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滨被乌云纵的剑影笼罩,看不清身在何处,而那恶魔般的女子黑链所化的小蛇从无数石像头顶没入,瞬间激起异变。无数石像铮然碎裂,魔灵从中跳了出来。横飞暴走,狂吠戾叫。
整个戮颅台顿时陷入一片地狱景象之中。戮颅台的中心更是生出诡异变化,幽森的黑气,滚滚荡荡奔涌而出,仿佛黑暗之门被打了开来,地狱的凶潮倾巢而出,弥弥漫漫向四面扩散,万千魔灵舞动在黑气之中,激荡起浓重的阴煞之气,构成戮颅台三字的鬼火更显耀眼,散发出血色光华,魔灵乱舞,遮天蔽日,将整个戮颅台笼罩。紫黑的血液在纷纭的黑气中若隐若现,顺着戮颅台缓缓流动。
群舞的魔灵尽向乌云纵的剑影中撞去,仿佛与逐天罗融为一体,纷涌的魔灵与乌云纵剑影一接触,乌云纵的逐天罗突然像被烈火点燃,爆出熊熊火焰。逐天罗散射的刚猛之力足可将紫仙飞的东玄紫鼎一击而成粉碎。乌云纵手持逐天罗高跃虚空,狂猛劈下,爆喝一声:“破!”
这一击之威足可看出阴出阳入的霸烈之处,也足可显示剑崖剑式的浩瀚之威。逐天罗狂劈而下,魔灵从他剑影之中呼啸而出,滚荡的黑气从他剑影之中抽离,戮颅台上流动的紫血自他剑圈之内狂涌向外,而那恶魔般的女子却突然之间化为一团烈火从他头顶灌入。
逐天罗劈处,犹如火红的星辰爆碎,激起万道火光。火光过处,虚空都被烧灼,狂猛的烈火突然肆意汹涌起来,整个戮颅台瞬间便处于一片火海之中,再不见石像,也不见魔灵,污浊的紫血在火焰中流动,化为一股股红色火流,奔涌下戮颅台。
乌云纵面色赤红,黑发散乱,纵意狂笑,以为滕滨在他逐天罗之下已成齑粉。却发现逐天罗斩落处,滕滨昂然矗立于火海之中,周身被一圈青黄之光笼罩,逐天罗只是劈在青光之上,却再不能推入分毫。
乌云纵终于真正变色,仓皇后退,以剑崖之灵祭起抚仙须,再度散出万千黑魔刃虚影,企图以此法争取到退却的道路。滕滨身形却在此时猛然猝动。一手伸出,凸出中食二指,拇指上翘,掌心翻转,闪电般推了出去。这平平淡淡的一推,却导致周边的虚空撕裂,火流来潮,构成“戮颅台”三字的血红鬼火被裂为粉碎。湮灭破虚功从没像这一刻般,显现出如此暴烈的威力,即使屈无上的先祖尚存于世,使用这功法,威势可能也不过如此。
乌云纵怎么都想不通滕滨是用什么方法将他阴出阳入的剑式破掉,心中不免惶恐惊悸。但他毕竟是进入过剑崖六合殿堂的人,身为剑崖的天之骄子,自然有他过人的本领。逐天罗剑崖之灵的抚仙须更是非同凡响。滕滨湮灭破虚功一出,抚仙须立马激起反应,这抚仙须就像一面浩瀚莫测的镜子,原原本本的将滕滨的湮灭破虚功映照过去。两人一时之间被火海包裹,戮颅台此时已不应该叫戮颅台,更像是喷涌的火山口,沸腾的火流像岩溶一样奔涌下漆黑的深渊,映红了一片天地。
乌云纵以剑崖之灵抚仙须映照滕滨的湮灭破虚功,无疑信心大增,以为滕滨会立即撤去湮灭破虚功,他便可趁着这毫发之际,逃离戮颅台。却没想滕滨不但没有这么做,而是在散出湮灭破虚功之后,如梦似幻功如长江大河般倾荡而出,这是真正的杀招,即使乌云纵看到了这情景,脸上也是毫无血色。如梦似幻在滕滨的手上已经超越它本该有的形状。如梦似幻的本质形态在于:处处是影,攻则只有一处,那一处便是主身,主身隐于虚影之中,以虚影暂时摆脱时空禁制,瞬移千里,杀人于无形。而现在如梦似幻处处是影,处处是攻,处处是主身,每一个影像同一时间轰出湮灭破虚功。纵然乌云纵再如何厉害,也终究是修为有限,逐天罗中的剑崖之灵终不能与乌云纵合二为一,更谈不上追逐天罗法则,剑崖之灵显出的抚仙须虽然将如梦似幻所有影像的湮灭破虚功映照,但负荷之重,如同高山大岳压在扁薄的木板之上,难以承受的重度,即使这强大的剑崖之灵也终于损伤,逐天罗失去剑崖之灵的浸润,瞬间失去幽月般的光泽,陷入黯淡之中。
乌云纵失去逐天罗这不世神刃的凭持,一口鲜血狂涌而出,如断线风筝般从高空甩落下来。即使如此乌云纵犹然万般不甘,挣扎着想爬起来,嘶哑着喊道:“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乌云纵怎么可能被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孩打败?”
戮颅台再不是戮颅台,纷涌的火流突然间消散,奔腾的紫血也杳然无踪,台上的污浊更被燃烧过的猛火焚烧一空,阴煞之气杳然无踪。失去了杀气的戮颅台已不能再叫戮颅台。
滕滨伫立在高台之上,如同降临尘世的君王,而他脚下是无比不甘的乌云纵。乌云纵抬头看向滕滨,满眼尽是血红,俊逸的脸庞早已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趋于黯淡,他终于认识到了现实,颤颤巍巍爬了起来,他真正的惨败了,不知他100年前与九天玄蛇御墟一战时是否也遭遇过像现在这般光景。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否是用玉擎天破掉我的阴出阳入?”乌云纵到这刻才愿意正视滕滨。有一种人只有被人打的爬不起来,才会丢掉自己的孤傲,才懂得尊敬他人。乌云纵无疑就是这种人。
滕滨沉默片刻,看的出来他极不愿意开口回答。但看到乌云纵期盼的想得到答案的眼神,他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能败于玉擎天,我亦无话可说!”乌云纵苦笑道。身为迈入剑崖六合殿堂的人,乌云纵的苦涩可以理解,如果他迈入“剑皇庭”,可能就不会有今日这番局面。剑崖的剑皇庭,是比圣堂还要高一阶的存在,迈入剑皇庭便代表着有资格参看剑皇笈。玉擎天是七百二十一遗落之秘,虽然是遗落之秘却声名显赫。玉擎天有着非同一般的隐秘出处,虽然没有黑魔刃霸烈的威势,横扫一切的魔力。却有着难以测度的隐晦力量。在七百二十一遗落之秘中,玉擎天的隐晦仅次于“荆山夜水香”。文殇圣殿有一本典籍名为《衔山万里空》,模糊的记载了关于玉擎天的出处。这记载是这样的:“三山之石,垒砌成玉,琼池浣之,得约一物;负而载之,隐而护之,藏而用之,可以擎天。”三山是什么山?在哪里?琼池是什么池?得约一物的物是什么?后面半句更是奥晦,难以理解。这些自然没有人说的清楚。《衔山万里空》是一部非凡的典籍,据说里面记载了很多遗落之秘,但又过于晦涩,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明白。
但对步入剑崖六合殿堂的乌云纵来说,这可能就是常识了。也难怪这孤傲的目空一切的人会说出那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