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上虽然没有服软,但陈伯飞自然也是知道没必要再洛阳城中招惹官府与大贾酒楼的人,飞身出了酒楼之后,脚步不停,直接奔东门而去。
出城三四里地,看看后边并没有人追赶,陈伯飞也就放缓了脚步,忽然他侧耳听听了,似是听到了什么,脸上又浮起那种散漫的笑容,折扇打开摇了摇,迈着书生步进了路边的一座小茶馆。
除了门外的七八张散座之外,茶馆屋内的空间不大,除了柜台之外,只有四张八仙桌,陈伯飞进来的时候,四张桌子其中的三张都坐了人。左手的桌上坐的是一个僧人打扮的,身材甚是魁伟;右手第一桌坐的是个道人,第二桌坐的像是一个老书生,没有理会屋中一桌只坐了一人的奇怪景象,陈伯飞先是走到最靠里的空桌前面,挥袖虚拍了拍浮尘,然后转身挑眉笑道:“胖尊者?怒真人?病书生?”话音像是在问,语气中又带着足够的戏谑调侃味道。
屋中其僧道俗三人六只眼睛直盯着陈伯飞,有了几呼吸的停顿之后,胖尊者开口道:“你既然认得我们三人,也就是知道了火龙寨、凤凰岭、恶虎岗和我们的关系了,不知道陈朋友你想给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陈伯飞道:“周围这么多茶寮,我听着就是这间里面没有声音,本来进来是想休息休息,没想到三位前辈也在这里躲清静。不错,那些事情是我做的,我也知道三位前辈和他们都是反王的旧部。说到交代么,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这八个字不知道三位前辈是否接受的了呢?”虽然口称前辈,但是陈伯飞的语气之中并没有半分的尊重表示。
胖尊者没有答话,旁边的怒真人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小辈,还在那里不知死活,莫不是以为你家道爷不开杀戒么!”
陈伯飞笑道:“道爷,开杀戒可不是动动嘴就行了的,不知道咱们是在这就打呢,还是三位另选了好地方?”
胖尊者、怒真人与病书生在江湖上的名气虽然不是说响彻云霄,但是真正的会家子都会知道有这么三个人,老一辈的人物,很多都在沙场上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三人原本是隋末反王窦建德的贴身护卫,师承来历甚是神秘,窦建德兵败被杀之后,三人才开始在江湖行走,并创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三教会。
病书生此时清嗽了一声,他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看着这陈伯飞身上透出的古怪。头发花白的年纪,病书生当然知道自己的身手是个什么样的级数,再加上胖尊者与怒真人,陈伯飞居然没有丝毫怯阵的意思,反而似是生怕这场架打不起来,要么是他武功真的高到了这等地步,要么就是他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势力。
三人之中,病书生最富智计,见他要说话,胖尊者与怒真人都不在张口。
病书生刚要张嘴出声,陈伯飞先道:“老冬烘,有什么交情咱们可以等会儿在套,既然要动手,不如就打个痛快!”话音未落,身形已然暴起,一拳捣向胖尊者前胸。
胖尊者身形向下一坐,吐气开声,右拳直接迎向陈伯飞的拳头,二拳想交,轰然有声,陈伯飞抢得先手,却没有太多的变招,就与胖尊者面对着面,双拳走的都是中宫,一派大开大合的招式。胖尊者一身的武艺便是浸*在自己的一对拳头上,见陈伯飞走的是阳刚的路子,嘴里呼喝连连,霹雳拳法十二分功力展开,两人不躲不闪,所有的招数都是拳来拳挡,一霎时间茶屋之中闷声四起,两人的拳头已经不知道交击了多少下。
虽然与胖尊者这样级数的高手交手,但陈伯飞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派笑容,一面打,一面还不时地叫着,“过瘾,过瘾!”看看走了有二三十招,陈伯飞突道:“胖尊者果然好身手,不过我说道爷,你也别闲着啊。”说着话身形连展,已飘到怒真人身前,左手二龙戏珠,抓向怒真人面门,怒真人左手掌刀横切,化解陈伯飞的公式,身形一撤,右手已从背后抽出了长剑,怒道:“小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怒真人顾着身份,当然不能和胖尊者联手攻击一个年轻晚辈,所以撤身擎剑之后,并没有回手。陈伯飞笑道:“三位前辈既然来了,陈某如果不讨教一下,岂不是入宝山而空回。”抢步上身,站到了怒真人的另一侧,右手取出折扇,一连七招进手招数,把怒真人*到了胖尊者的旁边,跟着拳脚展开,把两人都笼在了自己攻击范围之内。
怒真人见这陈伯飞如此不懂规矩,自然大怒,也不再管什么辈分不辈分了,飞鹤剑法展开,招招都直奔陈伯飞的要害。陈伯飞高声道:“这般才好,这般才好。”折扇化解了怒真人的剑招,身形也开始游走。怒真人的飞鹤剑法本来是以灵动见长,胖尊者的硬功极其霸道,本来二人联手已经包含了武学之中“轻灵巧”与“重拙大”两种相反的极致,但此刻这陈伯飞绕着二人行走,不仅不落于下风,看上去到好像他一个人把胖尊者二人困在了中间一般。
