仅是侵伐镇南如此简单,定然将有极重大的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