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清明偶遇(下)
“那好,春意昂然,百花之中,呼声最高的便是桃花,那你就先以桃花为题作上一首如何?”素衣女郎敲了敲玉指,甚是满意的道“可千万别弄一首什么‘二月桃花开,心情好自在。’那样本小姐可是会鄙视你的!”
拍了拍玉手,素衣女郎优雅的端起一杯茶水,放到朱唇边轻轻一抿,抬头盯着丁渊那紧皱的秀眉道“怎么,丁相公为难了?要是觉得为难,不妨让本小姐为你赋上一首如何?”
丁渊内心暗暗的诅咒这话多的小娘皮,随即又有些自鸣得意的想到,饶是她脑袋瓜子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少爷我皱眉并不是无诗可作,而是在想作哪首更能要好吧。
“哼,这有何难?拿纸笔来,那就让丁某狂妄一回,做一次狂生又何妨?”望着素衣女郎那满脸不耐的神情,丁渊很是不爽,既然你丫的不服气,那就让本少爷狠狠的震慑你一番。
不一会,纸笔便以摆放在案前,丁渊端起酒杯,斜睐了素衣女郎一眼,皱着眉道“你倒是为我磨墨啊!”说着,后脑一仰,杯中美酒便一饮而尽。
“你——,哼,好,那本小姐就为你磨上一回,我看你能作出个什么鬼名堂来。”素衣女郎很是气恼丁渊的无礼,不过随即想到他立马出丑的模样,只好跺了跺脚,恨恨的行至案前,磨起墨来。
看着素衣女郎已然磨好了磨,丁渊朗声大笑道“多谢小娘子的研墨,你且看好了。”只见丁渊上前一步,右手执笔,左手轻挽右手袖袍,落笔如飞,行云流水,一个个龙飞凤舞的行体已跃然纸上。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好诗,端是一首难得的好诗,哎,不仅诗好、字也好,而且这种字体老夫生平第一次所见,应当是小友所创吧?”老者悚然起身,满脸惊骇,同时内心也是赞许不已,没想到自己随便拉着一个比较颇有好感的少年,竟然拥有如此高才,直到现在,老者这才郑而重之的以平视的态度对待丁渊,直到得到丁渊的点头,这才郑重的行了以礼,“小友高才,老夫这厢有礼了,不知小友师承何人。”
望着老者那一脸郑重,更是行平辈之礼,不止素衣女郎吃惊,便是丁渊自己也有些惊愕了。不过很快醒悟过来,便是答道“老丈高义,晚辈是承受不起老丈如此抬爱,晚辈并无先生,要说晚辈拥有先生,那么便是晚辈生前的父亲。”说道这里,丁渊神情也是一暗。
“呵呵,英雄莫问出处,是老夫鲁莽了,倒是小友无怪。”老者客气的同时,心中更加震撼和钦佩,没先生,原来是自学成才,不过随即又有些恍然了,要是有先生,也就未必能有如此华美而又新颖的字体问世了,老者想当然的认为,不过丁渊并不知道老者所想,即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予理睬,这不正好么?错有错招。
“哼,爷爷别捣乱,还没结束呢。”素衣少女气恼的把老者推到桌前做好,回头又望了一眼丁渊,鼻子一哼,道“兀那小子,你倒是比还是不比了?想认输你就早点说嘛,何必眼巴巴的和我爷爷套近乎?”
丁渊无语的摸了摸鼻子,是你爷爷和我扯近乎好不好,反而被倒打一耙,贼喊捉贼,天地间也有这种道理?不过也是知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同胞别生气,情节需要。),特别是以素衣女郎这种女子为首,故而丁渊并未辩驳,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比,怎么不比?你倒是出题呀!”
“哼,看你嚣张,那就再来一首以梨花为题,快点,不准想,立马写,本小姐数三声,三声以后还未动笔,便算是你输,一••••••二••••••”素衣女郎露出一对整洁的白牙,颇有些得意的数到。
丁渊翻了翻白眼,也不予计较,挥笔如飞,一首江岸梨花跃然纸上: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
素衣女郎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丁渊,又擦了擦眼睛看看那一贴书纸,想当年曹植七步成诗一时成为美谈,而这个家伙竟然挥笔而就,更是惊骇,这不过是自己随意刁难刁难他,想他垂头丧气的给自己道个歉便是了,没想到真的做到了,不过素衣少女并不惊慌,反而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憋了憋嘴,故作不屑道“还行,勉强还过得去,那接下来便是李花,快,速度点,是否想偷懒?或者是想认输?”