病书生旁观者清,他已经看出武功高下还不好分,但这陈伯飞的轻功实在是高出己方三人太多,而且这么多年来自己三人已经看透了许多,动手之时招数虽然还是凶狠的招数,但杀气已经少了许多。己方三人之中,只有自己的功夫或许还可以克制陈伯飞,于是不请自来,低声道:“陈朋友,小心了。”袖中飞索已贴地而出,攻向陈伯飞的下三路。
陈伯飞身形掠起,胖尊者三人此时已经品字站好,病书生道:“陈朋友端的好身手,痴人三友在此领教高招了。”
尚在半空的陈伯飞此时已经收起了脸上轻狂的笑容,他知道胖尊者三人在给窦建德当贴身护卫的时候,用的名号就是“痴人三友”,如今病书生重新提起了这个名号,那是真的拿自己当平等的对手来看待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形一旦落下,胖尊者三人手下将不会在留情面。
手搭房梁,略微停了一下,陈伯飞道:“好!陈某也来领教高招。”
昔日痴人三友与人动手,总是胖尊者在正面进攻,怒真人游走寻找敌人的空隙,而病书生的飞索则是攻击敌人的下三路,对敌一人如此,对敌十人也是如此。不过这次陈伯飞好像是早已把他们三人的打法了然于胸,根本不和胖尊者在正面硬撼,而总是追着怒真人,他的身法之快本来在怒真人之上,这么一来,怒真人的轻灵之功完全发挥不出来。而胖尊者跟在陈伯飞身后,他的招数刚猛有余,而变化稍逊,这也让陈伯飞背后的威胁小了许多。病书生的飞索本来既可以攻敌,又可以扰敌,但陈伯飞也有他的应对办法,在与怒真人的兵刃、胖尊者的拳头相碰之时,陈伯飞总是借力飞腾,离开地面,这也让病书生飞索的威力大打折扣。
身法上陈伯飞完全没有被动,武功行陈伯飞也不落下风。他的折扇忽而打开,化扇为刀;忽然合起,又使出铁尺与判官笔的招数,完全压制住了怒真人的飞鹤剑法;而应对背后胖尊者的双拳,陈伯飞也往往可以让手臂与双腿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出,诡异而有效;倒是病书生的飞索是软兵刃,陈伯飞好像一时还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只能是脚步不停地闪避。
一百多招过去了,陈伯飞额头微微见汗,他虽然一直控制着场面,但痴人三友并不是一般的江湖俗手,三人自恃功力深厚,见一时奈何不了陈伯飞,索性就开始比拼耐力,与陈伯飞缠斗起来。陈伯飞自然知道自己凭着身法与招式目前还可以不落下风,但是三百招过后,痴人三友功力的优势发挥出来,可就不好说了。
打着打着,陈伯飞忽然发现和自己交手的三人起了变化,怒真人本来瞪着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一脸怒容也变成了笑模样;一旁的病书生佝偻的身子挺拔了起来,双眼也射出了骇人的精光;偶尔飞腾之时看到的胖尊者身形却好像瘦了许多。而随着三人外表的变化,他们手底的功夫也越发显得犀利了起来。
怒真人本来用的是鹤鸣山一脉的武功,飞鹤剑法走的是轻灵路线,劈砍的招数几乎没有而全部都是点刺的招数,这种攻击方式仗着的是身法与招数的配合,而随着怒真人脸上笑容越发的展开,他的剑法之中也开始夹杂了圆润的变化,除了身形灵动之外,手腕的变化一下子多了起来,这也让他的剑招除了点刺,又多了削抹的变化,长剑的控制范围一下子大了许多;病书生的长索本来走的是阴柔路线,以缠绕偷袭为主,但随着他眼中的精光大盛,病态全无,手中的长索好像也从病蛇变成了蛟龙,每每击出之时,虎虎有声,而且从缠绕攻击变成了点刺的重击,攻击的范围也从下三路变成了全身;胖尊者身形变瘦,双拳的劲力却大增,而且在击出与撤拳之时,总能带出一种回旋之力,让陈伯飞有如陷入漩涡之中,身法的变化大受阻碍。
陈伯飞一面暗呼奇怪,一面已经做好了打不过就溜得准备。他算盘打的如意,痴人三友自然也不是白给的。陈伯飞追着怒真人打,此时怒真人忽然放弃了轻灵路线,而站在原地与陈伯飞硬桥硬马地与拼起招式来,胖尊者拳风的回旋之力越来越大,让陈伯飞在分心应对之余已经完全受制,病书生的飞索此时似乎也不再攻击,而是从四面八方封死了陈伯飞逃走的退路。
陈伯飞越打越处下风,越打越是被动,心中有些暗悔低估了痴人三友,他知道痴人三友此刻的攻击圈已经越包越紧,十招之内如果自己再无法脱出去的话,恐怕就再也别想出去了。眼下的形势已经*得他不得不使出本门的看家本领了,可他又担心一旦使出了师门武功,恐怕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那就有违自己此番闯荡江湖的本意了。
眼看又过了三招,痴人三友各自的表情已经完全失去的常态,攻势也更加凌厉,陈伯飞咬了下牙,已经决定使出自保的招式,哪怕日后要将痴人三友一一诛杀灭口也顾不得了。
突然之间,茶屋的门打开了,一个青衣人影走了进来。停了一下,青衣人影叹道:“痴人三友,越痴越有!厉害,厉害!”