丁渊也不言语了,直接挥笔。
朝摘桃花红破萼,莫摘李花繁满枝。客心浩荡东风急,把酒看花能几时。
“哼,樱花••••••”
樱花红陌上,杨柳绿池边;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
“杏花••••••”
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杨柳花••••••”
••••••“好了,好了,瑾儿,休得无礼,丁小友才高八斗,岂是你能考校得了的?”看着素衣女郎没完没了的架势,老者终于沉下了面色,严肃的制止道。
“爷爷——,人家,人家马上就能赢了••••••”素衣女郎不甘心的央求着,终于还是没能劝住,只好无奈的放弃了继续央求,只是那不满的瞪视着丁渊,意思就是咋俩的比斗还没玩,终有一天本小姐会找回场子的,不过总算是终结了这场没完没了的比斗,这也让丁渊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要是这样下去,还非得把自己肚中的那点‘墨水’给消磨殆尽,这个恶魔,还是少见为妙,原本是本着有人买单吃个闲嘴儿的心理,现在才深深的体会的,这个世界果真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是没有免费的美酒。
“呵呵,瑾儿顽劣,倒是让小友狠狠的教训了一把,让她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此,老夫还要多谢小友。”老者举起酒杯,向丁渊致歉。
“哪里哪里,说来惭愧,一些不堪入目的拙作,小子班门弄斧,倒是让老丈笑话了。”嘴上如此说着,但内心却是嘀咕道,你看就你孙女那模样,像是被教训后的神情么?兴许是少爷我被她给教训了吧。不过你孙女确确实实算得上Boss级的魔星,一想到这魔星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丁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最好还是少见这魔星为妙,不,最好是这辈子不见。
不过此间老者也是郁闷,这一篇篇诗句堪称经典呀,如此俊杰的诗句,能够写出的人的确不少,但是能一蹴而就的能有几人?恐怕全天下也是少有能出其右的吧,还说什么拙作,那天下还有好文章么?真拿豆包不当干粮。
虽然爷孙二人外加丁渊,内心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但表面却还是客客气气的,讨论着诗词歌赋,一时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但是否真是宾客尽欢那就不得而知了。
半晌后,侍者便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肴,随即端上了洗净的果盘,老者抚须而笑,便是由诗词歌赋的讨论逐渐深入,继而转向政治的讨论,另老者更加惊讶的是,丁渊不仅擅长诗词,便是那对政治的理解和觉悟,以及分析问题之透彻的能力也是让老者刮目相看,不禁摇头自语,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别看此子现在默默无闻,一到风云际会之时,便若那九天翔龙,一鸣而天下惊,一动便能让天下震。
丁渊自然不知老者对他评价如此之高,若是知道以后,必定惊吓一跳,还是否有胆量如此凯凯而谈,便不得而知了。
直至华灯初上,夜幕渐至,丁渊这才起身告辞,把手话别。
“呵呵,日月无情,转眼间已是夕阳暮山,天下间无不散之宴席,今日与老丈一唔,使晚辈茅塞顿开,明白了诸多道理,还请老丈受晚辈一拜。”说罢,便是深深一鞠。
老者对丁渊的不卑不亢甚是赞赏,嘉许道“像小友这般俊杰,老夫也是生平仅见,能与小友有这一段莫逆之交,倒是老夫的福分,畅叙如此之久,老夫却是为曾禀明身份,难道小友就不曾好奇?”
丁渊洒然一笑,摆了摆手看似大度的道“知己知心不知人,相逢又何必相识呢?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嘛,老丈,告辞,小娘子,告辞了。”其实内心中丁渊恨不得立马飞出这个是非之地,更不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因为有着这一个魔鬼般的素衣女郎在,丁渊总感觉这是一个不定时炸弹,没准一不小心,‘膨’的一声,自己便不自然间粉身碎骨了。
出得大门,丁渊身心舒畅,仰天大呼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渐行渐远,唯有那近乎癫狂的大笑和那豪迈不羁的狂言还在空气中一圈一圈的扩散,直至消失••••••“好一个‘我辈岂是蓬蒿人’,如此妙人,怎能没有再见之期?相信不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望着丁渊渐渐消失的背影,老者神秘的一笑,也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呵呵,谁知道这老者是谁?不妨猜猜,提示一下,肯定姓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